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宛问，除去云宛听到的那段，会议的前半程重点，尤辰星给她讲了一遍。
讲完，云宛终于把目前的情况搞懂了。
捏眉心，尤辰星叹了口气，“好久没遇见过这么邪性的案子了，总觉得，已经很近了，但就是在门口打转，进不去，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的。”
“而且这个案子，现在给我的感觉也很矛盾。”
云宛：“比如？”
尤辰星不遮掩，直白道，“比如，安插在背后的人，能熟知各个实验室项目的进度，云教授的，两个s级实验室的，这按理应该是个科研人员，但是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妈妈的事情呢？”
云宛点了点头。
尤辰星：“我去调过那个案子在国安局的档案记录，那个案子当年情报人员的身份就是科研人员，所以，那起大案发生之后，后续国安局把第一科研院的所有科研人员，翻来覆去的查过好几遍，前面有没拎出来的，在后面两次排查中，也出来了。”
“包括第一科研院，对人才的选拔录用，经过国安局的这几次彻查之后，后续也严格了不少，针对前面的漏洞疏忽，制定了新的规则。”
“那次彻查的时间，周期拉长到了罕见的三年。”
正常的彻查，半年就很长了。
三年，可以说是斩草除根的地毯式拔出他国情报人员了。
“招人的新规则我也看过，按理核心实验室，应该不会再启用有风险的人了。”
话顿了顿，眼睫下垂。
“这次小王他组的调查，印证了我的想法，也符合常理。”
“所有科研人员都是干净的。”
“但是，这一点符合常理的话，又和我们办案的嗅觉相悖了，如果所有人都没有问题，总不可能那个情报人员是隐形的吧？”
“存在必定留下痕迹……”
可是，他们像抓不住这痕迹似的。
一定，还有遗漏的地方，但是在哪儿呢？
细想起来，尤辰星头痛。
再深入，就要说到这个案子背后的行动进入最后收网的阶段了，尤辰星不想和云宛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这是她的工作，和可以聊的人聊没什么，但是她并不想把压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话到此处，云宛也明白了症结，但是云宛不是调查人员，并不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只有安静开车。
尤辰星再想过一刻，确定脑子还是白的，摆了摆手。
“害，不聊这些了，聊起来脑子疼，既然都下班了，说点下班的事。”
“今晚上吃什么来着？”
云宛：“新开的一家日料，口碑很好，我朋友券用不掉，给了我几张。”
说完侧目飞快瞥了尤辰星一眼，“你想说就说，不过我只能听着，帮不了什么忙。”
“不想说了，坏心情。”
“而且越往细节上想，越是会被细节的特征迷惑，形成错误的定式思维。”
“放空放空脑子，说不定下次再思考的时候，就会有方向了。”
尤辰星这两句是实话，也没骗云宛，小会结束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对竹岁他们说的。
周末大家都换个脑子，等下周一，再继续啃这块硬骨头。
这几句云宛也觉得有道理，有些当年上学，解物理数学题的感觉，每次走到死胡同的时候，老师就让他们换一种思维方式，或者换一种解题方式，从不同的角度，原本的难题反而有可能解出来。
想了想，云宛不再说案子，和尤辰星聊起来吃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车内气氛慢慢放松下来。
*
云宛选的这家店确实不错，寿司和刺身都做的很好。
离开的时候，已经觉得撑了的云宛又看着招牌的乌冬面，陷入了选择的两难。
“喜欢就叫吧，之前你瘦了那么多，掉的肉还没吃回来呢。”
尤辰星的这句话让向来在吃食上自律的云宛破了戒。
且还觉得女人说的很有道理。
对哦，之前几个月瘦了好多来着，现在还有吃回来的空余。
这碗乌冬面吃到一半，云宛果断饱了，后一半吃完，撑了。
思绪重点从难缠的工作中撤离，尤辰星身体素质本来就好，不想案子，用完餐也不觉得疲惫了，回程换了她开车。
车本来也是尤辰星的。
到尤辰星小区的时候，云宛实在是有些积食，便提议让尤辰星就在她小区门口把自己放下，云宛从她小区走回家，活动活动，也消消食。
尤辰星觉得有道理。
直接把车停在了自己小区门口，拿了手机耳机，陪云宛走回去。
还振振有词，“送你到小区，正好我这两天忙的没时间晨跑，不活动人不舒服，送你回去之后，我跑回家。”
看一眼手表，再度肯定，“等走过去，差不多我也可以运动了。”
初秋的路上，两个人就这样并肩从一个的小区，往另一个的走。
这段时间一直在降温，晚上天也黑的更早了。
路上云宛感觉风也比夏天凉了些，带着卷儿刮过，便能带走她一个白天的燥热。
侧目瞥一眼，风恰好拂起身边女人的长发，路灯投射在她脸上身上，立体的眉眼下被打照出薄薄的阴影，更是衬得她五官优越，身姿笔挺。
不像是娇艳的花。
像是带着清香，富有韧劲儿的竹。
像是不惧风雨，深深扎根不可撼动的树。
云宛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但这感受并不来自对方外在的什么，实际上，现在街道上的光线昏暗，她甚至无法看清女人脸部的种种细节。
这种感受，是基于对对方的了解。
越是了解尤辰星，云宛越觉得，比起身体的高级别，对方的自我更是强大。
好似能轻松抵御，很多云宛不敢想象的风霜雪雨。
是在暴风雨中，不可摧折的一种存在。
“特殊军种学院的学生，都像你这样吗？”云宛蓦然开口问道。
尤辰星侧头过来，光影在女人脸上形成优美的明暗更迭。
声音一如既往的稳，“我哪样？”
“就……感觉你好像，不会害怕任何事情。”
尤辰星默了一霎，回答很轻，“那只是你的感觉。”
话头一转，女人悄无声息转移了重点，“不过特殊军种里，对学生的培训，确实比外面更严格一些，不光身体素质上，对心理也会进行培训……”
一个转折，聊天主要内容便从自己身上，到了培养自己的学院上。
云宛不清楚特殊军种学院的种种，在第一军校，这个学院一直很神秘。
不怎么和其他学院交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里面因为全是高级别的AO，日后要参与到特殊的任务中，故而教学方式和其他学院也不一样，一年里，他们在学院接受文化教育的时间只有小半年，剩下的大半年，全是不间断的各种实地训练、考核。
故而全校性的各种活动中，很多时候都撞到特殊军种全体外出培训的空当，久而久之，其他学院便默认，大型活动，特殊军种学院不出席。
反正大概率时间也对不上。
不和其他学院打交道，他们学院便自成一体，外面的不了解，学校各种五花八门的民间排行榜，也不会把特殊军种的学生算在内。
尤辰星说她的学院，正说到云宛好奇点上，大学时代积攒的很多问题，也逐一被云宛想了起来，问尤辰星了。
一路上就她学院这个话题，聊得挺愉快的。
等送云宛到家门口，云宛问起教师节活动的具体日期时间，尤辰星这才想起来，在办公室里，遗漏的，关于教师节的那两句话。
“周日，从下午开始，到晚上。”
说完时间，想了想，尤辰星：“对了。”
四目相对，女人平叙道，“在办公室就想说的，但是那个时候你出去接水了，我一忙工作，后面也忘了。”
“？”
尤辰星：“你真的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
云宛迟疑，“怎么，出席的人难道还有什么要求？”
体能不行的人难道还不能参加了？
意识到云宛话里的潜台词，尤辰星垂目极快笑了下，摇头，“倒没什么要求，就是，你是个omega。”
“然后呢？”
对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尤辰星添了句：“我是个alpha……”
暗示到这个地步，尤辰星觉得挺好懂了，但是……
数十秒后，见云宛还是没明白，尤辰星放弃了。
直言道，“我每年教师节都会回去，但都是一个人，今年带人了，虽然面上大家不会说什么，私下里，你知道，一个alpha带一个omega参加自己学院的节日，会被大家传成什么样的。”
“。”
哦。
云宛后知后觉，自己会被传成尤辰星的女友。
想到这点，下意识的眼睫颤了下。
尤辰星又道，“而且公示刚过去，我也不会和他们介绍你名字，你肯定也不想对外人提，那到时候，最多就介绍个姓，所以……”
“咳，他们肯定觉得你是单身，特殊军种里，在外培训期间大家又都同吃同住的，互相很熟悉，小崽子们要是谁传一句，整个学院都会知道，你……”
尤辰星眼睫也颤了下，缓缓视线凝向云宛，声音放轻了不少，“这样你还想去吗？”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藏着钩子，蛊人强调道，“作为我的女伴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