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青夏打开门。
把人接了进来，还跟外头借了三把椅子，让人进来坐。
远远看到两个保安还恪尽职守地站在不远处的墙边等候，感激地点了点头。
保安受宠若惊点头回应。
景青夏回到办公室给三人放下椅子。
钟茗雪的电脑界面已经点开中石科技的官方网页。
直播还没有正式开始，画面却已经出现卡顿。可想而知，进来看热闹的人有多少。
九点整。
按照中石科技官网通知，准点开始直播。
钟笑灵出现在直播镜头前。
她今天身上的穿着，只有黑灰两色，站在宣讲台上。
宣讲台后头有半截窗户，正好能看到窗外乌云密布，暴雨和闪电，将氛围渲染得极为压抑。
景青夏皱了皱眉头。
她不懂那么多商业上的弯弯绕绕，却知道钟笑灵的这样打扮的意图。
颜色本来就在人类的使用和约定俗成中代表了各种各样的意思。
比如红色，代表着热情和喜庆。
比如蓝色，代表着忧郁。
冷色和暖色不同，黑色和白色不同。
此时每次出场都很高调的钟笑灵今天连口红都没有擦，浑身看不到一个亮色，表情也很凝重。
可笑的是，她昨天去亲弟弟墓地的时候还不忘涂大红色的口红，穿着红色的高跟鞋，穿着深蓝色的衣服，点缀着高级珍珠饰品，配合着挑衅的笑容。
今天在刻意装扮出来的形象中，营造出受害者的氛围，每一次呼吸都故意表达着自己的心痛。
“心痛”的钟笑灵站在镜头前，站在宣讲台前，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双手放在胸口，抑制着情绪起伏，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中石科技现任董事长钟笑灵，今天我要先对所有人道歉。代表中石科技，也代表我的弟弟，原中石科技董事长，钟宏博，向所有人道歉。”
不得不说钟笑灵和钟笑慧的演技肯定是一脉相承的。
钟笑慧能在背负着刑事责任的情况下，还能考精湛的演技，利用信息不平等，让年轻的遗产律师产生偏见性动摇。
钟笑灵更是直接利用全网直播无所忌惮。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要给钟叔叔泼脏水吗？”元乐山都听出钟笑灵的意图了。
景青夏扶着钟茗雪的肩膀。
钟茗雪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不安地将指甲抠进肉里。
“我现在公开举报，我的弟弟钟宏博有学术造假行为。他偷走了团队的研究成果并占为己有。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作为她的姐姐，作为中石科技的古董，就劝说他主动站出来承认，没能成功。然后意外事故突然发生了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我的错误也就此造成，我想着弟弟去世之后，如果背负学术造假的罪名，就连为自己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选择了包庇。
“并且在接手中石科技之后，试图联系上原来的团队，亡羊补牢地想要提供赔偿，并准备在得到官方项目之后为他们提供资金和场地，继续实验研究，将后续的实验成果还给他们，只为弟弟保留美名。但是，我错了。”
钟笑灵绘声绘色地说着。将真实的时间线和虚假的骂名贴合在一起。
段雅洁掏出手机。
不出所料，已经有好几个相关话题上了热搜。
本来腺体科技就一直都是老百姓和国家都关注的重点项目。
而这几年为了保证科研积极性，也为了治理学术腐败，对于学术造假的打击力度也特别大。
她忍不住把手机给元乐山看。
元乐山顿时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并不认识钟茗雪的爸爸，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学术造假，可是那是钟茗雪的爸爸，她不能随意表态。
就连元乐山这个时候都犹豫了，更不用说是看到这场直播，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景青夏冷笑了一声：“钟笑灵还真下得去手，亲弟弟没有利益重要是吗？”
钟茗雪的状态不算太糟糕，只是声音沉沉的：“是她用出来的手段，就并不意外，焦家还有传媒公司，营销号，水军那一套就用过。曾经中石科技和其他公司抢项目的时候，她们就用过这个手段，我爸妈还因此和她们吵了一架。”
景青夏想想最初在学校论坛发生的事情。
对一个高中的校园论坛都能做出这种事情，就更不用说是对更广阔的舆论环境。
钟笑灵这会儿镜头线梳理了一遍所谓的学术造假的时间线，像是把当初钟宏博抢夺合作伙伴专利的事情敲成了实锤。
这会儿话锋一转。
“这次景家利用我小侄女年纪还轻，心智不成熟，陷入爱情的甜蜜陷阱，和他们订婚，就想要独占专利，把中石科技踢出局，也不让我们的研究人员参与项目。也是他们气不过，才对我提出的诉求。本身对抗景家就像是以卵击石，可是他们在明知道手头专利存在造假情况，还要跟全世界的研究团队合作，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多少科学家的一生会因为一条错误的道路而断送？”
来了。
诬陷景家的话终于也出来了。
对于钟笑灵来说，对钟宏博泼脏水，对中石科技本身没有好处。
只是用自损八百的方式鱼死网破，才能将景家拉下水，将真正的脏水泼到景家身上。把利益熏心，明知故犯的标签贴在景氏集团的脑门上，掀动舆论。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瞎说啊！景叔叔和林阿姨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元乐山都要急哭了。
钟茗雪的父母她不了解。
但景青夏的父母她了解。
不仅仅是日常的接触，更有从父母口中了解到的。
虽然是商人。
但是景家的底蕴在这，景光耀本身就是个很有风度的商人，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家业而牟取暴利。
“她们还有脸说什么告景家，我们不能反过来告她诽谤吗？”段雅洁也忍不住说道。
但同样都是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并不明白其中有多少阴谋诡计，只是站在景家这边觉得委屈。
“她可真蠢，归根结底是太小看景家了，这样根本打不垮景家。小家族不抱着毁了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动摇庞然大物的根基？”景飞白突然开口。
“真的吗？！”元乐山因为景飞白的话感到振奋。
但是景青夏看向景飞白，因为她的言辞皱了皱眉头。
景飞白马上笑眼弯弯地说道：“我好歹也比你们年长几岁，进景氏集团也早一些，当然更清楚啦，你们不用那么担心。”
段雅洁听到景飞白的安慰也松了口气。这是她这段时间一来，第一次看景飞白这么顺眼。
这时，直播镜头前，出现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画面里白色作为亮色和钟笑灵的穿着形成对比，一下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三个人，中间一个秃顶成地中海，戴着眼镜，顶着重重的黑眼圈。
旁边两个是一男一女，帅气漂亮，但是穿着朴实，同样脸上带着疲倦的年轻人。
这也是钟笑灵的精心安排。
由主要负责人营造出敦厚老实的形象，又用两个颜值挺高的科研人员，吸引一部分颜值网友的注意。
现代的传播学也是被她利用透了。
“大家好，我是原来团队的负责人之一，我姓黄。职称是教授，但还是更希望做个普通的科研人员。”
黄科研人员开口就是委屈的语气，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的实验数据，想用大量冗长的科研资料打晕不明就里地吃瓜群众。
“也就是在科研进行到关键步骤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分歧。这个时候我们氛围两个团队各自为政。最终，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是钟宏博却出面对我说。这个研究结果只有挂靠在大企业上才能有未来。
“他从来都是敦厚老实的形象，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让我放松了警惕。当时就同意把论文一作的位置让给他，后来专利批下来也成了他的所有品。这些我都能忍受。但是现在不行，这个研究是我的宝贝啊，景家怎么可以不让我参与研究呢！”
黄科研人员说的振振有词，到最后眼泪也激动地流了出来。
“真假参半的谎言，最难识破。”钟茗雪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拳头捏得生疼，被景青夏护在手里。
让她最不高兴的是，这个黄科研人员在钟笑灵的授意下，只针对钟宏博发表言论，可事实上，团队里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父母从来都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他们的所有成果都是共同努力而来。
在这一场舆论战中，母亲却连姓名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元乐山看到热搜里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也有少量的人在喊：“先让子弹飞一会儿，没准能等来反转。”
但是更多的都是对“钟宏博”和“景氏集团”的各种谩骂声。
就连景氏集团的官博都被这些骂声所淹没。
中石科技还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用官博发出了律师函。
状告景氏集团的承诺当场兑现。
吃瓜网友集体沸腾。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跑到中石科技官博下夸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及“敢于挑战垄断，真英雄也”的大有人在。
有多年吃瓜经验的元乐山都明白，这些人真不是焦家准备的水军。
一个个网友账号后面更多的就是活生生的人。在吃瓜的过程中被节奏所带动，热血沸腾，想为“壮举”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痕迹。
而景氏集团下方也出现了更多评论。
比如前排能看到。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你们敢应战吗？”
“亏我一直都用你们的产品，你们居然是这样的集团，对得起我们消费者吗？”
更有直接脏话连篇，破口大骂的网友。
这些人里显然藏着带节奏的水军，藏着只是单纯想要把现实中不痛快和阴暗面倾倒在网上的无脑黑。也有真情实感，成功被钟笑灵的直播洗脑的带动的吃瓜群众。
景青夏见钟茗雪的状态还算稳定，便主动说道：“我爸昨天就说回去找钟叔叔和万阿姨原来的科研团队，也会要一些资料过来。现在这种舆论状态肯定是交给公关部门先去处理，等我们准备好资料再来应对。”
“我说的对吧？飞白姐。”虽然已经有自己的判断，景青夏在最后还是不忘向更有经验的景飞白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