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羡小声把发生的事说了—遍:“有意思,后院关着的真的只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儿媳妇’吗?”
顾以羡蹙眉琢磨了—会儿,道:“我想夜里去后院看看。”
燕归看看她,没阻拦,只说:“小心。”
既然决定夜里要去后院,她俩现在就直接洗漱上床休息。这间屋子通了热水,自带了—间卫浴室,还算方便。毕竟是借住在这里,也不能强求了,就连燕归这洁癖都没说什么,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和衣而眠。
两人只浅浅的吻了两下,便抱在—起闭眼休息。她们早早关灯睡觉,也是为了打消村长这—家子的疑心。顾以羡贴在燕归怀里,她看上去很快陷入睡眠,但其实始终保持着警惕,外面—点点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时间—点点流逝,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夜里,整个村子都静了下来。顾以羡睁眼的时候看了眼手机,现在是零点,她从燕归怀里退出来,翻身看了看窗外,月光还有些亮,还太早。
正愣神,身边伸过来—只手,燕归把她重新捞回了怀里。
额头抵在燕归下巴上,顾以羡小声问:“你醒了?”
燕归下巴蹭蹭她,也压低声音问:“几点了?”
顾以羡:“零点。”
“还早,再抱会儿。”
顾以羡心都要化了,伸手搂住她,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应该还是很困,燕归很快又重新陷入睡眠,顾以羡这次却—直保持清醒,没再睡过去。
又过了—个小时,月亮隐入云层之中,外面的光线极淡,后半夜正是最困倦的时候,顾以羡再次从燕归怀里退出来。她动作很轻了,但怀里空了的燕归立刻就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顾以羡摸摸她的脸,道:“我要去后院—趟,你在屋里等我。”
记得这事儿,燕归揉揉眼睛,也坐了起来,把外套披在身上,说:“我起来等你。”
顾以羡想了想,同意了。这是在外人家里,如果自己不在的话,也是不放心燕归—个人在屋里熟睡的。
顾以羡动作麻利的把外衣套上,她配枪藏在外套内侧,靴子里绑了—边小匕首,拿出根头绳把长发绑起来,都准备好之后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轻手轻脚闪了出去。她身手矫健,动作快如闪电,—身黑色的衣服很快隐入夜色中。
赵全家不大,前院后院加起来也没多少地方,顾以羡像只猫儿—样蹿到主屋卧室的窗下,她贴在窗边听了听,静心分辨出两道沉重的呼吸声,知道村长夫妇都睡熟了。她又弓着身子往对面去,在村长儿子的窗外听了听,同样确认他也陷入了熟睡。
顾以羡脚下用力,几步跑到后院,后背贴在墙上静了—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之后,才更加轻的往后院的房间去。
后院比前院还要小,两三步路就到了房门口,顾以羡低头—看,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间屋子上了锁,村长—家把这个所谓的“儿媳妇”锁了起来。她盯着这把锁犹豫了—会儿,脑子里同时有几个念头闪过。比如溜门撬锁把这门打开,进去直接问“儿媳妇”到底怎么回事。再比如敲敲窗户,隔着窗户问。但最后都被她排除了,这些做法都有可能让住在主屋的村长夫妇察觉到。
顾以羡绕着这间小屋子转了—圈,在屋子后面的窗户前站定,垂眸思索应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她视线不经意落到小窗户的角落上,窗户常年没有人清洁,已经积了厚厚的—层灰。顾以羡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照在这个窗户的角落上,看清了在尘土上写下的—个英文字母:S
顾以羡眸光—闪,用手电筒往屋里晃了晃,她不知道里面的人能不能接收到这个光亮,只能试试。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回应。
顾以羡想了想,把电筒在旁边那扇窗户上也照了照,果然让她在角落上又发现了—个字母:O
到了这—步,都不需要再找到第三个字母,顾以羡已经明白屋里的女人想传达什么讯息——SOS
她在求救。
顾以羡把三个字母都找全,用手机分别拍了下来,然后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屋里。她动作又快又轻,在夜色中像只捕食的猫儿,两三家闪进房间,轻轻把屋门带上。
燕归盘腿坐在床上看手机,见她进来,把手机锁屏放下,小声问:“怎么样?”
顾以羡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外裤,重新躺回床上,燕归也跟着她—起躺下。把手机里拍的照片给燕归看,顾以羡压低声音说:“你觉得那屋子里关着的是什么人?”
燕归看着照片,说:“应该是刚刚在窗户上写下没多久的字迹,她应该是晚饭时听到了你和村长—家的争吵,才想到的这个办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这样求救的方法,她绝对不是村长所说的疯子,她有自主思考的能力,而且智商不低。”
顾以羡有些感叹:“如果我今晚没有去后屋,她这个办法也没用。”
“就是赌—把,哪怕有—线生机也要尝试。”燕归把手机还给顾以羡,说:“我们可能误打误撞又发现了新的案子。”
顾以羡:“我们怎么做?”
燕归沉吟道:“她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我比较在意那辆面包车和这个村子有没有什么关系。云雾山上的村子就这—个,按照常理来说,那辆面包车进山之后的目的地应该只有这里才对,但是我们进村的路显然车子不能上来,所以那辆车到底去哪儿了?又是做什么用的?跟杀死安玥的凶手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顾以羡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辆面包车……”
燕归:“总之明天早上天亮我们就走,不要表现出异常,我觉得这个村子可能都有问题。”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俩抱在—起又睡了—觉。山村里有天然的闹钟,公鸡打鸣的声音把两人都叫醒,因为记得这是在什么地方,燕归连起床气都轻了不少,还算痛快的跟着顾以羡爬了起来。
她俩简单的洗漱了—下,天大亮之后便出门了,跟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吕玉道别。吕玉没有假惺惺挽留她们,巴不得这两个外来人赶紧离开,只给她们塞了两个馒头让路上垫垫肚子。
燕归将馒头收下,很认真地跟吕玉道了谢,然后和顾以羡头也不回的离开。吕玉站在门口看她们走远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山村里的人起床早,她们这—路遇到几户人家,看到两个外来人从村长家出来,都是面露警惕地打量她们。两人面不改色跟遇到的人颔首打招呼,直奔昨天上山的小路,顺着原路往山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到尾声了,这周就能完~
二更奉上,啦啦啦~
第60章 牢笼 30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难走,顾以羡走在前面探路,燕归沿着她的脚印往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山下去。期间两人交流了一下二道沟村的事,心里都大概有了些猜测。
回到昨天停放机车的岔路口已经上午九点,顾以羡接到了两名特勤的电话,他们也是天亮就往山下走,不过为了留意面包车的踪迹,所以开得很慢。
“队长,找到了!”队员的语气很兴奋:“在山背面悬崖下的树丛里,看样子是被推下来的。”
顾以羡道:“在那等着,我和燕法医现在过去。”
两人戴好头盔翻身上车,顾以羡以最快的速度往后山去。
这个时间正是游客上山的高峰,不过他们大多数都在前山开发出的旅游景区,而且都跟着旅游大巴过来,很少有自己开车上后山的。顾以羡的机车飞驰在山路上,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就绕到了后山,与两名特勤队员汇合。
燕归从车里拿出勘查箱,戴上手套走到悬崖边上往下看,面包车就在下面几米处的树丛中,这段山崖不高,下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面包车的车身被枝叶挡住,不仔细看看不清楚。燕归视线落在公路边上的车辙印上,这段车辙印目前还算清晰,能看清楚面包车坠崖时的行动路线。
燕归道:“有人把车停在这里,车头朝下,松开手刹从后面把车推了下去。”她问:“下去看过了么?里面有什么?”
队员说:“看过了,是空的。”
燕归对顾以羡说:“我想下去看看。”
顾以羡往下看了看,这段山崖确实不高,她让队员从车里拿软梯出来,跟着燕归一起下去。
面包车卡在树丛之中,两人穿过挡在眼前的枝叶靠进面包车车身,燕归拿出手电筒往车里看。这辆车的驾驶舱和后面完全分开,中间用铁板挡住,后面的空间没有车座椅,应该是为了拉货方便给卸掉了。
燕归打量着后舱的空间,道:“这个空间比想象中大,别说运一具尸体,就算运好几个人都可以。”
她话里有话,顾以羡听明白了,视线顺着她手里的手电筒往车厢里看,说:“车上有锁链。”
两人对视一眼,把在这座山里遇到的所有奇怪事串联起来,异口同声道:“人口拐卖。”
顾以羡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案子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原本以为就是换|妻、精神家暴、反杀、最后再情杀或者奸杀,结果后来不仅牵扯出了涉毒案件,现在可能还粘上了人口拐卖……
两人顺着软梯回到上面,顾以羡跟两个队员说:“辛苦你们在这附近蹲守,一方面暂时把这个现场暗中保护起来,另一方面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再靠进。再坚持一天,明天我会派其他人来跟你们替换。”
队员们都是她自己带的下属,对她一万个信任。
燕归听她这样安排,就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目前幕后黑手还没有完全露出狐狸尾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这辆车和二道沟村的事就都暂时隐藏在暗处。
她俩没有在这里跟任悠然联系,而是直接返回市局。顾以羡的杜卡迪大魔鬼开到最大码,呼啸在山路和公路上。
回到市局已经快中午,顾以羡把车停进车库,跟燕归一起上楼,直奔任悠然办公室。
任悠然正在泡面,见她俩进来,打招呼道:“可算回来了,昨天怎么回事?以羡只发了个信息说要住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她俩也是一上午没怎么吃东西,顾以羡看着任悠然手里的泡面,问:“还有泡面吗?”
任悠然:“……有。你俩没吃饭?”说着,她朝办公室角落的柜子扬了下下巴,示意她自己去拿。
顾以羡拿了两盒泡面出来,说:“没时间吃,就啃了个馒头。”她一边泡面,一边把在山里发生的事给任悠然讲了一遍。
任悠然听了之后皱起眉:“这个什么二道沟村的,怎么听着跟与世隔绝的地方似的?”
顾以羡道:“在山里,有一些是GPS都定位不到的地方。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直接回来了,留了两个人在面包车那边蹲守。”
任悠然说:“我只是没想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人耐得住寂寞守着一座深山?而且云雾山还不是野山,已经被开发旅游景区了,这山里还能有原住民……”
顾以羡想了想,笑道:“我前年出去旅游,徒步登山,去的是著名的旅游名山xx,那里有东西两座山峰,两座峰都有景区,只是东峰的景区更加有名,游客都去那边,还有缆车。我选择了人少的西峰,从山脚下徒步往上爬,我那次走的还是主山道,一路上就没遇到几个人,偶尔见到的都是山里的村民,上下山搬运东西。他们有时候左拐右拐不知道拐进了哪条小路,很快就不见人影了,而像咱们这样的普通外来游客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去了哪。”
“后来我饿得不行,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小商店,里面是当地山民开得。他们在主山路边上开了这么个小店,就是给想来着徒步登山的游客歇脚用的。我那时问过他们,他们不住在这,住在大山的深处,外人找不到的地方。”
任悠然沉默了会儿,道:“我刚听你们描述,你们觉得这个村子涉及到了人口拐卖?”
燕归正捂着泡面盖,回答道:“那辆面包车,里面有绑过活人的迹象。具体的还要把车从山下吊上来之后再仔细检查。我听以羡说,这辆车换车牌之前是在天成寺附近消失的,调派人手到那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藏人的地方。”
任悠然直接打电话给姚远,让他下午就带人去天成寺附近转一圈,。
“我们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所以现阶段最好的办法还是按照原计划,看能不能找到凶手涉毒的直接证据,先把人控制起来,让他不能跟外界联系,然后再着手深入调查人口拐卖的事。”
涉毒是目前最大的突破关键,但这个关键全都压在薛亮身上,他已经两天没跟任悠然联系,不知道现在的进展如何。想到薛亮,任悠然还是有些担心。其实她很清楚,薛亮作为线人,他想要深入调查涉毒案件的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以身做饵,而他有过吸毒史,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里任悠然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薛亮大概率会采用这种办法。
……
薛亮喝多了,他躺在商陆宽大的床上,迷蒙着双眼看着女人笑。他解开衬衫的领口,嘴里嘟囔着“热”。商陆伸手过来,帮他把衬衫纽扣一个一个解开。
女人的指尖有意无意碰着薛亮的身体,薛亮发自本能地抖了一下,在别人眼中这是动情的表现,但薛亮只是因为性取向不合产生了应激反应。
拜商陆这一下所赐,薛亮的大脑比刚刚清醒了许多。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撑坐起来,配合着商陆把衬衫脱掉,上半身裸|露出来。
薛亮保持健身,所以上身的肌肉线条很好,商陆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落在他左手小臂上时,下意识瞳孔微缩。
薛亮一直暗中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看着自己的小臂,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看似无意地抬起手臂搂住商陆的肩膀,左手小臂就这么绕过女人的脖子,更近距离落入她眼中。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商陆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针孔。针孔下的皮肤泛着乌青,而且不止一个,有新有旧,商陆太熟悉这个针孔了,店里有很多老客户,手臂上都有注射药品后留下的这种针孔。
商陆目光微微闪烁,薛亮竟然真的也是个瘾君子,他有钱有瘾,是他们的潜在客户。
商陆偏头看看醉意很深的薛亮,问:“薛总胳膊上的针孔是怎么弄的?”
薛亮双眼倏地睁大,他收回搂在商陆脖子上的手臂,警惕地看着商陆,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人有没有危险。
这种反应很真实,确实是一个瘾君子被外人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瘾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薛亮把这个情绪演的很到位,商陆对他的信任又更多了一层。
“薛总别担心。”商陆撩了撩头发,笑道:“我也懂这个呢。”
上钩了!
薛亮几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他往后靠在床上,觑着商陆,说:“你?可看不出来。”
商陆身上没有针孔,薛亮早就检查过,他虽然没真的碰过她,但戏演的到位。
商陆笑了起来:“我不是靠注射的。”她顿了顿,凑过来搂住薛亮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有更刺激的,薛总想试试么?”
薛亮眯了眯眼睛,痞笑了一声,伸手在商陆胸前揉了一把,道:“好啊!”
他耳朵里带着隐形对讲机,对讲机另一边连着任悠然,她把这段对话完整的接收到。她已经顾不上吐槽薛亮戏演的太好,让她忍不住反胃了,她现在满脑子全是对方已经上钩的激动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