只这些日子,初春的寒气便消散许多,越发暖合起来,郊外的草芽也陆续破土,但也是踏春的好时候。
骑着红云,身后跟着青戟等护卫队,暗中还有影卫,秦溯这一趟出城,倒不像是踏青,倒像是出征一般。
在城门口,秦溯看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虞琛,虞琛一身靛蓝骑装,身后只跟了两个护卫小厮。
“琛表兄倒是来得早。”
“在家中本就闲来无事,也长时间没回京中,早些出来转转。”
虞琛翻身上马回话。
“既是闲来无事,那不如你我二人比一比?也让我看看琛表兄骑术可有长进。”
两人并驾齐驱,秦溯提议。
“此处不方便,倒不如再离官道远些,我记得远郊那边有条河,河尽头有座木屋,我们小时常去那边玩,就以木屋为止,沿河比一场如何?”
虞琛想了想,指了指远处,秦溯想想有理,两人微微提速,往远处而去。
到了河岸边,沿河柳刚刚冒绿,秦溯勒住缰绳,“青戟,你来这里挥旗,旗一落,即为开始,木屋为止。”
“殿下,”赤水看着二人现在就要开始,有些担心,“不如等我等先去木屋查探一番,再行比较?”
“不必, 你等跟着便是。”
秦溯却并不把这放在心上,他们都是临时起意,倒没可能这么巧被人埋伏。
看秦溯坚持,赤水也不再多劝,只是让一部分人先出发,毕竟秦溯和虞琛所骑的都是千里挑一的骏马,两人又是同样的骑术高超,一旦跑起来,他们定然是追不上的。
安排得差不多了,秦溯和虞琛的比试正式开始。
两匹骏马在同一时间冲出,马蹄扬起尘土,赤水等人紧跟而上,却很快被甩在身后,只能尽力追逐。
秦溯和虞琛旗鼓相当,秦溯的红云稍胜一筹,略微领先。
河岸两边,先行一步的护卫队已经提前清场,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甚至看不清四周的景色。
木屋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秦溯一扬马鞭,又加快了速度,真正把虞琛甩在身后。
“吁!”
到了木屋前,秦溯勒马,“我赢了!”
虞琛稍稍落后,笑看着秦溯,“表妹骑术大有长进,甘拜下风。”
“看来琛表兄是有些懈怠了,”秦溯慢悠悠地溜着马,周围抵达的护卫队已经在远处站岗。
“只是表妹进步太快,我是拍马不及。”
虞琛苦笑着摇摇头,天赋这东西,果然是比不得。
“琛表兄客气,其实今日相邀,不光是想跟琛表兄较量较量,还是有一事相商。”
前言说得差不多了,秦溯开始切入正题,说起今日此行的主要目的。
“表妹有何事尽管开口。”
虞琛就知道秦溯无缘无故邀自己踏青,定另有所图,心里也早有预备。
“琛表兄大气,我就是听说外祖母给琛表兄提了桩亲事?是丞相府的嫡小姐,琛表兄可知此事?”
秦溯在木屋前停下马,翻身下马,撒开缰绳,让红云自己去跑一跑。
虞琛跟着秦溯下马,同样€€马放走,“确有此事,表妹消息灵通。”
“琛表兄对此桩婚事如何看待,可有不满?”
秦溯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往木屋走去,好似随意提起。
“沈小姐贤名我早有耳闻,且之前也曾见过的,属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双方亦是门当户对,甚是合适,我没什么不满的,表妹怎有此问?”
虞琛对长辈一向是恭谨孝顺,温和守礼,对于祖母安排的这桩婚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极为妥善相衬的,自然无不满之意。
秦溯就看不惯虞琛这副温和模样,“你且不说门当户对那些,你且说你对沈小姐,可否有爱慕之意?”
“表妹……”虞琛扶额,“谁家女子如此说话?你这话万万不可乱说,我与沈小姐不过见过一面,谈何情爱?何来如此轻浮孟浪之言?”
“此处不过你我二人,琛表兄何必担心?”
秦溯上前站在木屋檐下,“琛表兄,听我一句劝,你们二人,这郎君无情,姑娘无意的,如何成得了姻缘?
倒不如各自散去,另觅良缘,也好到时遇见良缘,却因身有婚约错失不是?”
虞琛跟着停下,听得满头雾水,“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妹说得是何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但两人也应当各自有意才可,若是强求,婚后不和,岂不是作孽?琛表兄慎重啊。”
秦溯语重心长地劝告虞琛,那架势,堪比劝虞琛早日弃恶从善一般,不过好歹也让虞琛听出来些东西。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表妹今日如此劝告,还一口一个姑娘无意,婚后不和,莫不是受了沈小姐所托,特意前来相告?”
虞琛虽也是个驰骋沙场的€€军,但是心思却比秦溯还要细腻些,猜出些原委来。
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秦溯也只得点点头,“实不相瞒,沈丞相夫妇对此桩婚事也是甚为看好,只是沈小姐多有顾虑,我同样也觉得琛表兄许非沈小姐良缘,特来劝阻,琛表兄还是慎重思量思量为好,毕竟这是终身大事。”
听秦溯这样说,虞琛多少有些失落,但也未多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表妹说得极是,沈小姐既然心有顾虑,想必是我做得哪里不好,未合沈小姐心意,既如此,婚事何来强求一说,今日回府,我便去寻祖母,此桩婚事,就此作罢,此后定不再令沈小姐烦扰。”
看虞琛这么配合,秦溯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了,就虞琛这个脾气,和沈奕想必也是合得来的,只可惜有缘无份,沈奕既然不愿,那便不是什么好姻缘。
二人又客套了两句,秦溯推开木屋的门,说起旁的。
“这小木屋也是有些年头不曾来过了,若不是琛表兄提起,我倒是忘了此事。”
二人边说着,边进了木屋,日光从开着的窗子照进来,连空中飞舞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
虞琛刚要开口说话,声音戛然而止,秦溯和虞琛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对视一眼,二人皆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房中有人!
淡淡的血腥味传入二人的鼻尖,秦溯凭借过人的耳里听着近乎于无的喘息声,对虞琛打了个手势,虽是多年未见,但配合依然默契。
秦溯快速抽出长剑,一剑劈在了木屋的空柜子上,空柜子顿时四分五裂。
柜子裂开的同时,一个黑色的影子直接窜了出来,
似乎被捕之人还想要妄图挣扎,直接向门口冲去,但是却正好被堵在门口的虞琛截住。
本就不占优势,又被二打一,黑影几乎没什么招架之力,直接被擒。
虞琛用剑压着黑影,秦溯看着此人黑衣黑裤,黑面罩,就差把要去做坏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用剑尖直接挑开此人的面罩,秦溯微微一挑眉,“金烈?巧啊。”
只见除去覆面的黑布,下面漏出来的脸,除了金烈还能是谁?
不过秦溯也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巧,随随便便出来玩一圈,竟然还能生擒个金烈,而且这金烈还受伤了。
金烈被剑指着,不敢动弹,只得瞪着秦溯,“秦溯,今天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你要杀要剐随便,但是你得想清楚,你现在杀不杀得了我,我好歹也是来你们大雍的使臣。”
金烈也没想到自己躲在这偏僻地方,竟然也能让秦溯抓个正着,刚才听见外面马蹄声杂乱,就知事情不妙,但是周围早已经被围住,她又不敢贸然而动,结果正巧被秦溯和虞琛在木屋中堵个正着。
秦溯低头看着金烈,虽然她身着黑衣,但是依旧能看见腰侧渗出血迹。
“我纵是把你杀了,又有谁知道?这里又有谁能给你作证?真正的浮梁太子现在应该留在浮梁使臣团中,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你!”金烈也没想到秦溯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的侍卫随从都知我在此处,定然也知道是你们干的,到时候两国交战,必不可免,这难道就是你们大雍想要看到的吗?”
“实不相瞒,这是我想看到的,我早就想找个借口开战了,若是你们能主动开战,倒是给我机会了,如此一看,你倒必死不可。”
秦溯蹲在金烈面前,故意如此说着吓唬她。
“你既然这样说了,那要杀要剐随意。”
只瞪着秦溯,金烈也不甘示弱。
“打晕,带走。”
秦溯捏了捏金烈的脸,笑得格外欠揍。
虞琛闻言点头,一记手刀,放倒了金烈。
“今日倒是巧了,没想到随便出来逛逛,还有意外收获。”
秦溯拍拍手站起来,想着该怎么好好招待招待金烈。
虞琛站在旁边,对于这是浮梁太子一事并不是很惊讶。
“表妹,其实此事我应早些跟你说的。”
秦溯抬眼看过去,“何事?”
“你忘了?”虞琛指了指地上的金烈,“当时不是你派人来告诉我,让我暗中散出浮梁太子两件绝世神兵被盗的事吗?
随后我又设计一地下江湖势力散播出拍卖神兵的消息,引其前去,设下机关,本想着此计未必可行,却不想竟有意外收获。”
秦溯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当时她只是想让虞琛去散播消息,看看金烈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却不想从十五元宵后,金烈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看见半点她的动静。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得等到浮梁使团进京之后方能再有机会,没想到虞琛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虞琛看着秦溯一直看着他,心里有些打鼓,“表妹,你如此看着我作甚?”
秦溯倏尔笑起来,“琛表兄此举帮了我大忙,此次赛马来木屋,是否也是琛表兄故意所为?”
“实不相瞒,今日一早,我接到消息,说是有了动静,本想自己来查看,却正好接到表妹的消息,所以干脆一同前来,之所以事前没说,一是因为并不确定此地有没有人,以免表妹空欢喜一场,二是据消息称,逃来此地的只有一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想着让表妹亲自动手看一看。”
虞琛同秦溯也是许久未见过,之前接到秦溯派人来递的消息,本就想着给秦溯个惊喜,如此筹谋多日,现在正好也算是收网之时,也算是巧合。
秦溯听完此话,心中有了计较,“琛表兄心思缜密,实是佩服,且前段时间,我曾听说琛表兄随大舅父在边关镇守,屡立军功,想必此次回京,定能大受嘉奖。”
“表妹此话折煞我也。”
两人边说着,秦溯边把面罩给金烈带上,“来人,此人意图行刺,带回去。”
事情都办妥了,秦溯倒也没耽搁,准备带着金烈离开,虞琛同样打道回府。
“琛表兄,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琛表兄替我保密,我且有另外打算。”
秦溯上马,低头叮嘱虞琛。
“绝无泄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