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断了两根,不算太严重,她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喂了两颗灵药,双手缓缓撑住雪地,刚想往上爬起,手上足下已骤然多了两条漆黑的锁链,锁链尽头镶嵌在魔重逾千斤的石柱之上。
“没有本尊的允许,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幽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魔宫,而后迅速化作黑雾消散,不见踪影。
锁链是魔石所炼制,仙家法术根本无可奈何,箍住她四肢,走路都带起一阵沉重的拖沓声。
系统围观受伤,悄悄给她加了一个治愈屏蔽痛觉:“宿主,这都是报应啊。”
想想你是什么让魔尊带着寒冰锁链在菩提城丢人现眼,还栓在自家山上三年的。
时清薏眼角跳了跳,努力按捺住自己关机垃圾系统的想法,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望向远处魔尊消失的地方。
“她,去哪里了?”
——
昆仑山。
曾经的修炼仙境此刻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世所罕见的青鸾鸟发出一身恐惧的低鸣,在生死之间爆发出极为恐怖的速度,然而到底还是晚了——
“唳——”凄厉的哀鸣声传遍四野。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自神鸟背后而出,温热的鲜血刹那间溅满了身后之人的全身,女子一袭玄黑墨发,眉眼间一滴猩红的鲜血滴答一声溅落在地,染红了仙山皑皑白雪。
蓬勃的生机透过血液被那只惨白的手迅速蚕食殆尽,化作一堆白骨。
第95章 剥皮抽筋胭脂龙女
昆仑山风雪连绵不绝, 凤凰赶到时整个仙山结界已破,血腥气绕绕不散,遍地尸骸和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凤凰踉跄着往前, 秀丽绝伦的眉眼间一片凄然,跌跌撞撞的在遍地尸骨里挨个寻找。
“青鸾、青鸾——”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整个昆仑空寂的可怕。
她踩着尸骨一路赶到昆仑之巅, 一切都已成定局,整个昆仑, 无一人生还, 唯有上古神器昆仑镜未被毁坏。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凤凰一掌劈在昆仑镜上, 上古神器颤动片刻,扭曲的出现一缕青烟,里面一个青色长裙的女子扶住神器,眼里一片惶恐骇然。
哆哆嗦嗦的呢喃:“凤凰,快走,下一个、下一个……”
她没能说下去,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已经骤然穿透了她的胸膛,她沿着昆仑镜慢慢滑落下去, 嘴唇颤动,无声而艰难的吐出下一句:“下一个……是你。”
女子沿着昆仑镜跌落下去,先是化成一只鸾鸟而后慢慢被蚕食成一堆白骨,在她身后,缓缓显露出一个一身玄衣的女子眉眼来。
玄衣墨发, 长袍勾勒出瑰丽的金边暗纹,面色却苍白的可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虚弱和残忍来。
女子一身鲜血, 更衬的面色惨白如雪,惨白的手指缓缓吸食青鸾的血脉,许久,脸色终于是好过了一些,涌上一丝血色,不再白的吓人。
那是——
“魔尊摇落!”凤凰凄厉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昆仑,速度稍逊凤凰一筹的仙者刚刚抵达昆仑,看着万里面前尸横遍野的惨状忍不住骇然出声。
“魔尊,这是将青鸾一族举族屠戮?!”
——
“宿主!!!”
阎魔宫偏殿,医仙一身白衣坐在窗旁手捻棋子,正斟酌着不知下在哪里才好。
听见系统尖叫忍住关机的冲动磨了磨牙:“又出什么事了?”
反正没出事它就是永久性装死,不会轻易出来一回。
“魔尊把青鸾一族屠戮殆尽了,接下来就是凤凰一族,宿主,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灭世了!”
“……”医仙沉默了一下,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大雪覆盖了整个阎魔宫,漆黑的锁链死死钉进石柱之中,被掩埋在深雪之下,她把玩着手里的棋子,闻言嘴角扯了一下摇摇头把棋子落下,眼帘微微掀起。
“她现在的状态还能灭世?”
系统底气不太足的探头,嗫嚅了一下透露出一点机密:“其实,如果她把凤凰吞了,还是可以的……”
时清薏:“……”
魔宫深处重重山脉尽头,幽暗的穴窟内,蜷缩着一条黑色的巨龙。
龙身长约千丈,细密瑰丽龙鳞覆盖身躯,只是此刻看上去隐约有些暗淡,龙尾摆动洞窟巨震,山石倾落,深山密林之中鸟雀惊散,恐怖的威压震慑着周遭精怪不敢靠近。
一身白衣的女子攀爬在悬崖峭壁之上,双手被嶙峋的山石划破,鲜血淋漓,几可见骨,光裸的高山布满裂痕,终于爬到山巅想要进去时被一层结界直接震开,轰然砸在了碎石堆里。
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时清薏撑着手臂艰难的爬了起来,心口隐隐抽痛,额头一滴冷汗悄然滑落——在她身后即是万丈悬崖。
要是再往后一寸,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鲜血触及结界,洞窟内的黑龙蓦地睁开双眼,眼底掠过一丝愕然,半晌又被诡异的血腥焦躁所覆盖。
洞窟内传来一声怒极的长吟:“滚——”
这就是理智尚存了,时清薏撑着胳膊勉强爬了起来,再次闯过去,这一次却没有再被结界震开,魔气悄然撕裂开一个口子,不曾伤及她分毫。
洞内已经是一片狼藉,碎石在头顶不停坠落,地面几乎不能下脚,她一路扶着墙壁往前还是难免被砸到,约莫一刻钟才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灵湖,在她进去的那一刻,黑龙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缩成一团,而后艰难的化作了人形。
蜷缩在湖中心的玉台上。
时清薏心里窒了窒踩着深可及膝的湖水过去,玉台上的龙状态很不好,两条腿化不成人形,露出一截漆黑的尾巴蜷缩在衣裙之下,看着她过来咬牙切齿的:“你过来干什么?”
问完了又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寒光闪烁:“你竟然能挣脱魔龙锁?”
“怎么?非要过来看着我生不如死?还是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就能跑了?”不知脑补了些什么,龙族眼底一片猩红,隐隐的戾气开始蔓延开来。
时清薏额头青筋跳了跳,恨不能直接让她闭嘴。
摇落凶完却已经整条龙缩了起来,根本不看她,自己抱住胳膊,声音都在发颤,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低声呢喃。
“怎么老是出现幻觉……她怎么可能过来……不可能的……”
莫说她根本挣脱不开枷锁,就算真的趁她挣脱开了恐怕也是早就跑了,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看她,更何况这里根本没有人知道。
她要跑……
这个想法不知怎么的瞬间占据了魔龙的心窍,她的眼一瞬赤红,几乎要从中渗出鲜血来:“时清薏!你敢——”
你的罪孽赎过了吗?你那样待我,我都还没有一一报复回去,你就敢跑?!你怎么敢再离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
她没有再想下去,温热的唇舌已悄然贴了上来,有人揽住她的胳膊,把她冷的蜷缩在一起手臂分开,她的手臂似乎是僵住了,怎么也分不开,而后便听见耳边无奈的叹息。
“松开……”
魔龙阴狠的看她一眼,那目光阴鸷至极 ,愤怒至极,恨不得把人用眼神一刀一刀刮成骨架。
——她为什么突然又退开?!
明明那么愤恨怨憎,眼底还是悄然划过一点委屈。
时清薏看的额头青筋跳了跳,俯身过去吻了她一下,那两根胳膊才悄然松开,而后极慢的箍住了她的腰,抱的很紧,似乎是生怕有一点缝隙就叫人逃走,又好像是想直接把她拧成两段。
时清薏眼眸微阖,半晌扯开一点领口,龙族立刻放弃了对她下颌锲而不舍的啄吻,一口咬在了她脖颈,鲜血伴随着生命力流逝,刹那间血色褪去 。
医仙吸了一口凉气,手指细微发着抖落着魔族发顶,忍了又忍:“阿落,慢点……”
龙族顿了一下,汲取她灵力血液的速度果然慢了一些,甚至安抚似的
——
吸食了青鸾的修为以后也没有让她的情况好上太多,果然,青鸾虽然有凤凰血脉,但还是差了一些,她想要稳住修为接下来就该轮到——
传说凤凰有上古神兽的血脉,能够涅槃重生,那么对她应该是有效用的。
该死,如果不是时清薏将她挖心关在大渊之底三年留下暗伤,她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在龙窟里修炼也并不安稳,她一直断断续续的做梦,梦见自己初上浮析山,时清薏夜半为自己施针,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认字,还有……
还有虚情假意与她成婚,在星夜之下与她拥抱亲吻,而后尖刀穿透了她的胸膛,心口处的伤口一点点扩大,最终成了一个巨大的破口,长风源源不断的灌进去。
强烈的窒息感将她淹没,她像是溺水的人完全无法呼吸,光怪陆离的梦见许多东西,她喘不上来气,挣扎不了。
就在她已经放弃觉得自己合该死在时清薏手中时,有人往她口中渡了一口气。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见那人轻轻扯开领口,露出一截格外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一块冷玉。
不知为何,她蓦地想起来她反戈一击挖了时清薏心的那一天夜里,那人落在她鬓角的吻,轻声同她说,一切都快结束了。
那时医仙的语气那样温柔,动作也轻柔,可诡异的,她只注意到她那一截在月光下的脖颈,白且修长,莹润的刺目。
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她终于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对着那截长颈咬了下去,血液腥甜压下了她心中疯狂不堪的暴戾,想要更多,甚至——
甚至想要吸干她全身血液。
指尖萦绕着魔气,按压在那人肩膀的位置,往上一点就是脖颈,不知想到什么,魔族手上那点魔气又缓缓消散了。
她按耐着疯狂可怖的想法,在心底告诫自己,来日方长。
药不是一天咬死的,总得慢慢折磨才是。
至少,至少,得折磨够三年,让她偿还够自己所受之苦才是。
龙窟内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星光从苍穹之上洒向人间,医仙面色苍白如纸,目光环视一周,无奈了笑了一下,额头抵在饱餐的魔族发顶,声音疲倦而低哑。
“阿落,这就是你的龙窟吗?”
清醒的感受着鲜血从吸食的痛苦叫她有些忍受不住,她蹭了蹭龙族坚硬的龙角:“这里好冷,我们以后回浮析山吧。”
黑龙不知听见了没有,半晌,却拿尾巴把冷的发抖的人揽的更近了一些。
——万里之外昆仑山上。
昆仑镜在灵力催动下一遍又一遍的回映着那骇人的一幕,最终停在魔尊伸出手的一瞬。
魔尊脸色煞白,身躯微微向前佝偻,手掌轻易穿透了青鸾神鸟的胸膛。
凤凰的手贴在昆仑镜上,身侧的男子一身月白仙袍,眉心一滴鲛人泪。
“从昆仑镜来看,魔尊摇落确实受了重伤。”
凤凰缓缓睁开眼,杀意磅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青鸾的仇,我不可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