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事已至此, 也没办法了, 虞箜想了想, “算了, 姨母先带你去找吃的。”
好在现在天热了些,太阳一出来, 便驱散了寒气, 虞箜穿上自己的外袍,随便拿树枝挽上头发。
做完这些,虞箜看了一眼沈奕,将沈奕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收起来,再升起火,弄了点灰抹到自己和沈奕的脸上,又将沈奕的衣裳反过来扯得破破烂烂在灰里滚了一圈给沈奕穿上,同样用木条给沈奕挽上头发。
“走吧, 记住, 你叫安平, 我是你师父, 我们俩是白云道观修道之人,记住了吗?”
沈奕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师父, 我们是要去讨饭了吗?”
虞箜:……
“修道之人不讨饭,我们是去帮人解忧除难, 算命打卦,见着人,我不问你,你不要说话,就跟在我身后便可,知道吗?”
沈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上了虞箜。
现在还不知道城镇在哪,总不能这样饿着肚子去找,虞箜便沿途摘了些果子,也算是勉强果腹。
顺着河往下走,果然没等多久,让虞箜看见了个村子,顿时眼前一亮,再看了看沈奕和自己打扮后,二人往村子走去。
在虞箜带着沈奕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京城中的秦溯一夜未眠,早朝的时候秦邈放心不下,特意起了个大早跟去,好在早朝没什么事,匆匆退朝,秦溯还没出什么幺蛾子。
早朝后,沈丞相留下来,沈奕两天未归,他心中自然也是着急。
看着沈丞相,秦溯也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沈奕的父母,只能如实相告。
“沈大人放心,不论如何,本宫一定会将安平带回来,那些人没有抓到安平,姨母是同安平一起失踪的,以姨母的本事,定然是能护安平周全。”
秦溯提起虞箜,好歹是让沈丞相吃了颗定心丸,“那便拜托殿下了。”
“本就是本宫之错。”
秦溯心中也是自责。
送走沈丞相,秦溯看了一眼秦邈,“那些黑衣人查出什么来头了吗?”
“查出来了,是老三的人,但是我觉得此事还有蹊跷,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好像是明晃晃地摆出来,让我们知道这是老三干的一样,查得太容易了。”
秦邈心中还有疑惑,不敢定论。
“是不是重要吗?证据确凿就够了,马车是我的,扣个手足相残,谋杀皇妹的名头不过分吧?”
秦溯沉着脸,她不管是谁,一个都别活。
“那若是真有幕后之人呢?”
秦邈微微皱眉。
“先处罚有证据的,后面再查出来幕后黑手,再罚另一个,这矛盾吗?
反正现在先弄死一个,大不了等以后再给他追封个王爷又如何?”
秦溯的眸子中一片冰冷,同以往的热烈明媚大相径庭。
秦邈看着这一幕,这明明是他一开始期望秦溯为帝的模样,为什么现在却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挺有当昏君的潜质。”
“我还有当暴君的潜质,动手吧,二皇兄。”
秦溯丝毫不为所动,冷声下了令。
皇家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一时的心软只能是后患无穷,能做的只有斩草除根。
秦邈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碧空,京城的天果然是要乱了。
京城如何,暂时牵扯不到虞箜和沈奕身上,两个人顺着河流,往村子中走去。
村子很小,村民也就那几个,现在正好农忙结束,正坐在村口树下,三两成群闲聊乘凉,看见虞箜和沈奕二人,明显都有些好奇。
虞箜迎着村民好奇的视线,走到村民身旁,“贫道同小徒自白云道观而来,游历至宝村,暂借贵宝地歇脚,算命打卦,坎宅风水,贫道若是说的不准,分文不取,若是说得准了,还请各位父老乡亲,给碗水即可。”
原是道士,村民看着虞箜身上的道袍,并不起疑,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
“你这什么都没有,怎么算卦?”
虞箜找了块石头盘腿坐下,沈奕低着头站在她身后,看上去倒是有那副架势,但是手中却空空如也。
“诸位莫要着急,贫道确实身无一物,但是贫道只需掐指一算便知分晓。”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想想这又不要银子,试试也是无妨。
很快一个村民走上前来,“你说的不收银子,那请道长给算算,昨日我那顽劣娃儿弄丢的鞋上哪去了?”
虞箜颔首,详细问过一二后,闭上眼睛掐算一番,“此物离得不远,在东南方向,有水有土,你现在去寻,还能找回来。”
那村民没想到虞箜这么快就给说出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毕竟庄户人家,一双鞋子也是宝贝。
谢过虞箜,那人赶忙去寻,有了个开头,众人也开始纷纷问询起来,大事小事,能说的虞箜就说了,不能说的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很快最开始离开的那个人拿着鞋跑回来了,“真是活神仙,我且到东南水边一找便找回来了,原是我家那讨债鬼昨日瞒着我去河里摸鱼,将鞋藏在岸边忘了穿回来,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众人这一看虞箜空口直断,竟如此厉害,更是热切起来,尤其是后来又有几人纷纷验证,村里人当即对虞箜改了口,一口一个活神仙,还有人想拿钱让虞箜算命。
“不敢当不敢当,贫道只是游历至此,说好分文不取,就是分文不取,只是想借贵宝地歇歇脚,讨口茶喝解解渴。”
虞箜不收钱,倒是更让村民信服,刚才应验了的村民各自回家,有的提了茶壶来,有的拿了窝窝头咸菜,有的从锅里舀出碗稀饭,还有人拿了两个熟鸡蛋来。
这都已经是庄户人家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虞箜边和众人说着话,一边跟沈奕一起吃了个饱。
歇也歇了,饭也吃了,虞箜和沈奕跟村里人告辞,顺带问了问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在哪。
倒是正好有个热心的,她家中有人正好要往镇上去,“两位道长若是不嫌弃,便搭我家那口子的牛车去,那镇子离我们这可远了去了,要走的话得大半天功夫,你们怕是天黑也难到。”
能不用走那自然是好,虞箜又道了谢,送了她一卦,说她家定能出个秀才,把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催那老实汉子快去赶车来。
辞过村民,虞箜和沈奕坐上了牛车,虽是慢了些,但总比脚力快。
坐在牛车上,沈奕眨眨眼看着虞箜,她倒是想问刚才虞箜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又碍于还有旁人不敢多话。
虞箜刚才说的话已经够多了,现在也不想说话,沈奕也不好多问,那汉子只在前面赶牛,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就这般一路往城镇而去,大概到晌午时分,便看到了那低矮的城墙。
这是到了城镇了,虞箜也就此跟那村民别过,这时候这老实汉子才憋红了一张黝黑的脸,“道长,我家当真能出个秀才?”
“三分命里注定,七分需得勉力,你家中确实该有个秀才,但是秀才也不是天上掉的,还是需得勤学自勉,天不负有心人,你们的福报在后头呢。”
虞箜叮嘱几句,在那汉子千恩万谢中领着沈奕离开。
“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奕只觉得神奇,亦步亦趋地跟在虞箜身后询问。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谁知道呢?”
虞箜左右看着,她生意做得遍天下,但是也不知道这小城镇中有没有,没有还得接着找。
“可是师父先前那些都说中了,也是蒙的?”
记忆中一片空白,沈奕倒是更好问了些,想着什么便问出什么来。
“天机不可泄露,想学吗?想学就真拜我为师,便教给你。”
虞箜看着好玩,故意逗沈奕。
沈奕眼珠转了转,拉着虞箜的袖子点点头,“想学,师父师父……”
还真是会打蛇随棍上,虞箜笑着屈指敲了敲沈奕的额头,“回头再说,先去给你这脑袋换上药。”
沈奕笑着应下,拉着虞箜的袖子,如同雏鸟一般,跟在虞箜身边。
去医馆就得要银子,但是巧的是现在虞箜身无分文,只有那些珠宝首饰,找了个僻静的巷子,打开包着首饰的包袱,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在这小镇上见不着的珍宝,若是当了,怕是这里的小当铺也不识货,白白浪费了宝物。
生意人的本性,虞箜不想吃一点亏,最后只得把视线落到沈奕的银镯上,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个实心的银镯子算不上多稀奇。
仔细看过花纹,虞箜眯着眼看了一眼镯子内侧的小字,“吾儿子寻……得,还是你俩的定情信物,我要是给当了小丫头得提剑砍死我,算了算了。”
收拾好一包首饰,虞箜盘腿坐在巷子里,沈奕一脸茫然地看着自言自语的虞箜,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两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从巷子口进来了三四个壮汉,不怀好意地看着虞箜和沈奕,“是你们自己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还是让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搜?”
看着几人,虞箜非但不怕,反而眼睛一亮,“贫道替天行道的时候来了!”
让沈奕抱着包袱站在后面,虞箜打了声道号,废话没说二句,挥起手中用来拄着的木棍,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四个壮汉哀嚎着躺了一地。
“无量天尊,是你们自己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还是让贫道亲自动手?”
沈奕目瞪口呆地看着虞箜反打劫完后,惦着手中的钱袋子,一人又给补上一脚,“你等四人最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然下次被贫道遇上,还得替天行道,徒弟,走。”
沈奕抱着包袱,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疼得起不来的四人,跟上虞箜的脚步离开。
“师父,我们这样……不好吧?”
沈奕虽然是没记忆了,但是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样好像不是很对。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为师这是替天行道,有何不好?他们这样的败类,总得有人收拾。”
虞箜把四个袋子里的铜钱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心两用地回答沈奕。
“师父,我是说您这抢钱的行为……”
沈奕纠结地指了指虞箜手中的钱。
“这叫抢钱吗?这当然不是,做坏事就得付出代价,这是他们眼瞎撞我手里应该付出的代价,也算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敢再犯,好徒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虞箜理直气壮地拍了拍沈奕的肩膀,将数好的钱收起来,带着沈奕去了一家医馆。
沈奕的伤口被虞箜处理得很好,医馆里的人再次清洗过之后,给沈奕重新包扎好,负责包扎的小姑娘看着沈奕洗去草灰的脸看愣了。
“包扎好了没有?”
虞箜从医馆外回来,手中拿着两个崭新的帽围,出声把愣住的小姑娘唤回了神。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应下,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
虞箜又给小姑娘塞了不少铜板,“还劳烦姑娘给烧些水,我二人洗漱一番。”
这医馆甚小,就小姑娘和她爹两个人,一天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来,看着手中的铜板,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下。
在医馆中洗漱完,虞箜看着焕然一新的沈奕,将帽围给沈奕扣上,遮得严严实实,还不放心,又拿了个面纱遮上,“这便好了,切记绝对不能拿下来。”
沈奕应下,虞箜这才领着沈奕出去。
虞箜脸上的草灰同样也洗了干净,那小姑娘看看虞箜,又看了看沈奕,这小城镇何时来了这两个天仙般的人物?
“谢过姑娘了,不知道这里可有云斋楼?”
虞箜走到小姑娘面前,顺带问了一句,这镇子不大,若是真有云斋楼,想来应当也不会有人不知道。
小姑娘看着虞箜愣了一下,她看着这二人穿着道袍脏衣,还当二人是云游来的道长,却不想开口便是问云斋楼,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消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