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48章

第47章

  盛槿书醒的时候,冬日的暖阳已经升到半空,晒到她的枕上。她下意识地找孟晚霁,孟晚霁不在身侧。她坐靠在飘窗前,穿着昨夜她给她找出来的睡裙,半湿着长发,露着大半瓷白的背,双腿交叠,仿佛在晒太阳。

  明明还是那张清冷的脸,穿着她的睡裙,侧着头,扬起唇,竟透着一股冷感诱人的欲。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盛槿书的笑不由自主地浮上脸颊。

  “我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她坐起来,嗓音慵懒沙哑。

  孟晚霁说:“闹钟被我关了。”

  “嗯?”盛槿书意外。

  孟晚霁赤脚走下飘窗,站到床边,眼神柔和:“还疼吗?”

  盛槿书挑眉,笑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她拉坐到腿上:“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弱了?”

  孟晚霁无声地笑。是谁做的时候一直在她耳边细声细气地喊疼,慢了要快,快了又说疼。

  她不好意思细究,放过这个话题,问:“放假了也一直起这么早?”

  盛槿书说:“不是。”

  “嗯?”

  “怕起晚了叔叔阿姨都该起床发现你不在家了。”

  孟晚霁错愕,随即笑意加深:“你现在才担心这个会不会太迟了?”昨晚问她要不要跟她走时就应该想到的吧。

  盛槿书解释:“我睡前定了六点的闹钟,想着今天早点打车送你回去的。”

  孟晚霁没有想到她昨晚后来那么娇、那么困,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心软了又软。“来不及了,他们大概七点钟就起了。”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那……”盛槿书迟疑。

  孟晚霁语气平静:“今天不回去了。”她醒来后就给孟士培发短信了,告知他:“爸爸,初一快乐。我临时起意出去散心了,思考一些事,你别担心。妈妈生日前我会回去。”

  李元淑生日在初五。

  盛槿书惊讶:“没关系吗?”

  孟晚霁应:“有关系。”

  爸爸会烦恼,对自己的观感一定会不如从前。但迟早要面对的。人不该太贪心,不属于真实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归还的。呼吸过自由的空气,感受过鲜活的自我,她确实没办法再做回那个只为孟家而活、永远藏在面具之下的孟晚霁了。

  她凝视着盛槿书,很浅地笑:“你不是问我时刻把自己伪装起来不累吗?”

  “我不想装了。”

  阳光在她身上流转,她眉眼灵动。盛槿书忽然就被她晃了眼。她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采,为她着迷也为她开心,可隐隐的,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无措和不安。

  她嘉许地抱住孟晚霁,试图忽略自己的心乱,孟晚霁没有发现。她说:“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吃饭,我看冰箱里有面。”

  盛槿书应:“好。”

  她下床进浴室,洗漱完脱下睡裙,看到自己心口处有一枚红色的吻痕,鲜艳欲滴,是孟晚霁昨夜情难自已时留下的。

  她伸手按住,笑意慢慢溢出眼眸,想到什么,又渐渐消散。

  她把手顺着吻痕往下移,压在肋上,指节慢慢蜷起,忽然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一件太想当然的错事。

  *

  两人吃过饭后,盛槿书带孟晚霁参观整栋别墅。母亲去世后她和父亲盛启南闹得很僵,盛启南管不住她,三番五次被打电话被请家长,气急败坏,盛怒之中在后妈的煽风点火下,扔了她东西让她滚出去,她一气之下便当真把所有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全部搬走,搬进了这栋别墅里。

  别墅里几乎装满了她成长的所有回忆。

  孟晚霁翻看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摸过她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有一种走进盛槿书世界的感觉。

  她喜欢她很多年,把她放在心上很多年,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敢说她好像有一点了解她了。

  她问盛槿书墙角的两个一黑一白的塑料箱是什么,盛槿书像是也才想起它们的模样,眼睛一亮,卖关子:“你猜。”

  孟晚霁不猜。

  盛槿书透题,把箱子底下的四个铝镁合金腿旋出来,靠背拉起,像模像样地坐着。孟晚霁隐约有印象:“钓鱼箱?”她们之前去游学旅行时在垂钓的地方见过类似的。

  盛槿书打响指。

  孟晚霁走近端详:“你还有钓鱼的爱好?”

  盛槿书点头:“有段时间挺喜欢的。复读的时候心态不太好,我外婆怕我憋坏了,一到周末就拉着我去钓鱼。我一开始不情不愿,以为是我陪她,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她陪我。”

  她眼底有淡淡的释然,孟晚霁想象不出那段岁月该如何艰难。她伸手摸盛槿书的耳朵,盛槿书抬眸,眼波潋滟:“走吧,要不要去钓鱼?”

  孟晚霁诧异:“现在?”

  “嗯哼。”

  孟晚霁乌眸闪动,觉得这个提议从她口中说出又突然又自然。好像跟着她做什么奇怪的事都变得不奇怪了。

  更离谱的事都做了,也不差大年初一去钓鱼这一件了。

  她失笑,纵容地点头,盛槿书亲她手背,起身去找鱼竿。

  两人换了身衣服,擦了防晒霜,提着钓鱼箱就出门了。

  夜里贴在盛槿书的背上没看清路,白天出来了才发现这座别墅似乎坐落在一处小村落里。小村落依山傍水,宁静祥和,通往湖泊的水泥路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大门迎客。盛槿书牵着孟晚霁的手路过,偶尔会和站在门口的邻人打个招呼,问声好。

  一条大黄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盛槿书撒欢奔来,一路跟着盛槿书去往钓鱼的湖边。

  孟晚霁奇怪:“它认识你?”

  盛槿书应“嗯”。“不知道是哪家放养的,经常在门口转悠。我每次回来时都能碰到,手边有吃的就会顺手喂它一点。”

  孟晚霁想到学校的猫,开玩笑:“你从小就喜欢招猫逗狗?”

  潜台词怎么这么像拈花惹草?盛槿书想否认,转念想到高中时逗到的这只小猫,弯了弯桃花眼,只说:“更喜欢猫。”

  孟晚霁没多想。

  两个人一条狗一起在离别墅十分钟步程的小湖泊湖岸上停驻,垂钓。狗在岸上追蝴蝶,盛槿书在湖边教孟晚霁放钓箱、鱼饵、鱼竿。

  娓娓动听的民谣从草地上她们带出来的小蓝牙音响里传出,盛槿书和孟晚霁靠着钓箱的靠背,持着鱼竿,吹着湖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与此刻人间千门万户里的客套喧笑格格不入。

  只两人,赏碧波粼粼,偷浮生半日闲。

  *

  钓起一条鱼后,QQ消息提示音开始不时响起,打断了音乐的连贯性。盛槿书拿起手机想改成静音模式,发现是一个剧组后期发demo作为新春贺礼。

  她问孟晚霁:“要不要听广播剧?”

  孟晚霁警觉:“全年龄向?”

  盛槿书笑意盈然:“你都知道全年龄向和非全年龄向的区别了?”

  孟晚霁:“……”她不自然地解释:“大学舍友喜欢听,我有了解一点。”

  “那你听吗?”

  “听过一点。”

  “听过我配的吗?”盛槿书步步紧逼。

  孟晚霁想说没有,张不开口。欲言又止,她躲开眼,若无其事:“听过一点。”

  盛槿书戏谑的笑声低低响起。

  孟晚霁耳朵发热:“你声音比较好认。”欲盖弥彰。

  盛槿书似笑非笑:“是吗?”她声音出了名的跨度大。

  她问:“那你听过我在剧里配的拉灯戏吗?”

  孟晚霁:“……”

  “剧里的好听,还是昨晚的好听?”她侧倾了身子,贴在孟晚霁耳边轻声问。

  孟晚霁猝不及防,耳朵像着火了一样,羞恼:“盛槿书!”

  盛槿书有恃无恐,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孟晚霁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坦白说,其实声音有点不一样的。

  当然……当然都好听。昨晚的最好听。

  她冷着脸,装作听不见。盛槿书大概猜得到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圈名的,心甜又心软。她不逗她了,正经问:“你为什么想当编剧?”

  孟晚霁还不想理她:“你为什么会当CV?”

  盛槿书不计较:“是个偶然的机会吧。记得上次跨年派对上的严胤吗?”

  孟晚霁:“嗯。”

  盛槿书:“他之前有段时间沉迷一个古风游戏,要参加里面的原创歌比赛,制作了剧情歌,缺少一个合适的念白女声,就拉我去帮忙,没想到发出去以后反响挺好的,我误打误撞就入圈了。”

  “入圈了就一直坚持到现在?”

  “因为挺有趣的。它像一个任意门,打开了我通往不同人生世界的门,让我体验到了一些人类情绪的宝贵瞬间。我想把这些瞬间留下来。”

  孟晚霁故作冷淡的脸色在不自知中融化。

  盛槿书勾唇:“到你回答了。”

  孟晚霁抿笑,言简意赅:“和你一样。”

  盛槿书不满:“小孟老师你抄答案哦?”

  孟晚霁忍不住轻声笑。这次,她眉目认真,说:“是真的。我喜欢故事里那些人类情感的温度。我想把它传达出去。”

  盛槿书眼底涟漪漾动。

  她真的比看上去温柔好多。

  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做更能让她开心、更适合她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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