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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隔天醒来的女孩儿重重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连掀眼皮的动作都显得懒洋洋的,瞥见苏明绣还在原本的位置半躺着,不由有些惊诧,随后她有些高兴地出声道。
“早上好呀,苏苏。”
苏明绣盯着她过分红润的面颊看了眼,抬手去捉她手腕,确定她体内没有自己的鬼气,便出声说,“你着凉了,找点感冒药吃。”
“唔?”
北星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刚才从被子里出来就耗费了一番力气,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很累。
不仅梦到了客厅里的大怪兽,而且在梦里像是被困住了,怎么都跑不出对方的凝视范围。
原来觉得累是因为着凉了生病啊。
她恹恹地躺了会儿,又去看旁边的苏明绣,眼帘半垂着,对着厉鬼的角度恰好是三分可怜、七分的坚强,那股纯粹而不做作的天然柔弱感,还是从主角楚音希身上找到的灵感。
苏明绣扬了下眉头。
最终还是她先出口,“想做什么?”
北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仿佛很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同时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等会儿我自己起来去找佣人说一声,让他们给我找点感冒药就行,我歇一会儿就有力气起来了。”
“呃……”苏明绣安静片刻,明白了今天戏精的剧本是自立自强的小白莲。
她甚至还很配合地接,“好啊。”
北星:“?”
她怀疑苏明绣是故意眼瞎的。
一人一鬼对视许久,最终,北星滑进被窝里,一副很没有力气的样子,眼尾自然浮上水光,手指动了动,又成了颐指气使的女王,“你抱我去门口。”
本来苏明绣还懒得搭理她,但想了想,忽然改了主意,竟然真的过来抱她,只是到了门边,在北星想要从她怀里蹦跶下去站好的时候,扣在女生腰间的手却不肯松开,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门——
外面恰好就有佣人打算敲门,而且正是昨晚在厨房门口问她要不要吃夜宵的那个,此刻见到她悬浮在半空中,忍不住瞪圆了双眼。
“砰。”
北星又把门给合上了。
她吓得心脏怦怦跳,将门把手反锁的同时,不忘回头跟抱着自己的厉鬼对视,过了会儿,她在这墨黑眼眸的凝视下,吐了吐舌头,无师自通了怀柔的政策,同苏明绣好声好气地说,“感谢师父体恤徒弟,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然而卡在她腰上的手就像是铁钳,又冷又硬,她还掰不动。
“苏苏……”
没反应。
北星垂头丧气地说,“我错了,我不演了。”
可惜,对方似乎铁了心要让她为先前的使唤付出代价。无论北星用硬的用软的,都没办法从她怀里下去,只能用自己有些发烧的、热乎乎的身躯,紧贴她像大冰块一样的鬼躯。
而且这冰块大有一副从南极冰山刚抠下来,就是融化不了的坚硬模样。
北星被她抱在怀里,在外面战战兢兢重响起的敲门声中,揽着苏明绣脖子的手掌忽然一使力,仰着脑袋凑近去亲苏明绣的唇——
很软。
超过她的想象。
唇瓣相贴许久,北星还没有挪开,仿佛没听见敲门的声音,过了不知多久,才见她起身,舌尖舔了舔下唇,而后又抬起右手去摸苏明绣的唇,等到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做完,便听见抱着她的厉鬼出声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北星本来是想出奇招,看看能不能吓到她。但这个动作完了之后,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整了个昏招,只能打了个哈哈,随口道,“我还以为你嘴唇颜色是涂上去的,原来擦不掉啊。”
苏明绣眯了眯眼睛,使得眼眸看上去稍显狭长,有种能看透人心的力量,盯着北星看了会儿,她慢吞吞地说道,“确实是涂上去的。”
北星:“?”
下一刻,就见厉鬼忽然凑近她的脖颈,一股骤然而至的锐痛将她攫取,让人禁不住抬起脑袋,张了张唇,失声许久,才听见对方继续说道,“用血涂的,你想试试吗?”
北星还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她咬穿,等到对方松开她、消失在原地之后,她抬手摸上脖颈,却连牙印都没摸到,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重新拉开门,同外面的佣人说:“我好像有点感冒,你帮我拿个体温计过来——”
“二小姐!”佣人惊诧地看着她,仿佛想问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但是想到昨晚北星在厨房门口说的话,不知联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惊悚的同时,磕磕巴巴地应:“您、您也生病了吗?今早上太太和大小姐也说感冒了,起不来床呢。”
诶?
北星第一反应是完了,这得做核酸、要隔离。
还是看着佣人的模样回应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来的是另一个世界,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难道是什么传染病吗?还是流感病毒?”
她想不出答案。
因为刚才跟苏明绣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她被吓得清醒了不少,趁着这会儿还有力气,准备去北琦明和周韵的房间看看怎么回事。
经过走廊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客厅电视柜的那只黑色怪兽,比起昨夜,这怪物周围萦绕的黑气更多了,乍然看去,让人觉得别墅的一楼都是乌烟瘴气的,甚至都快看不清楚天花板吊灯的边缘了。
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等到进入姐姐和母亲的房间,发现屋里也萦绕着那黑气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科学了。
她们俩的生病……肯定跟楼下那个怪兽有关系。
北星没再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站在走廊边往下看,盯着那怪物,表情有些恹恹地想,难道自己真活不过苏明绣的头七吗?
“是貔貅。”
苏明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现,伫立在她的身旁,好似完全没把先前的那个插曲放在心上,语气冷静地说,“但也不完全是。”
“貔貅?”
难道就是父亲之前买下来的那个?
可是……
那玩意不是跟着车祸一起在火海里被烧毁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家?
“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她转头看苏明绣。
“外形是,内里么……装了些古怪的玩意儿,你们家的人应当是被它诅咒了。”
苏明绣方才就在她的影子里,同样也看到了北星家里人屋里那股环绕的、充满不详的黑气。
北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说,“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做吗?”
其实她已经想明白了昨晚苏明绣会出现在她床前的原因。若是这厉鬼有办法,应该会告诉自己,就算要卖关子,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现在也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但是这厉鬼没有说。
故而北星就猜到了,或许……对方其实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所以,她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能缓解一下当前的局面……也很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等死。
“试试雷法吧。”
到最后,苏明绣也只能这么回答。
其实她能保护北星,只要同这个人类签订契约,她能将对方身上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在那之前,总还是需要再想些其他办法的。
这时候,苏明绣又想到之前碰见的那条同她容貌相似的黑蛇……
要是能得到那条蛇的道行和力量,倒也不是不能跟这古怪的貔貅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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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法有法术、符箓等等方法呈现,都是通过不同的施术手段引来天雷,然后以天雷的至刚至阳的纯粹力量,粉碎一切的邪魅。
但无论是哪一种,苏明绣都没法给北星做示范。因为厉鬼的纯阴之体无法碰到天雷,而无论是法术召唤还是通过符箓,都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威胁,届时法术、符箓未成,很可能雷先来把她劈死了。
她只能把步骤和画符的那些咒语都教给北星,然后在旁边看。
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下,北星只听她讲完一遍,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等到沐浴出来,净手、点香之后,又念了画符前需要的净身、净心、净口咒。
因为没有特殊的墨,所以她以朱砂为墨,随后便闭了闭眼睛,凝神回忆雷符的画法。
很奇怪的,明明是普通人看一眼就觉得杂乱无章、不知究竟是什么图案胡乱交织的笔画。在她闭上眼睛之后,竟然有了开头、延续,一路到结尾的构造。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跟着画了起来。
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
一笔天下动。
苏明绣早在她开头的时候就察觉到别墅外的天空阴了下来,潜藏入房中的阴影里。
等到符成之时,便听见惊雷自窗外响起,有紫色、青白色的闪电穿过云层。
佣人们在外面收起了之前晾晒的衣服。
北星睁开眼睛,见到在空中散发着金光的符箓符号,正想跟苏明绣得瑟一下自己一次就成功,环顾四周,才发现厉鬼已经消失了。
而那毫无载体、只因她一笔书就而成的雷符,伴着雷声阵阵,金光暗淡下来,终究消散在空气中。
她没再顾上炫耀或求证,直觉告诉她这雷符就该如此画,匆匆到了桌案前,提笔、运气,在符纸上落笔。
没有人告诉她,一笔书就的符箓含有怎么样惊人的威力,也没有人同她说出这是怎么样的天赋。
画符的时候,北星什么都没想,直到惊雷与闪电从窗外落进,飞进她这符箓里,让上面出现一枚小小的闪电标志时,她才反应过来,为了以防万一,这一张雷符可能不够。
她趁着状态好,干脆连画数十张。
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发烧生病这件事。
等她将这些符箓都小心地收好之后,环顾四周,叫了声“苏苏”,然后同她展示了手中厚厚的一沓符纸,面色潮红、眼睛湿漉漉地问,“咱们现在就下去?”
来个万雷天牢引劈死那个貔貅!
苏明绣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北星要朝客厅去的时候,忽然按住了她,“先量体温,再吃药,它就在那儿,又跑不掉。”
跑了倒是对北家来说是好事。
北星这会儿也觉得有些疲惫,不知道是被这莫名其妙的感冒折腾的,还是刚才的画符耗费了精力,不自觉站在原地。
恰好佣人将感冒药和体温计都送了上来,北星就在屋里多待了五分钟,等拿出体温计之后看了一眼——
37.8度。
没到要吃退烧药的地步。
她用热水冲了感冒灵,饮尽之后,想趁着药效没发作,拉着苏明绣的衣袖要往外走,厉鬼低头看了眼她的动作,任她将自己充当支柱,随着她往前。
她们俩站定在那电视柜跟前。
管家起初还有些不解,看她这架势,不知她要做什么。直到北星让他把一楼二楼的佣人都叫回房间。除了正在厨房忙的,其他这半小时都不许出来。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管家犹豫片刻,想到二小姐从前也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还是应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