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得也是,”明霞见劝不住,也不再多劝,好在这几天沈奕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也不至于这点风也吹不得,“殿下一心想着小姐,小姐也一心想着殿下,小姐同殿下这份感情,当真是世间少见的,令人生羡。”
知道明霞说得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沈奕脸色还是有些发红,复又忍不住笑起来,“贫嘴,快些走吧。”
秦溯和沈丞相说的,无非还是江南官府的事,其实沈丞相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毕竟沈丞相是出身江南,所以难免对江南的事情多关注一些,这才发现了些端倪。
“这些鼠蚁现如今已经变得狡猾许多,根本不留痕迹,就算是御史台多次前去监察,也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也只敢小打小闹,陛下看在眼中,也就暂时忍下了,我只担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若是尝到了甜头,野心必定滋长,倒是便不会再是小打小闹了,到时候苦得还是黎民百姓。”
在宫中的时候,毕竟人多耳杂,沈丞相不敢多说,但是现在是在丞相府,沈丞相也就将自己的担心一并说了出来。
沈丞相的担心不无道理,尤其是他们如今如此狡猾,恐怕还是脱不了官官相护,倒是一牵扯又是一大片,那还会有下一个李岩吗?江南百姓还要再经历一次那般的暗无天日?
这种苗头,还是掐死在萌芽时期为好。
“多谢沈大人提醒,不过,沈大人可否再说说五年前父皇屠尽江南官府一事?难不成另有隐情?”
秦溯问过现在的事,又想起来沈丞相说的那句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野草”,到底是什么?
“这些都跟殿下说了,此事说说也无妨,只是此事今日在此说了,便留在此门之中,殿下莫要在别处提起。”
沈丞相先交代秦溯,秦溯点点头,“沈大人尽管说便是,本宫定守口如瓶。”
“其实此事,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这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贪心又会滋养出更大的野心,到时候,他们将不会再满足现状,在榨干了江南百姓后,他们还想……”沈丞相的声音变得极低,“自立为王。”
此事沈奕当真是头一次听说,当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当初父皇那般决绝,原来当初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恶劣的地步。
“沈大人的意思是,现在的江南郡守,同样也有这样的心思?”
秦溯微微皱眉,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此次,便不能只带这两个人了。
“只能说未必没有,殿下多加小心才是,到时还需殿下亲自判断,老臣已许久未曾回过江南,不敢多言。”
沈丞相这样的人,从不肯把话说死,但是已经说到这种程度,秦溯猜测,这€€起码也得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这江南郡守当真是不知死活。
“多谢沈大人提点,本宫定然会多加留意。”
秦溯面色冷下来,心中有了底。
说完这些,也就差不多了,沈丞相送秦溯出了书房,“殿下此行,还要多加保重。”
“谢沈大人,自当小心。”
同沈丞相说过话之后,秦溯长出一口气,跟着丞相府的下人,往沈奕的院子中去。
沈奕刚备好饭菜,看着这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沈奕心情便好。
“殿下来了!”
明霞一路小跑,进来跟沈奕回道。
沈奕忙向门口看去,竟微微有些紧张。
大半夜的,秦溯也省了那些过场,并未让人唱喝,径直走入院中,抬眼就看见了手中还拿着筷子的沈奕。
一整日的疲惫一扫而空,秦溯收起脸上的倦意,满面春风地向沈奕走去,“竟是安平亲手为我布置饭菜碗筷,我真是好大的福气。”
沈奕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拿着筷子,脸色微红,忙放回去摆好,迎上秦溯,“子寻净会取笑我。”
“哪里舍得,”拉着沈奕的袖子,秦溯同沈奕一起坐在桌边,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平日惯喜的口味,“安平竟如此细心,连我喜好也记在心中,这我可如何报答?”
“一顿饭而已,子寻贫嘴也贫不完了。”
嘴上嫌弃,但是听秦溯这样说,沈奕也觉得心中透喜,给秦溯倒上茶,“听你遣人来交代说,到现在还未用晚膳?可饿得狠了?先喝口茶,润润肠胃。”
“多谢安平,还是安平贴心,我这一整日也没吃上顿正经饭,倒是忙得像那骡子一般,已快饿得过了头了,肠子都快打结了。”
接过沈奕倒的茶,秦溯不忘跟沈奕卖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抵达江南,贪官
沈奕果然是吃秦溯这一套的, 看着秦溯这副模样,难免心疼。
“子寻可是操劳了?我替子寻按按头吧,有时我看书久了, 有些头疼, 这般按一按, 便能缓解一二。”
说着, 沈奕就要站起身来, 却被秦溯伸手拉住。
“安平莫要忙了,且坐下歇歇, 同我说说话便好, 不必受累。”
看沈奕为自己这顿饭忙前忙后,秦溯哪里舍得再让沈奕给自己按头,就沈奕这身子,受一点累她心里都要难受。
沈奕也只得坐下来,也陪着秦溯多少吃了一点。
“安平,”想了想,秦溯还是开口,“明日我便要离京, 去一趟江南, 大概有月余时间。”
“听爹爹说起过了, 子寻一路定要小心, 多加保重。”
沈奕是知道这件事,只是一想起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见不到秦溯,心情便有些低落, 但也只能笑着, 叮嘱秦溯一番。
“我会的,等到了江南, 我给你写信。”
秦溯应下来,多余的也没跟沈奕说,说了也是让沈奕跟着为自己多担心而已,“若下次有机会,我定然要和安平一同去见识见识江南的美景。”
秦溯的话让沈奕心中好受了些,“其实说来,我虽是在江南长大,但是却也并未有真正游历过江南美景,只是常听人说起。”
“那岂不是更好?处处皆是新鲜景,倒是会更有趣些不是?”
秦溯知道这是因为沈奕身体的缘故,轻轻握住沈奕的手安抚,“我这还有个好消息,安平要不要听听?”
“什么好消息?”
这次沈奕并未抽回手,只是脸色微红,垂下了眼,不敢去看秦溯。
“这好消息便是曾经花溪同我讲过,安平命格一事,要以婚嫁方能破解,不过安平不必再嫁那些蠢材,你我二人成亲,也是同样可行,安平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秦溯是当真的心直口快,一股脑地将此事说了出来,惹得沈奕闹了个大红脸,忙抽回手,背过身去。
“此事我已知晓,”沈奕声音极小,垂着头扯着手中的帕子,“成亲一事,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沈奕毕竟心思细腻,脸皮又薄,哪像秦溯那般说起婚嫁也大大咧咧的模样,毕竟此事自古以来,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挂在嘴边的。
看沈奕羞涩的模样,秦溯也想起些成亲的事来,低头喝粥掩饰红透了的耳朵。
“安……安平,”喝了口粥,秦溯又看向沈奕,“我此去江南,京中定然无人照看,你自己也需得小心些,金烈最近安分养伤,但是那条疯狗也不一定不会暗中出些损招,你需得警惕。”
上次已经吃过了一次金烈的亏,秦溯便特意叮嘱,“且京中科举临近,鱼龙混杂,难免可能不太平,我会提前交代晋少云,你若是有事,可去寻他,他最近负责京城治安,比较方便些,出任何事,我来负责,另外也可以去找二皇兄秦邈,科举之后,定有宫宴,还有父皇生辰,也有宫宴,在宫中有什么事,可去静安宫寻晋皇贵妃娘娘,我皆会交代清楚。”
里里外外,秦溯将事情都给沈奕交代清楚,上次的事,可算是将秦溯的小命吓没了半条,再不敢有半分纰漏。
沈奕听得心里发暖,颔首应下来。
“还有,”秦溯还没交代完,“上次我已经派了些人在你身边,但是恐怕还是不太够,所以我还将橙颜带了过来,橙颜是女官,跟在你身边也方便一些,而且去宫中的话,橙颜也更了解一点。”
之前秦溯就打算将橙颜安排在沈奕身边的,但是一时之间用不到,便先让橙颜忙些别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派上用场了。
知道秦溯这是为自己的安危操碎了心,沈奕也不好不领情,只得答应下来,“你身边可还有人照顾?”
“自是少不了,还有绿烟和紫云,随我一同去江南,安平不必担心。”
秦溯早已安排妥当,就等天亮出发了。
两人这般说着,秦溯也吃饱了,又喝了些茶,秦溯看了眼已经不早的天色,“安平,你早些歇息,我该回宫了。”
“这么快?”
沈奕端着茶杯,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时辰是不早了……”
知道沈奕也是舍不得自己,本坐在椅子上的秦溯站起身来,走到坐在榻上的沈奕身边,从沈奕送她的荷包中拿出样东西来。
“安平,你看这是什么?”
沈奕抬眼看去,只见秦溯的手中是一个小巧的银铃铛。
“这是何物?”
秦溯轻轻晃了晃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被沈奕问起,秦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见着这铃儿精巧,便想着给安平送来,且听过一地方的风俗,说是思念之人出门在外,家中人若是想了,便晃一晃铃铛,铃儿响,通想,思念之人听见了铃响,便知家中思念之意,故而便能早些回来。”
“安平想我念我之时,也可摇铃,我定当快些回来,来见安平。”
秦溯还是头一次同人说这样的话,声音不由得也柔和起来,萦绕在沈奕耳畔,丝丝绕绕,绕红了沈奕的耳朵。
沈奕伸手接过铃铛,捧在手心中细细瞧了一会,双手合上,将铃铛拢在手心中,抬头看着面前的秦溯,轻轻颔首,“子寻说话算数,可要早些回来才是。”
“答应安平的,我定当算数。”
有了秦溯这句话,沈奕只觉心中满满涨涨,眼下的离别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安抚好沈奕,秦溯也是时候该回宫了,时辰确实太晚了些,故秦溯也没让沈奕相送,自己带人离开。
送走秦溯,沈奕站在门前,看着秦溯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铃铛,好像一时不见,便想摇铃铛了。
走到丞相府回廊的秦溯停下脚步,回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她好像听到了一声铃铛响。
“殿下,怎么了?”
橙颜警惕地看向周围,还以为有什么危险。
“没什么,”仔细听了听,好像又没有了,秦溯只当自己听错了,“橙颜,你从今日开始,便留在丞相府中,贴身保护沈小姐,不管有任何事情,一切以沈小姐安危为重,准你先斩后奏,一切后果,由本宫从江南回来承担。”
继续往外走,秦溯边走边叮嘱身边的橙颜。
橙颜只负责听从秦溯的命令,既然现在秦溯这样说了,那她定然就会全力以赴,完成秦溯的命令。
一直走到丞相府大门口,秦溯又交代了橙颜一些琐事,从总算放下心,“如果发生了你能力之外的事,就去找二皇子殿下。”
“是,属下谨记,殿下保重。”
橙颜还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送秦溯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看了一眼自己留在丞相府中的人,秦溯没再多说什么,仪仗启程回宫。
就算是现在这个点了,秦溯回宫后,也还不能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就寝,回正阳宫换了身衣服,歇了一会,秦溯撑着一天下来头晕脑涨的额头,又去了秦邈的玄音宫。
秦邈已经睡下了,秦溯也不是那种不顾别人感受的鲁莽人,并没有要求宫人去将秦邈叫醒,而是自己进了秦邈的寝室,亲自喊醒了秦邈。
秦溯看得明白,在秦邈睁眼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杀气,冲着自己而来,甚至让自己本能地觉得危险。
“秦溯,你最好真有什么天大的事,要不然今天在玄音宫,我们俩必须死一个。”
秦邈的起床气一向很重,全皇宫皆知,敢来以身试法的人,基本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