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在浮梁亲王说完之后,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此事属实恶劣,竟敢险些伤到大雍长公主殿下,依在下之见,不如结我二国之力。
借此机会,给周边小国些威慑,也好让人看看,我浮梁同大雍之谊,绝非跳梁小丑之辈所能撼动。”
浮梁亲王主动提议,永乐帝看向下首的秦溯,“我儿意下如何?”
“回父皇,”秦溯站起身来,“儿臣觉得浮梁亲王此言有理,弹丸之地,亦敢如此大胆,应该给他们些教训。”
“长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再比一场如何?”金烈抬头笑着看向秦溯,端的是意气风发,“浮梁大雍各出一万人马,从靖国两边进攻,看看谁先到靖国都城,如何?”
不光是大雍朝臣,连浮梁使团中的人也没想到金烈这个提议,这是要靖国直接灭国的意思了。
“赌注是什么?”
秦溯转过身看着金烈,微抬下颌,傲气十足,丝毫不惧。
“既然要赌,便赌个大的,谁先拿下靖国都城,靖国就是谁的,不得有半点异议。”
金烈上前一步,对上秦溯的视线。
“好,一言为定!”
秦溯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应下赌约。
二人势均力敌,看着彼此,眼中皆是同样的野心。
对于这二人的决定,大雍朝臣和浮梁使团的人面面相觑,这两人拿靖国做赌注,问过靖国的意愿了吗?问过他们的意见了吗?
没有,似乎也不重要。
靖国确实只是一个弹丸之地,位于浮梁和大雍的东边,与两国皆有接壤,仗着有海相隔,常年骚扰两国边界,令人不胜其扰,这也是金烈将它选做倒霉蛋的原因,她认定,秦溯不会在意这一烦人小国的死活。
更何况,这对于大雍和浮梁,都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比试,主要的原因就是化解此前两国的干戈,最后靖国那一小块贫瘠之地属于谁倒不重要。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敲定了这次的比试,那正阳宫的事,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浮梁使团众人离开后,众位大臣都站在御书房中,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殿下,你这决定……未免太仓促了些?若是浮梁赢了,我大雍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沈丞相先站出来,之前浮梁的人在这里,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可是现在,越想越悬。
“沈丞相这是信不过本宫?”
秦溯倒是不恼,她又不是被金烈激将法逼昏了头脑,她是早有计较。
前世靖国这个墙头草,两边倒,在永乐帝驾崩,大雍政权动荡的时候,一改本来的做小伏低,露出豺狼本貌,和浮梁一同步步紧逼大雍,一度逼到大雍海岸,不得已选择暂闭海关,切断了大雍的海上运输,可谓是可恶至极。
虽然秦溯有把握让这一世的大雍不再重蹈覆辙,但是这种有可能成为日后隐患的墙头草,还是早些找机会清理了为好,现在,刚好就是个好机会。
不过这个理由秦溯肯定是不能跟众人说的。
“公主殿下,并非老臣信不过殿下,只是兹事体大,殿下应当商议过后,再行决断,如此武断……”
沈丞相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明显站在秦溯那边的永乐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现在商议也不迟,谁有异议,可以现在说出来。”秦溯十分通情达理,笑着看向朝臣们。
朝臣一个个面面相觑,沈丞相更是脸色黑如锅底,现在话都说出去了,还商议有个屁用。
“这不是没有异议吗?那正好,我等接着商量一下攻打靖国的事。”
秦溯也是过分,众臣脸上的不情愿就差直接挂在脸上了,她却好像没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提起现在众臣最不想提起的话题。
纵然是再不情愿,在现在此事已经定下来的情况下,都只能想办法应对,而这一商议,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殿下,我大雍连年征战,国库到现在已经是入不敷,如何再能拿出这么多的军饷?”
沈丞相听完秦溯要求的人马粮草之后,再次皱起眉头,只觉得是胡闹。
“国库空虚没事,本宫自有解决的法子,沈丞相,”秦溯看着从头到尾一直在跟自己唱反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沈丞相,就算看在他是老臣,是沈奕父亲的份上,也忍不下去了,“沈丞相,大雍是先祖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怎么到现在,反而唯唯诺诺,上不得马背了?”
秦溯的手压在桌上的地图上,她手下正是浮梁的地界。
“沈丞相,你若是不满本宫先斩后奏的决定,那倒由沈丞相来说说,刚才之事,不用此法,如何解决?沈丞相若有高见,本宫亦不愿打打杀杀的。”
沈丞相被秦溯的话噎了回去,就刚才情景来说,浮梁明显是来势汹汹,若是大雍露怯,往后之事,定然是更当艰难,若不露怯,也确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脸色涨红,沈丞相看着秦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永乐帝坐在高位上,看着自己倚重的大臣快要被自己的爱女气死了,也不好在做壁上观,只得开口劝和。
“朕看此事已经差不多了,诸位爱卿也是累了一上午,便先行回去歇息,余下,留作明日早朝再议。”
永乐帝都这样说了,倒也没有不识趣的敢在这时候多言,纷纷告退离宫。
沈丞相虽然心中郁结,但是也知道永乐帝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自然没有给脸不要脸的道理,也跟着退了出去。
御书房中只剩永乐帝和秦溯二人,永乐帝看着秦溯,“寻儿,你不必管他们说些什么国库虽入不敷出,但仅仅这次东征靖国,还是绰绰有余,你不必忧心。”
“父皇,儿臣并不是说大话,此事确实用不着国库出银子,儿臣记得,前段时间,已经拨了一笔银子,用作扩建东海水师,但是到现在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儿臣想着,倒不如直接将扩建取消,把款项用作军饷,正好也让父皇看看效果,等打下来靖国,到时候自然扩建的银子就回来,还得翻倍不止。”
秦溯之前看奏折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笔钱,数目不小,还是去年拨款,但是到今年为止,一直没什么水花,想必其中定是有些不寻常,说不定,还能钓出来条大鱼。
永乐帝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但多少有些为难,“寻儿觉得此举能行?”
“定然能行,此事交给儿臣,父皇且放心便是。”
秦溯心中有章程,和永乐帝保证的时候,底气也足了许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永乐帝只余欣慰,“那此事,便全权交由寻儿,且放手去做便是。”
“儿臣领旨。”
此事敲定下来,秦溯也面露喜色,和永乐帝一同用了午膳,才回静安宫。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沈奕也拿到了秦溯的亲笔书信,不得不说,秦溯的字当是天下无双,但是这洒脱不羁的样子,也属实难懂,沈奕只得誊抄一遍,细细看来。
宫闱之事?
看着信纸琢磨着,沈奕多少有些为难,另外为什么秦溯信中写得是拜托晋皇贵妃,但是转眼这信纸倒落到自己桌上了呢?
此事蹊跷,沈奕也不敢多耽搁,急忙让明霞送回信,回信中说明邀秦邈一见。
这种加急的信件送到茶馆,茶馆中自然有人快速送入宫中,当秦邈看见沈奕的回信之后,又写了封信,递给影卫。
“两封信,都给长公主殿下送去。”
秦邈活脱脱一个信件驿站,不解决问题,倒是四处甩锅撂挑子,最后干脆把秦溯和沈奕凑到一块,让她们自己商量去。
可惜秦邈这个老奸巨猾的,在信中他可没说这么详细,只是拿出沈奕邀他一见的信,跟秦溯说他没空,让秦溯替他去一趟。
秦溯怎可能知道秦邈把自己写的信直接交给沈奕了,现下还在疑惑,沈奕邀秦邈见面能有什么事,秦邈为什么要让自己代替他去,就秦邈那整天吃吃睡睡的样子,坐吃等死的猪都比他忙。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这是沈奕的亲笔信没错,另一封也是秦邈的亲笔信没错,秦溯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看看沈奕到底有什么事。
在秦溯刚知此事的时候,沈奕也用过午膳准备出府,却正巧被满脸郁闷的沈丞相逮到。
“平儿,你这几天刚好些,怎么又往外面跑?”
“爹爹,”沈奕停下脚步,“只是去喝些茶,稍后便回。”
“去吧。”
沈丞相也没多问,只是多少有些狐疑,回去找到了沈夫人,“夫人,平儿出门了,你可知道?”
“平儿这两日心情郁结,出门散散心怎么了?”
沈夫人虽然已经同沈丞相和好,但是心里依旧有个疙瘩,看着手中的书,对走过来的沈丞相头也没抬。
“只是平儿这同何人一起的事,还是要了解一下,毕竟最近这京中不太平。”
沈丞相坐在沈夫人旁边,想似以往那般跟自家夫人说说话,却见沈夫人只是看着书页,并未有理会的意思。
碰了一鼻子灰,沈丞相只得站起身来,“那我先去书房了。”
“嗯。”
沈夫人依旧毫无波澜。
等沈丞相前脚一走,沈夫人后脚合上书,谨慎地看了一眼,确认沈丞相真的走了,“翠兰,等会小姐回来,悄悄问问明霞,小姐去哪了,此事莫要让小姐和老爷知道。”
“是,夫人。”
沈夫人旁边的大丫鬟应下来。
且不知道府中的事,沈奕坐着马车,一路去了雨晴茶馆,按照习惯,坐在和以前同一个包厢中,静静等着秦邈到来。
刚坐下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沈奕还在疑惑怎么来得这么快,让明霞去开门,但是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的,并非秦邈,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在下金烈,想同小姐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世事无奈,新欢
沈奕听€€这个名字的时候, 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向门口看去。
早已听说过这个名字多时,但是沈奕还是第一次€€到金烈本人, 市井传言确实不虚, 这浮梁太子模样俊美, 倒是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 不过与大雍众皇子相比, 倒也只是平分秋色,并未多出彩。
“浮梁太子?请进。”
沈奕的思绪一闪而过, 但是现在人就在门口, 且自报了家门,总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
金烈倒是也真不客气,抬脚进了包厢,“孤不请自来,唐突佳人,实是无礼,只是仰慕沈小姐之才已久,巧看€€沈小姐在此, 特意前来拜访。”
“金太子客气, 明霞, 看茶。”
沈奕对于金烈的印象本就差, 再加上就像金烈自己说的,不请自来,略显唐突, 也是格外让沈奕不悦, 但骨子里的教养让沈奕做不出失礼之事。
“沈小姐在此等人?”
金烈却好像完全看不€€沈奕并不欢迎她一样,在沈奕的对面坐下, 大有长谈之势。
沈奕并不擅长与人交际,尤其对方还是浮梁的太子,“等人。”
想着等会秦邈就来了,沈奕有些着急,端起茶杯,只想着这莫名其妙的浮梁太子什么时候赶紧走。
“原来沈小姐是在等人,此处幽静,临河而建,确实是个好地方。”
金烈看着窗外,河水解冻,沿河出现星星点点的嫩绿,柳枝抽条,随风而动,确似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说到这份上,看金烈还是不打算走的样子,沈奕自顾自饮茶,不愿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