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她准时出发,杵着盲人棍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
今夜是反派陆斯微出任务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天,她满身伤痕逃走,缩到一处阴暗的小巷里,呼吸微弱,险些一命呜呼。
还好同伴比血族先行赶来。
云识绕过一处拐角便敏锐地闻到了浓郁的血味,那香味让她浑身都不对劲起来,大脑开始兴奋至极。
她只能吞了吞口水,压抑着本性继续往目的地走。
盲人棍清晰的敲击声在这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明显,甚至伴随着一声系统提示音。
【叮!反派黑化值+1目前96%】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发浓郁,让她险些失控。
她艰难地停在了最浓郁的那处地方,开始转弯,往里走。
她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停下来,无视那呼吸声渐渐的急促,继续靠近,蹲下来,又微微前倾,用手去摸。
摸到了温热的皮肤,满手的粘腻血液,像是嘴角,她看不到反派眼里奄奄一息的光,只闻到那股越发令她疯狂的血味,如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的灵魂。
云识强忍着,放下盲人棍,两只手去摸她的脸。
细眉,凤眼,长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微薄温软的唇,她呼出的微弱呼吸炙热的,喷薄在她的手上。
陆斯微眼前模模糊糊,在这漆黑一片的小巷里,她只看到一道黑影罩在自己头上,还有摸到自己脸上的手,好凉......
是吸血鬼吧。
这样想着,她眼底绝望的,浑身牵连心脏般剧烈的疼痛都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眼泪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可她此时毫无力气,已经完全无法反抗。
她就要死了啊,死在她最恨的吸血鬼之口,会尸骨无存吗?姐姐会因为她哭吗?
这样想着,陆斯微却听到了一道颇显关怀的轻柔女声。
“很疼吗?怎么了?”
云识摸到了她眼角的眼泪,可陆斯微不管不顾,只虚弱又疯狂地笑了起来,又哑了声音,声音低微至极。
“捕猎人终究死在猎物口中啊......”
“陆斯微。”
女人忽然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她,让她眸中一颤,来不及多想她们是否认识,她就又轻声道:“我不会咬你。”
“我想,我和你太太奶奶,太奶奶,奶奶,妈妈,姐姐应该都算得上是闺蜜......”
“你也可以叫我老祖宗。”
这是真的,她加入血猎部后,和陆家世代都是搭档,她出生的时候她还抱过她呢。
可惜陆家父母死得太早。
云识叹息了一声,可反派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住了,直到着急起来时才恢复了急促的微弱呼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
“艾简连。”
“是我。”她连忙应了一声。
陆斯微则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想推开她,在她心里,先不论为何艾简连还没死,可她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艾简连救,就是那可怜的自尊心。
那是她最讨厌的吸血鬼,没有之一。
是她,让陆家忠于血猎这份事业,甘愿牺牲一切,也夺走了她所有的爱。
可云识误认为她是想验明正身,于是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点点地触摸。
只摸到那双狐狸眼的轮廓,冰冷的,陆斯微就可以判定她就是艾简连,只有她才拥有那样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可还不待屈辱地发怒,就又听到她些许迷茫的声音。
“我失忆了,只记得和你们家的事,而且一醒过来眼睛就看不到了,还身处火场,只能逃出来。”
“我救你,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事吗?”
云识早就想好了,只有装作失忆才能暂且蒙混过关,更好地接近反派,拉进她们之间的距离感。
可反派哪会那么容易地就相信她呢。
“失忆?眼盲?笑话。”果不其然,陆斯微这样嘲讽着她,觉得一遇上这个女人就被气得仿佛浑身疼痛都不在话下了。
但却又瞬间顿住,联想到刚刚艾简连的所作所为,像是她以前能做出的事吗?
而且,她不敢想象艾简连明明还活着,却迟迟不回去的动机。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浑身疲惫不堪,仿佛连呼吸都是疼痛的,再容不得她想太多,直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脱下外套将她包裹,用袖子系紧也完全无法挣扎。
“我们先走吧,别遇上别的血族了......”
“你的血太香了。”云识说着,慢慢将她扶坐起来,又转身握住她的手让她环在自己脖颈上,接着拿起盲人棍,一点点艰难地将她背起来。
这简直对于她是身与心的双重考验,她虚弱的身子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背起她,又用一只手死死托住她,另一只手不时敲动盲人棍。
系统不在,她害怕忽然踢到什么石头,因此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而陆斯微,由于身前的伤口紧紧压在了她的背上,疼得都开始神志不清了,但她还清楚地知道一点。
艾简连会背她吗?
不,她绝不会。
她傲慢的,高高在上的,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可现在呢?
陆斯微的脑子里忽然涌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露出了一抹苍白又诡异的笑容。
又盲又失忆的艾简连,那多有趣啊。
听着小巷子里不时响起的盲人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感觉她每一步不小心泄露出的吃力,陆斯微将脸往她耳朵处偏,故意问她:“你很累?”
“嗯,我这半年都是吃的猪血......没有力气。”云识还有些不好意思竟然会被她发现了,但还是坦诚地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反派却忽然无力地笑了一声,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呼吸就喷薄在她的侧脸,接着虚弱地说了一声:“我嘴角有血,要舔吗?”
舔了她就相信她确实失忆了。
陆斯微阴暗地想着。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堂堂艾简连啊,不可一世的艾简连啊,她会舔她的血吗?
即使浑身伤痛,累到快要睁不开眼睛,但陆斯微诡异的,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心中是隐秘的兴奋感。
因为这个女人是易群行想疯了也触碰不到的心上人,是陆欧时常挂在嘴边的‘偶像’。
女人仍旧在缓慢地行走着,即使听到她刚刚的话语也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了阴暗的死胡同,弯弯曲曲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小巷里唯有几缕月光照进,女人牢牢背着她,即使些许摇晃,但每一步都坚定非常。
她安静的,没有呼吸,不回答,只能听到死气沉沉的小巷里清晰的盲人棍敲击声,就像个行尸走肉,麻木地背着她,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冷。
对,她本来就是个死人。
陆斯微开始不耐烦的,眼前些许朦胧,靠近她微微抬头去望,借着月光就看到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长卷发低束着,几缕碎发从额角垂落,眼窝些许深邃的。
夜色中,她的瞳仁泛着红光,却无神,像个木头美人。
几分被忽视的恼怒冲得五脏六腑都疼,陆斯微吃力地伸手在她面前晃,眯起眼睛咳了些许血出来,溢出嘴角,又硬生生强撑着吞进去,声音小到尘埃里地骂她:“是瞎了,又不是聋了。”
云识这才回过神来,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人血,乍一听到反派那句明显能听出戏弄语调的诱惑话语,她便瞬间被萦绕在鼻间的浓郁血香味夺取了心神。
而此时,也许是感受到脸前手掌挥过的微风,又或许是闻到了新鲜血液那致命的甜香味,她的喉部轻轻滑动着,终于忍受不住地缓缓转过头去,又不发一言地朝她靠近着。
就,就舔一下.......
她想着,算是豁出去了。
就像一头饥饿万分看到猎物的野狼,却又是一头颇有心机的野狼,害怕吓走猎物于是徐徐靠近。
直到最后,循着那微弱的呼吸朝下偏移了一点距离触碰到了猎物。
她吻偏了,似乎是吻到了她的脸颊上,温热细腻的,吻到了一点点血渍般,可完全不够,反而更加让她躁动的,想着也许往下再移一寸就能品尝到那魂牵梦绕的鲜血,但就在这时,脸颊旁忽然就被轻轻吹了一口热气,使她停在了原地。
“错了。”陆斯微盯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眼睛,那眼睛里迷人的目光毫无焦距,使她唇角渐渐勾起抹坏意的笑容。
当然,脸是她故意挪开的,本来女人该准确无误地吻到她的嘴角,得偿所愿。
可她习惯性喜欢怀疑别人,即使诸多事件已经指向艾简连的确失去了光明,试探的心还是让她兴奋的,跃跃欲试的。
多可怜啊,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现在跌到了泥里。
又多有趣啊,欺负这个可怜的女人。
“往下一点。”她笑着。
而云识,自是猜到了她在戏弄她,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吞咽着,为了那口心心念念的血,退开了一点,舔了舔唇,因为唇面上那一点血渍的美味而兴奋着,又继续往下试探。
而这回,亲到了她的眼睛,云识立刻条件反射退开了,余留下睫毛在唇上滑过的痒感,反派则拖着虚弱的长调轻声说着:“真可惜呢……”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女人盯着她,看她凑过去,边嘲笑她边挪开脸的样子。
所以这回她长了教训,将脸凑近她,感知她的呼吸,却并不下嘴。
陆斯微轻轻挪动脸颊,她就循着她挪动,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呼吸。
可她完全不知道女人已被她烦死了,甚至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盯着她透着红色像玛瑙一般的眼睛,又挪到她苍白却性感的唇上,还在心里骂她。
真是讨厌!
瞎了都那么讨厌!
陆斯微疲惫地不再动了,脸颊靠在她的肩上,额角碎发凌乱的。
下一秒,她最讨厌的人就瞬间吻了上来,偏偏那冰冷的唇甚至覆住了她一半的唇。
因为初吻的执念,陆斯微的眼里瞬间泛起了泪光,浑身伤口都气得疼,想推开,又没有力气,甚至连简单地挪动脑袋都分毫使不上劲来。
而那个始作俑者,还像小狗一样地伸出舌头开始舔舐着她的唇角,一下下,湿润冰凉的,也让她气得浑身发热,心脏都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