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杏花白 第113章

  落英见她已经知晓这事,便知道自己再无狡辩的余地,登时面如死灰,承认了她被岳揺纺收买,然后偷曲清江的针线的事。

  岳揺纺原想通过吓唬曲清江来拿到她的针线,可没想到曲清江压根就不怕,她的计划落空,便只能收买落英,让落英偷她的针线。

  落英在岳家待了很长时间,跟岳揺纺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岳揺纺要收买她,并不费什么劲。

  “大娘子,奴婢知道错了!”落英忙认错请罪。

  偷盗主人家的东西,罪名可不小!

  曲清江定定地看着她。

  实际上她也不清楚东西是谁偷的,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并不想公开给一个人定罪,因而她这次到岳家表示要遣落英回去,实际上是想先做个样子给落英看。

  她若做贼心虚,必然会自乱阵脚,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若不是她,那这事也会成为她们主仆之间的秘密。

  结果显而易见,落英露出了马脚,自己坦白了盗窃的事。

  曲清江没说什么,而是先回到了家。

  落英一直在忐忑中等待曲清江的发落,直到赵长夏回来,后者得知这事,只是视线凉凉地飘过,甚至没有停留超过一秒,而后道:“别妇人之仁,直接打断双手,扔出家门去。”

  落英吓得忙跪下求饶。

  赵长夏除了对着曲清江时会流露出柔情之外,对着旁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加上她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所以落英跟芳芷都有些怵她。

  如今她平静地说出将人的手打断的话来,更是吓得落英肝胆俱裂,觉得她并不是在吓唬人或是开玩笑。

  曲清江反倒有些不忍:“不过是一些针线,打断她的手未免有些过了。”

  赵长夏撇撇嘴:“那是我送你的绣花针,全天下,独一套。”

  虽然这玩意儿,她要多少有多少,可不这么说,底下的人还意识不到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曲清江不说话,赵长夏便将刑罚打了个折:“不打断手,切掉几根手指可以吧?”

  落英:“!!!”

  剁手指,那跟打断手有什么区别?打断了手,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剁掉手指,手指可就长不回来了啊!

  曲清江也忍不住歪头看赵长夏,仿佛在说她说得太狠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赶出家门总行了吧?”

  曲清江点点头,落英如蒙大赦,还没来得及感激涕零,赵长夏又道:“但也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落英的心一提,紧张地看着赵长夏。

  赵长夏:“得让她赔三个月的工钱,也算是她的赎身钱了。”

  落英:“……”

  不断手、不剁指,改扒皮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落英:赵扒皮!

  赵狼灭:嘻嘻!

  小醋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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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鹊起

  落英自知罚钱比责打要轻松许多,所以这三个月的工钱,她心甘情愿地掏了出来。

  不过她也不白掏,从曲家离开后,她去找了岳揺纺,道:“当初你说只要我帮你,你便能替我拿回卖身契,如今卖身契已经到了曲娘子的手上,你还如何要得回来?若不想鱼死网破,我要五千钱!”

  岳揺纺很是不高兴,一个婢女竟然还敢要挟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然而得知她的卖身契已经在曲清江的手上后,岳揺纺也有些慌乱:“你的卖身契怎么会突然到她的手上去了?”

  “阿郎如今颇受官家与太子重视,兼领户部左曹农田案主事,还时常以八品之身出入政事堂,与诸位相公商讨大事。得知曲家只有两个婢女,不少人便想方设法给他送钱送人,如今曲家不缺我这个婢女,所以曲娘子便打算将我送回主家。主家也存了巴结的心思,将我的卖身契给了曲娘子。”落英所言都是实话,不过她没说她已经不在曲家的事实。

  岳揺纺闻言,神情果然很凝重,她没料到曲清江的赘婿还能有这样的机遇,害她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道:“就算卖身契到了她的手上,我也有办法让你尽早恢复自由之身。”

  落英是被家人典卖到岳家为婢的,那时她才八岁。当初签了五年的卖身契,五年时间一过,她被发送回父母身边,然而父母为了她那兄长攒聘礼,又签了十年的契书,并且从岳家提前支取了她五年的工钱。

  在这种情况下,她压根就无法主动解除契约,只能等主家能大发善心。如今距离十年之期只过了五年,而她攒了点积蓄,就想为自己赎身,再嫁个好人家……她已经不想再成为一件工具了。

  虽然赵长夏从未多看她跟芳芷一眼,一回家眼里就只有曲清江,可在她为婢期间,身体并不属于自己,她难保赵长夏什么时候会将她当成泄|欲的工具。

  所以她想尽快逃离这个境地的心思被岳揺纺发觉了,对方才会以帮她要回契书为诱惑,哄骗她帮忙监视曲清江。

  落英道:“你与她的关系并不好,你怎么可能说服她将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岳揺纺觉得她在讽刺自己,心中愠怒,然而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无奈之下,她只好给了落英五千钱,威胁道:“只此一次,不然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落英拿了钱就跑了,岳揺纺心虚,一直不敢登曲家的门,直到后面她去岳家,才从林氏的口中得知曲清江以落英已到适婚年龄,让她归家婚配为由,早就放落英离开了。

  得知自己被骗,岳揺纺恨落英恨得咬牙切齿,然而落英早已经逃之夭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要想追讨回自己那五千钱,如同痴人说梦!

  好在她打听了一下曲家的情况,曲清江似乎还不知道她跟落英的那点勾当。

  事实上曲清江知道了,但没有对此采取行动,一来是她当初属于吓唬落英,逼其说出真话,实际上除了落英的证词,她并没有证据证明岳揺纺的针是偷她的,她说那些针放在一起能组成羊图腾其实也是她胡诌的。

  ——之所以这么编,也是基于赵长夏赠送她的大多数稀奇的礼物都带有这个图腾,她猜这些针的来历相同,所以胡诌起来尤为言之凿凿。

  二来,岳揺纺属于她的长辈,她若是为了几枚针而与对方闹开来,舆论绝对会对她不利。如今很多人都盯着她跟赵长夏,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她们都不能轻举妄动,以免生出事端。

  再说,岳揺纺能偷她的针线,却偷不了她的异色绣技艺。对方若是不将心思放在如何提高自己的技艺上,而是想着从她这儿偷东西,那么迟早会被她追赶上来的。

  ——

  岳揺纺确实偷不了曲清江的异色绣的技艺。

  当蔡国公主又拿来一幅出自曲清江之手的刺绣时,岳揺纺发现自己无法像当初为了研究蝴蝶香囊而拆了它的线,再重新仿绣回来那样,将这异色绣也拆了线,——若拆了,她可就绣不回来,届时损了蔡国公主的刺绣不说,还会让蔡国公主认为她不如曲清江。

  “你也绣不出来吗?”蔡国公主看着岳揺纺,脸上满是失望,“不过也对,你若绣得出来,我也不至于从别人的手里看到这样精妙绝伦的绣作!”

  这话无疑是将岳揺纺建立了多年的自信心给瓦解了,她的自信和脸面都被狠狠地践踏,让她的心底难以平静。

  “你回文绣院吧,以后都不需要你帮忙绣东西了。”蔡国公主直率地说道。

  岳揺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带着屈辱离开公主府。

  虽说曲清江没有在公主府安插眼线,但她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就算她不在意,来找她的吴小娘子也会提及这事。

  曲清江知道了这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岳家也没人来找她,她便权当不清楚这些事。

  冬至前,蔡国公主举办宴会,也托吴小娘子邀请了曲清江,后者觉得蔡国公主盛情难却,只好应邀前往公主府。

  成为公主的座上宾这种事,曲清江以前想都不敢想,可她家赵六月见了官家都很是淡定,她也不能给六月丢脸,因而内心虽有些许雀跃和激动,可面上依旧是一副从容端庄的模样。

  到了公主府,蔡国公主见了与吴小娘子一同前来的曲清江,眼前一亮,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蛋,道:“这位便是曲娘子吧?都说相由心生,我一看你的刺绣,便知道你是个美人儿!”

  曲清江猝不及防被初次见面的蔡国公主揩油,心里还是有些懵的,寻思着是不是要躲着点蔡国公主。

  不过只是那么一会儿,蔡国公主便松开了手。

  吴小娘子问:“既然是相由心生,那是如何从刺绣窥见曲娘子的美貌的?”

  “曲娘子的异色绣如鬼斧神工,精妙绝伦,必定是心灵手巧、才思敏捷、心思细腻的人才绣得出来,而拥有这样品质的女子不会长得太差。”蔡国公主道。

  蔡国公主居然还会夸人夸得如此中听?吴小娘子觉得纳罕得很。

  蔡国公主说这些都是真话,以她的身份,还不至于为了刺绣去奉承一个低阶官员的妻子。

  不过说完这话,她又问:“曲娘子,你这脸蛋如此粉嫩光滑,是如何保持的?还有你可是抹了胭脂水粉?这是什么胭脂水粉,有一丝陌生的香味……”

  曲清江:“……”

  行吧,可算是明白蔡国公主为什么一上来就对她的脸蛋出手了,原来是看出了她脸上所用的胭脂水粉不一般!

  该说真不愧是公主吗?用惯了名贵的胭脂水粉,这一眼就能看出她所用的胭脂水粉的特别之处。

  她道:“这胭脂水粉是我家官人所赠,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买的什么胭脂水粉。”

  蔡国公主觉得自己被秀了一波恩爱,可惜她那王驸马是个榆木疙瘩,从不会给她送东西,还说她身为公主,吃穿不愁,要什么有什么,他送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改日替我问问,我觉得你这胭脂水粉细腻得很,抹在脸上不掉粉,而且颜色自然,不会一看就觉得你浓妆艳抹。”蔡国公主道。

  曲清江:“……”

  行吧,“美妆”永远都是女子之间逃不开的话题。

  讨论完了美妆,蔡国公主才提出,想让曲清江帮忙绣一幅异色绣,她想在皇后的五十岁生辰家宴上送给皇后。

  皇后的生辰在正月,而现在距离正月也只剩下一个多月了。虽然已经有人向曲清江提出求购异色绣,不过那些单子都不急,她便接下了蔡国公主的委托。

  ——

  自从与蔡国公主交好,曲清江一时声名鹊起,每天找她绣异色绣及请她到家中/绣坊指点刺绣的人家甚多,还有人上门问她收不收弟子。

  曲清江暂时没有收弟子的打算,但岳炎方邀请她到文绣院交流探讨时,她也没有拒绝。

  岳炎方的举动是得了上头许可的,因而曲清江一个外人堂而皇之地在文绣院转悠,也没人上前赶人。待她与这里的绣娘都相处和交流了一番后,才注意到洛春鸠不在,便问岳炎方:“祖师婆婆怎么不在这儿?”

  岳炎方道:“她离开文绣院了。前些日子她给贵妃绣的屏风出了岔子,贵妃说她老眼昏花,不合适再待在文绣院,便让她卸下掌固之职,回家休养了。”

  曲清江微微诧异,近来她为了潜心替蔡国公主绣异色绣而闭门谢客,若不是今日来文绣院,她还真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第二天她便到了洛春鸠家探望她:“我昨日去文绣院,才知道祖师婆婆离开了文绣院,是我疏于对祖师婆婆的关切,真是惭愧。”

  洛春鸠道:“是老身犯了错被赶出了文绣院,这不是什么好事,老身也不希望声张,所以没让你舅舅告诉你。”

  到了她这般年纪,本可以光荣退休,没想到临退休之际,出了岔子得罪了贵妃,被直接赶出来了。

  光荣退休和被赶出来是两种不同的命运,前者能让她在离开文绣院后依旧保持很好的名声和地位,可后者却让她多年的经营与累积毁于一旦。

  一个老眼昏花,又被文绣院赶出来的老绣娘,哪家的绣坊敢要她指点绣坊的年轻绣娘?她无儿无女,一生都将心思花在了刺绣上,后半生便只能靠前半生所积攒的积蓄过日子了。

  曲清江提议:“祖师婆婆一个人生活未免孤寂,不若到曲家来,让我跟官人为您养老。”

  洛春鸠微微诧异,然后笑道:“老身知道你是个善良又有孝心的孩子,谢谢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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