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铭往坏处来引导,他自然就误以为是不是赵长夏跟曲清江以下犯上,想要弄死曲锋,好侵吞曲家的家业。然而曲清江平日对她爹十分孝顺,并不像是会为了家业而谋害亲爹之人。
他问赵长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长夏正要开口,曲铭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使了眼色,他们突然冲上去想要按住她,好让曲锦父子趁机冲进去确认曲锋是不是不好了,只要确定曲锋不好了,他们便能趁机主导所有事。
不过赵长夏的警惕心十分之高,反应也很敏锐,在两人往自己冲上来的时候,她一个闪身躲过,接着就是鸡毛掸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啊——”
“哎哟喂!”
“嘶,啊!”
痛呼声此起彼伏,所有妄图冲破赵长夏封锁线的人都挨了她的打,他们想不明白,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皮糙肉厚的,怎么被鸡毛掸子打得就那么痛?
里正和一干老人也目瞪口呆,好奇赵长夏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才能把一群大男人打得抱头鼠窜?
眼见厅堂里一团乱,曲铭叫道:“住手!”
赵长夏哪里肯听他的,手上的鸡毛掸子挥得十分欢快,这下曲氏族人是真的不敢靠近了。
“里正,你可得为我们做主!你也看到了,他打人!”曲锦赶紧找里正主持公道。
赵长夏道:“我使得劲很小,打人压根就不痛,里正,他们这是想骗你介入曲家的事里面来呢!”
里正一听,也有些踟蹰。
曲家这状况一看就不像是曲铭所说的他们有事要与他商议,分明是把他拉过来威慑赵长夏的。赵长夏再怎么说也是曲锋冒着风险都要保下的人,或许是曲锋相中的人才,不说他随意出手介入曲氏的纷争里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他本就没资格干涉曲家内部的事务。
曲溱赶紧扯起自己的衣袖,道:“什么不痛?你这是下了死手,我浑身上下都疼!不信看这痕——”
他的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随后他难以置信地将自己两条手臂都看了几遍,发现上面竟然没有留下一条被抽打后的红痕!
这不可能啊!
里正道:“看起来确实打得很轻。”
曲溱去扯其余挨打的人的衣服,发现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没有红痕。
“这、这一定是还没有显示,等明天肯定会有淤血的!”
里正:“……,那就明天再看吧!”
说实话,他想现在就回去了。
不过曲家这情况太混乱了,他还没走,曲清江便又重新出现在人前:“爹答应见你们。”
赵长夏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而且如今强装坚强,只怕曲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只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去在意曲清江的情况,他们得到了允许进去,便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里正跟乡里的老人面面相觑,曲清江让荆溪去把曲镇等族人请过来,之后对里正他们说道:“各位来得也正好,爹确实有些事要请你们帮忙,烦请移步北堂。”
“客气了。”里正说完,也走了进去。
曲清江没有立马进去,赵长夏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收起鸡毛掸子,来到她的面前:“小娘子,赵太医给郎君诊治好了?”
曲清江答非所问:“六月,谢谢你。赵太医与我说了,他本不打算来的,但他长年受风湿困扰,纵使自己是太医,却也无法根治风湿的疑难杂症。而你给他的药贴却能缓解他的疼痛,你以提供几块药贴给他研究为条件,换他前来替我爹诊治。”
她没有问药贴的来源,毕竟赵长夏连夜晚能视物的眼药水都拿得出来,这些药贴大概和“夜视眼药水”一样,是神秘的来源吧!
可她依旧忍不住问:“六月,你能拿出这么好的药贴,还有眼药水,你有救我爹的药吗?”
赵长夏抿唇。
她的沉默让曲清江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过了会儿,曲清江才勉强笑了下:“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赵长夏问:“赵太医也无能为力吗?”
曲清江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往眼眶外溢,然而她还记得正事,道:“先不说这些了,爹让你也进去,而且还叮嘱我们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说。”
赵长夏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走到北堂,刚才还闹哄哄的众人此时已经落座,而曲锋坐在首座上,一直闭着眼睛休憩。曲铭等人见他还没死,而里正等人又在场,自然不敢太咄咄逼人。
“老三,这是在等什么?”曲铭问。
“等!”曲锋挤出一个字后,又难受得咳嗽了起来。
曲清江急忙过去替他抚背:“爹,您不如先回去休息,等四叔他们来了再说。”
曲锋摆摆手,表示继续等。
没过多久,曲镇带着三房的人匆匆赶来。他在来的路上听荆溪大致地说了下事情经过,顿感不妙,曲铭跟曲锦他们上门闹,这是怕曲锋赴黄泉的速度不够快吗?来到这儿,看到曲锋的脸色,他的心里咯噔了下,觉得预感要成真了。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曲镇关心道。
曲锋睁开眼,笑了笑:“还是你关心我。”
曲铭跟曲锦的脸上有些悻悻然:这是怪他们刚才没有问他怎么了?可他这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好了,还需要问吗?
他们觉得曲锋矫情,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纷纷表示自己对他还是十分关切的,但是刚才是被赵长夏气到了,一时半会儿忘了这事。
这把锅甩给了赵长夏不说,还想倒打一耙,借此机会让曲锋惩戒赵长夏。
曲锋早就知道他们的德性,也没理会他们,而是宣布:“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盼着我早点死。”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曲镇张了张嘴,但又把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曲锦阴阳怪气道:“老三,大家都是亲人,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呢?!”
曲清江斜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厚脸皮再次刷新了认知。
里正和乡里的老人则有些尴尬,但又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看待这件事。
“对啊,老三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曲铭道。
曲锋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我立嗣吗?今日大家都齐聚在此,还有里正、乡里的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见证,这件事便趁机解决了吧!”
多数曲氏族人内心一阵激昂荡漾,觉得是他们的坚持让曲锋改变了主意。
“老三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曲铭笑吟吟地道,“你是想从这些孩子里挑一个呢,还是直接挑个孙儿辈的?有些孙儿辈的年纪太小了,没法管事,不如就从这几个孩子里挑一个吧!他们大多数已经成家,他们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了。”
“对啊,他们都是乐娘的兄长,本就跟乐娘一起长大,兄妹的感情很好,过继了他们,也不怕他们会对乐娘不好。”曲锦道。
曲锋的目光在几个侄子的脸上转了圈,又问:“那你们觉得谁最合适呢?”
曲锦立马推出自己的三子曲汤:“我家三儿刚及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好可以过继给你,再谈一门亲事来为你冲喜……”
曲铭见状,也提到了自己的次子:“我家曲溪已经成亲生子,不必担心后继无人,他为人也聪慧孝顺,是最好的人选。”
曲锋忍不住问:“他孝顺的是你,还是我?”
曲铭噎了一下,曲镇的二弟趁机道:“三哥向来与我们家亲厚,还夸过我家阿海,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曲锋:“……”
在跟曲氏族人因立嗣之时闹得不快之前,他夸过每一个堂侄子。
曾经站在统一战线,逼迫他立嗣的曲氏族人为了让曲锋选择自己的孩子,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反目成仇。
曲镇在此过程中只安静地看着,因为他猜出了曲锋的用意,——他知道曲锋一直都希望让自己的女儿继承家业,绝不可能临时改变主意,所以他此举是为了让族人们的相互猜忌、对立。
果不其然,在利益的引诱下族人们自私自利的真面目纷纷暴露在里正等外人的眼里。但他们并不清楚,曲锋只是说要解决这件事,并没有说过他要立嗣,他这是故意耍他们,让他们丢脸呢!
“哥,你帮我家阿海说句话!”曲镇的二弟推了推他。
他道:“你别瞎争了,让人看笑话了。”
“哥?”
要不是曲镇的话也提醒了曲铭等人,他们只怕要打起来。
曲锋有些遗憾没能看到他们打起来的滑稽画面,但也不想再拖延,给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便道:“我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决定让我的女儿乐娘继承我的家业,并且招他为上门女婿,协助乐娘打理家业,并且延续香火,他们生出的儿子将得以继嗣。”
险些兄弟反目成仇的曲铭与曲锦,还有曲镇的弟弟们都懵了,没听到曲锋确定立嗣的人选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是招婿这种走向?
连曲清江也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脑袋也嗡嗡地响了下,不知道她爹要给她招谁为婿。
他们顺着曲锋的指尖看去,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人群开外站着的赵长夏身上。
啥?
一个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还好提前打招呼,别这么不给面子!
赵狼灭:这得知道我的身份的小娘子决定,我觉得她应该是不会……
小醋缸:我肯定乐意啦!
赵狼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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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议定
在场的人除了曲镇之外都没有想到曲锋要以这种方式处理他的家业,因为曲清江及笄三年,他都未曾表露出为她招婿说亲的念头,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没有让女儿承继香火的意思,而企图自己再生一个儿子。
渐渐地大家便忘了女儿也能承继香火,只需招一个上门女婿,他们所生的儿子随母姓,便可作为曲家的孙子继嗣。
又或者说,他们没有忘记,只是他们自信地认为曲锋不会将家业拱手送给一个不是自己的血脉的外人。
曲锋招婿这一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就算他们认可了招婿的行为,也没料到他会招一个下人为上门女婿,——他们以为曲锋会从村里那些知根知底的人家里面挑选,谁知他挑选一个来曲家才四个月的下人。
四个月,连一个人的生活习性都摸不清楚,更别说摸清楚对方的品性了!而且这个下人男生女相,他就不担心招了赵长夏为婿,曲清江也生不出儿子来?
曲锋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来选女婿的吧?这不是为女儿招婿,这是坑女儿呀!
里正也觉得曲锋的这个决定极为大胆冒险,他不禁猜测曲锋当初冒着风险藏匿逃户,是不是这个逃户跟曲清江私相授受了,曲锋为了女儿的声誉着想,不得已而为之?
可曲锋也不是善茬,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逃户裹挟自己的女儿,不去找机会处理了这逃户,反而还招他为女婿,将曲家的家业都交给小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