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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半夜的时候感觉到有微凉的、湿润的毛巾贴上自己的额头。
很好地缓解了她的热燥感觉。
她从睡梦中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最终却没有睁开眼睛,好像对给自己带来这熨帖微凉的人全然信赖,身体对那气息已经十分熟稔,甚至还将脑袋往外面的方向挪了挪,无意识做出要讨摸的架势。
苏明绣从她夜晚高烧反复的状态里,知道再让那貔貅祸乱下去,北家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保住。
随手摸了摸北星的脑袋,她漫无边际地想,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将楚音希带来。
好在楚校花非常遵守诺言,也同样心系北星的安危。不过她清早来拜访的时候,还是将听到消息下来的北父吓了一条。
这位北家的顶梁柱昨天一宿都没睡好,短短的一晚上,他就收到各种消息,不是合作的工厂着火无法按期提供材料,就是某些已经谈好、就差牵合同的大公司突然反水,要不是家里妻女都在离奇发烧,他不得不信这个邪,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平时得罪了什么人,才要被这么突然搞一波。
“小楚?”
楚、北两家都是同城有名的家庭,互相之间长辈晚辈都是认识的。因为家里这个情况,北父很担心她进来也遭遇什么不测,所以只在门口问她有什么事情。
楚音希还不知道北家的情况,想到昨天北星的电话,礼貌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顿时就见北伯父皱了下眉头。
“星星这也太胡闹了,小楚啊,我记得你家长辈们有修行的,不如你先将家里的长辈请过来,我们家里的情况……伯父也不想害你,这怕也不是你能解决的。”
他话刚说完,后面就有声音越过,“楚楚,你总算来了,爸你让让。”
北父:“?”
听见小女儿的声音,他转过身,正想说话,却看到站在北星旁边的红衣女人,登时喜笑颜开,“苏大师。”
楚音希胸前的龙珠又开始发热了,她本来以为这人是苏锦,还准备打招呼问问她怎么在这里。但在珠子冒出热量包裹她的时候,她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戒备。
苏明绣还不知道龙珠为什么会认她一个凡人为主。但见到这情况,也知道自己在场会比较麻烦,给北星使了个眼色之后,她回到屋里,将那条蛇放出来。
苏锦猜到情况,落地后也不急着变成人形,而是慢吞吞的爬上桌子,懒洋洋地把自己圈起来,猩红色的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
“想让我帮忙?你求——”
话还没说完,她浑身上下就开始疼痛,想起这该死的厉鬼弄出的东西,黑蛇好没骨气地喊停求饶,然后就听见苏明绣慢吞吞地说,“解决这件事,我重新放你去见你的楚楚,否则今天就把你炼化。”
苏锦:“……”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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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父最终被请回了屋里,客厅只有楚音希、苏锦和北星三位,而苏明绣隐匿了身形。
因为是要救人,所以楚音希听完她们俩的理由之后,就同意将护身符借出,其实她隐约知道自己佩戴的这颗珠子不凡,而且要是她不同意,任何人都无法将它给抢走,所以出借时,也没有什么不情愿。
苏锦教了她一会儿该怎么使用这珠子的力量逼出貔貅身上的龙鳞,而后就给出时间让她练习。
不多时,楚音希站在那黑色的貔貅玉兽面前,闭上眼睛不知念出一段什么,只见客厅金光乍现——
一声悠长、回荡深远的吟叫响起!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苏锦脸色发白地倒退了好几步,北星双膝也有些无力发软,还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耳朵,才勉强站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看到那一直神情怪异、像是在笑的貔貅黑色眼睛睁圆,身上莫名其妙也跟着冒出金光。
一片、一片、又一片。
每一片龙鳞亮起,接触的地方就像是被岩浆烫过,貔貅发出一阵堪称惊恐的叫声,接触的地方冒出黑烟,随后,它这玉石身躯竟然开始融化。
她们眼睁睁看着这黑色的貔貅化作一滩水,又在这大作的金光里,蒸发地什么也不剩。
与此同时,北星感觉自己的身躯陡然一轻,有什么沉重的、难受的东西瞬间远离了她。
应当就是那貔貅带来的诅咒。
北星松了一口气,在楚音希的珠子失去光亮之后,上前跟她认真道谢,同时还留她吃午餐。
旁边的苏锦看见那几片响应龙吟后、如今变回黑色的龙鳞,不发一言地上前将它们收走。
苏明绣仍然没有显露身形。
可楚音希摸着自己脖颈间挂着的、仿佛在时刻给她指引阴森气息所在的珠子,看着眼前的北星,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还是执意要跟她在一起吗?”
北星瞬间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想到当初为了保命撒的那些谎,都是为了过今天,让既定的命运轨迹改变。
但现在想象,好像这个谎只能往下撒。因为她和苏明绣的联系,确实越来越紧密。
她不说话,神态却格外坚定,就是默认了。
楚音希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话能劝她了。但凡人和厉鬼纠缠,总会厄运缠身,今天能有自己的帮忙,下次、下下次却不一定,想到刚才苏锦介绍的情况,她想了很久,出声道:“你既然能画出这么厉害的符箓,说明你也是有道根的,我听家里的人说,过段时间会开一个玄学交流大会,我这个外行帮不上你,但或许……有更厉害的人能够给你帮上忙。”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名帖给你寄一份。”
北星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意外之喜,当即应道,“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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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音希最后也没留下来用餐,而是选择同苏锦一起离开,北父知道家里的事情解决,想要给她们报酬和答谢,楚音希没同意,倒是苏锦拿走了一张大额支票。
北家的这大庄园受到北星之前的两次五雷符袭击,现在也不适合住人。在修缮期间,全家人决定到市中心的另一栋别墅去住。
下午的时候,周韵和北琦明发烧已经退了,周韵还过来看了看北星的状况,发现她只是蒙头在屋子里睡,就没打扰,而大姐北琦明早早就去公司给父亲帮忙。
傍晚六七点。
北星在另一栋屋子里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浑身没那么难受了,想起来自己漏下什么事情,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差点被地毯绊了一跤。
还是一只冰冷的手把她扶住。
“这么着急?”
北星晃了晃神,回头去看苏明绣,不解地问:“你……今天一直都在这里?”
苏明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眉头拧了拧,意有所指地问:“你想我去哪儿?”
北星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对苏明绣笑了笑,很快出门去叫来管家,问他今天搬家时让带的东西有没有捎上。不多时,北星的书房里,就多了一张桌子。
桌上放着两束菊花,一个木牌位,并一个龛笼,比起那些寻常能见的供品,让苏明绣更在意的是,旁边的那些祭祀用品,有衣服,饰品,房子……还有一袋子元宝。
她眼皮一跳。
其实苏明绣知道今天是她的头七,因为在北星沉睡的那些时间里,她又让苏家亲戚们烧的金元宝砸了满头,好在这次他们只烧了一小时。
但她没想到,之前北星让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为了给她今天用。
在管家把一个冷藏的蛋糕端上来之后,苏明绣更讶异了一点,她觉得小孩儿给她过的不像是头七,像是生日。
不过蛋糕非常精致,上面有一瓣一瓣细长的菊-花点缀,拢共两层,由黄白与茎叶的绿构成,比起用来吃,更像是美轮美奂的水墨画。
北星先点了三炷香,往香坛里插,然后看了看苏明绣身上没换过的红色衣服,开始给她烧各种个样款式精美的祭服,都是专门找人定制设计的,比照国风古装来做,也有一些现代装,可谓各式各样十分齐全。
“虽然知道你现在跟人不一样,但是美女不可以只有一套衣服,我买了好多,你现在可以一个月三十天不重样地换了!”
“蛋糕我本来也想找人做能烧给你的那种,不过好像没有这种业务。所以我等会儿切开,给你插上香,你应该也能尝到吧?”
火光跳跃,比屋里的灯光还亮,跃动在北星的眉眼间。
她面上有淡淡的驼红,不知道是之前在被窝里躺的,还是这会儿被烧东西给热的。
苏明绣本来想告诉她,这红衣不是因为自己没衣服穿,而是厉鬼在头七之前,力量不能完全控制,所以只呈现这种形态。
但她没说,只是看着在絮絮叨叨忙碌的女生,看着她的五官被火光一寸寸点亮,眸光映出这小小的人,神情无比柔和。
直到——
北星开始往火堆里丢元宝。
苏明绣:“!”
想到在自己的空间里堆出小山的元宝,她难得阻止了一下,“别烧钱,够用了。”
“多多益善?”北星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本能想多给她准备些。
其实这些元宝确实都可以第一时间被收进空间里,倒也不用一直追着苏明绣砸。
不过,厉鬼想了想,还是点头,任由她手里的几个元宝进入火堆,而后瞬间来到北星的身边,将她拉入灰色的空间里。
“你怎么……啊!”
北星起初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将自己拉进来。但等那沉甸甸的金元宝不小心嗑过自己的肩膀落下,她就忍不住痛呼一声。
然后她迷迷糊糊想到了什么,从苏明绣怀里抬头看她,“所以……给你烧钱,你每次都要这样收吗?”
苏明绣点了点头。
结果北星眼睛突然就亮了,“那衣服呢?”
“呃……”沉默片刻,厉鬼浑身的红色一分分改变,被一套月白的衣衫取代,衣衫上还有野鹤与流云暗纹,让她潋滟的、有些疯狂的气质突然改变,变得格外沉静。若非那毫无血色的肌肤,谁也不能将她认作非人的厉鬼。
“哇。”
北星低叹一声,没想到自己能看到奇迹苏苏,退后两步做观摩状,甚至还有些上-瘾,“再、再一套?”
苏明绣还真纵着她,连续换了好几套,发觉小朋友有要一次性看完所有的意思,就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适可而止。”
“哦。”
现在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是交叉的分领,自腰身而下是蔓延开的鲜花样式,北星凑过去,摸了摸那衣服布料,感觉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凉意,好像是水做的一样。
她本来就还有些低烧没退,现在折腾一番,又倦又热,便主动朝苏明绣伸开手,“那你抱我出去吧。”
苏明绣想到她生病还给自己准备这些,只叹了一口气,然后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来,才刚踏出这灰色的空间,北星就双手扒上她的肩头,凑近闻了闻,发觉她身上的味道竟然是香灰的味道。
这次北星让人买的香都是最好、最贵的那种,没想到烧完闻起来……
还挺好闻的。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在自己颈间拱来拱去,苏明绣坐在床沿边,正想把她放下,动作却顿了下,“你在做什么?”
结果下一秒,也不知道北星想什么,忽然一口咬上她的侧颈。
用劲不大,松开的时候还舔了舔。
相比厉鬼这冰冻的体温,低烧时的人温度,确实可称得上“灼热”一词。
苏明绣整个鬼一僵,随后把人抱在腿上,面朝自己,轻卡着北星的下巴,沉沉的黑眸看进她的眼睛里,北星还在无意识地舔自己刚咬过她的几颗牙齿。面对苏明绣这诘问的眼神,她有些茫然,要怎么说?
就突然觉得这鬼好像真的挺喜欢自己的。所以为了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她就下意识咬了一口?
但这话说出来好像很自恋。
而且……当初撒的谎,对方也往下接过,她们俩犹如互扔烟雾弹。除了自己,很难知道对方的心意,除非更清晰地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