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疼吗?”
她捧着时清薏的手臂,只能嘶哑的说出这一句来。
时清薏怔了许久,庆幸而释然的慢慢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背缓缓松了下来,把头搁在她肩上,声音温柔又悦耳。
剩下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的给濒临崩溃的人顺气,好叫她能稍微舒服一点。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锦瑟,别哭了,再哭眼睛要疼了。”
可那么大一条口子,又怎么可能不疼呢?不过是怕她难受,哄着她罢了。
萧锦瑟的心里裂了一条口子,无数的长风从那条口子里吹进来,藏着的都是时清薏的声音。
那天晚上时清薏太过疲惫睡的格外早,萧锦瑟宛如惊弓之鸟躺在她身边睡不着觉,就埋在她心口听她的心跳,等着她睡着了描摹着她的眉眼喃喃自语。
“殿下,我想着如果你没有出来的话我就进去找你的,到时候我就要你付出代价,其实当时放你离开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放你离开是等你自己回来,如果你一辈子不愿意回来该怎么办呢?”
她贴在时清薏心口,仿佛是透过时光询问当初的自己:“那当然是把你抓回来啊。”
她自己给出了答案。
声音明明刻骨冰寒,偏偏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温柔和天真。
“到时候我就在皇宫里修一个地牢把你关在里面,没有衣裳也没有吃食,每天都只能等着我盼着我,要你完完全全的依赖着我,离了我就活不下去。”
只有在黑暗里她才敢诉说自己这些险恶的心思,病态而执着的:“我还要用玄铁锁链把你的手脚都锁起来,钥匙被我吞下去,除非我死了从肚腹剖出钥匙来你才能离开。”
“我要你终日不见阳光,做我一个人的禁脔,想见外头天光都要求我,我要日日宠着你,养着你,我死后让你陪葬,你我合葬一处,再让道士设法囚着你的魂魄,永生永世都不放过你。”
哪怕说着这样恐怖的话她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甚至很小口的亲着时清薏的心口和锁骨,觉得隔着衣服感受不到她的心跳,还要把衣裳扒拉下来亲。
一边亲一边又牵了牵嘴角:“幸好,你回来了。”
真好,我不用去设想那些憎恨到极点,宁可毁了一切的可能。
殿下回来了,所以这些想法要被扫进内心阴暗的角落里,严严实实的藏好,她还是殿下面前痴情病弱需要时时刻刻哄着珍惜的锦瑟。
系统的电子音波动了一下,有些抽搐的:“她真的好变态……”
时清薏表示赞同:“嗯,确实。”
系统又默了一秒:“你说,她如果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时清薏垂下眼帘:“她会知道的。”
系统:“???”
时清薏没理它,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心里的变态想法说完了,某个疯子累的睡着了。
窗外阳光稀薄,朝霞漫天,时清薏动了动手指,指使系统过去关窗,别让阳光扰了她好眠。
系统:“……”
工具人实锤了。
系统:“那男主?”
时清薏贡献出仅有的一只好胳膊让哭累了的人睡着,闻言冷声道:“你以为萧锦瑟真的就是过来耍我的?”
她豢养数万兵马,把皇城整个围在其中,小皇帝四处突围又能跑到哪儿去,不过是被瓮中捉鳖罢了。
系统又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只是想问男主该怎么活下来。”
所以大可不必一直拐着弯的夸她!
萧锦瑟都这么变态了,它实在为男主担心。
“她挥了那一下手,即便我不知道她心里也要觉得一辈子亏欠我的,更何况,我知道。”
在时清薏为了她浴血拼杀的时候,她却在任由心底恶意迸发,生出了最卑劣的想法,想将她彻底毁在手中中。
第76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萧锦瑟说的是野心勃勃, 实际上当真二选一的时候还是觉得皇位远没有自家殿下重要,看的辛夷等一干亲信十分恨铁不成钢。
然而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们也没办法。
这场宫变的结局出乎意料,皇城里乱成一团又长达数日城门关闭,没人知道里面具体怎么样了,反正最后的结局是皇帝失踪,萧锦瑟手握重兵高高在上俯视众臣。
拳头硬的是老大,大部分人只能含泪闭嘴, 少部分忠心耿耿的臣子梗着脖子问陛下呢?陛下人去哪儿了?
萧锦瑟冷笑一声说了一句:“如诸位所见,陛下失踪了。”
众人:“……”
这不是废话吗?
于是大家费心费力的找了一个月,一无所获, 局面乱成一锅粥,还是不得不向拳头硬的人低头。
他们坚信是萧锦瑟挟持了皇帝, 低头是能低头的, 但是皇帝不可能让萧锦瑟坐, 死也不能。
于是一帮老臣哭的撕心裂肺:“丞相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丞相喝了一口自家殿下从江南带回来送给她的茶,越发笑的如沐春风,正色道:“诸位说的是,国确实不可一日无君。”
她笑的不对劲, 但说的勉强还是句人话,老臣一边警觉,一边觉得她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准备放饱受折磨的皇帝回来了。
正哭的热泪盈眶的时候,丞相笑容和煦地挥挥手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陛下这么久没消息,咱们还是另推新君吧。
众人:“……”
丞相抿着茶水, 高深莫测,又说,万一陛下哪日回朝,还是可以还政于他的。
完了。
众人如觉晴天霹雳,狗贼既然敢打这个包票,陛下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干人等伤心欲绝了半个时辰开始积极为天下大局计挑选新君,可惜这几代皇室子嗣不丰,挑来挑去挑不中一个,丞相开口,本官这里倒有几个人选。
众人瞬间汗毛倒立,直觉有诈。
丞相皮笑肉不笑的给了两个人选,一个刚满月的婴孩,一个长公主。
众人:“……”
他们很想冲上去掐死丞相,拼命忍住了 。
丞相想把控朝局的野心昭然若揭,婴儿知道什么事,不还是由丞相说了算,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理智的朝臣当然选择长公主,哪怕大端开国百年,从未有女子登基为帝的先例。
不是没有人不服,在朝堂上公然不肯下跪,萧锦瑟是第一个跪下去的,双膝跪地,声音悠长,一拜,再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是第一个跪在新君面前之人。
萧锦瑟之才当得起一句惊才绝艳,当时之势,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自立为王,可她双手奉上玉玺,默默退居身后,将这万里山河拱手相让。
她这一跪,代表着文臣武将半数朝臣,十万兵马,边疆江南千里一线,四海归朝。
那是司天监占卜了大半个月才算好的吉日,晴空万里,刚刚去先皇皇陵前拜过,接下来便是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这偌大的朝堂肃穆安静,每一步都静可闻针。
时清薏站在最高之处,山河万里都匍匐在她脚下。
良久萧锦瑟听见脚步声,在这肃静的朝堂里那人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明黄的龙袍里伸出一截皓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避讳的走至她身前。
是莫逆于心的君臣 ,也是不可明言的暧昧。
阳光明媚的刺目,透过招展的明黄旗帆落在汉白玉之上,萧锦瑟借着时清薏的手站起,一触即分 ,松开后藏进袖袍里无声拢了拢指尖。
登基事宜繁琐,祭祖祭天完时已是傍晚,累了一天夕阳西下,刚刚登基的帝王遣退了侍卫宫女,扫去了御案上的一切东西,而后以商讨国事的名义把丞相留了下来。
如今已是新帝的人执着萧锦瑟的手 ,或许是当心着她的身体,走的并不快,只是一步一步沿着九重高台往上。
那已然超过了重臣的位置,再往上就是——
萧锦瑟停下脚步,她走的稍慢一些,在新君身后抬起头来 ,很无奈的唤她:“陛下,臣——”
按祖宗礼法,臣不能再上去了。
再上就是大逆不道。
时清薏不停,只是紧了紧她的手,她于是鬼使神差的跟着她一起走了上去,那些繁琐规矩跟她家殿下相比当然不值一提。
萧相今日一身深紫官袍,领口扣的严丝合缝,端的是人品贵重,端肃古板恪守礼节。
然后被新帝一件一件扒了个干净。
萧锦瑟的指节无意识的攥紧袖子,哑声唤道:“殿下……”
美人眼角微红,楚楚可怜,欲迎还拒。
嘴上说别这样,有失体统,手里却非常实诚的扒着人脖颈不肯松开,她眼底清澈仿佛拢着一汪极清的泉,看的时清薏忍不住想笑。
帝位总是很高的,大殿的门向天下敞开,能看见皇城外巍峨的高山和流动的浮云,朱红的仿佛永不褪色的万仞宫墙。
莹白的肌骨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令人心生怜惜,明黄的龙袍沾染上女子的馨香,萧锦瑟眼角都是湿润的红,颤颤巍巍地攀住时清薏的肩,像是风雨中一枝脆弱的花。
“嗯,殿下,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她浅浅的咬时清薏的长发,复又去咬她的耳朵和脖颈,贴在她的耳边,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急促,仿佛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殿门虽然大开,可见外间山河万里,但新帝早早吩咐下去,封锁周遭不许任何人靠近,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胆敢以身试法。
“那就公之于众,让你入主中宫。”
随着新帝的动作发上的冕旒轻轻碰撞起来,萧锦瑟被那句入主中宫摄住了心窍,几乎有一瞬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颤抖的伸出手替君王将冕旒拂开,露出那张明艳且矜傲的脸来。
“殿下……”哪怕被欺负的再过分也要断断续续的问,“此、此话当真?”
也许是因为身体也许是因为心中仿佛被什么填满,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声音都似哭似笑的发着抖。
“殿下,你、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时清薏汗湿的额头抵上她的,怕她受不得太过激烈的,有意识的温存着让她缓着舒服,直到萧锦瑟忍着耻意自己凑了上去。
“殿下,当真是骗我的吗?”名满天下一向冷静自持的声音也发着细微的颤音,然而湿润的眼底堆积着的不知是羞耻的红还是阴冷的狠。
直到拥着她的人发出闷声而畅快的笑,蹭蹭她的鼻尖:“世人都说丞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竟然不知道君无戏言的道理?”
君无戏言,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