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第54章

  或许是被云安的话影响到了,或许是钟萧廷的事情给林不羡留下了阴影,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另一边,云安和李元坐在一家小酒馆里,馆子不大,胜在酒醇,菜香,价格也不贵,客人很多。

  这里的酒虽然不如千日醉那般名贵,但别具一番滋味,云安也很喜欢。

  这几日,她天天出来,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林不羡给的玉佩——没有去过林府的产业。

  第一天,她骑着马转了一上午,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去找了李元,自从上次和云安分开,李元突然开了窍,闭门谢客,苦做学问,吩咐了家丁谢绝访客,只见云安一人。

  李元热情地招待了云安,还把他最近写的文章读给云安听,云安听完后灵光一闪,央求李元每天抽出点时间来教她认字,云安早就告诉过李元她不识字,但李元对此并不相信。

  那日旧事从提,李元再三确认后,倍感惊愕,直言云安真乃奇人也。目不识丁居然还能说出“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妙句,若是再读了书,将来定大有造诣。

  云安请李元不要再提这个句子,经过这次起落,李元心态变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痴狂,欣然应允。

  李元见云安对他文章的点评很是犀利,答应了云安教她识字,但条件是:云安要和他一起做学问。

  二人达成友好共识,李元很是开心,直言道:“应试书籍很是枯燥,能得一位益友何其有幸?”

  云安却皮笑肉不笑的,其实要不是留在林府尴尬,出来以后又没什么地方可去,她真的不太想让李元教自己认字。

  她和林不羡都约好了,云安很想让林不羡教自己认字,林不羡送云安的那把扇子,云安一直带在身上,只是……

  一想到林不羡那天说的话,云安就很害怕和林不羡共处,作为一个经历过感情的现代人,云安觉得:以林不羡的性格,以这种方式提出续约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好,会错意也罢,但一定要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云安不属于这个时代,她还有实验室的任务,三年一到信号发射器就会连通时光机,接自己回蓝星去。

  就像李教授说的,她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过客,一位见证者,是历史洪流里的一粒尘埃,怎么能和这个空间,这个时代,全国首富家的女儿发生感情纠葛呢?

  如果云安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林不羡生活在蓝星,能有这种美事儿,云安觉得自己可能会幸福到昏厥,可是……任何美好,如果加上一份无法逾越的时空做阻隔的话,都会变的沉重起来。

  林不羡是不可能和自己回蓝星的,而自己……也没有办法为了她留下,蓝星那边有她全部的社会关系,亲情和友情,这份抉择的分量太重,云安不想面对,所以干脆将一切苗头尽数扼杀。

  对自己和林不羡都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么?

  想着想着,云安思绪再次不受控制,脑海里闪过了林不羡的倩影,一颦一笑,比VCR回放还要清晰。

  这几天,云安虽然“早出晚归”,却感觉和林不羡的“接触”不减反增,当然,这种接触是单方面的,仅发生在云安的脑海里。

  云安每天都不自觉地想林不羡好几次,或有意,或无意,林不羡仿佛成了云安强行锁在房间里的烛光,无孔不入,稍有不慎便从门缝里溢出来,堵都堵不住。

  云安自顾自地叹了一声,按到酒壶上,准备再来一杯。

  “云兄,你不要紧吧?”

  云安看向李元,见李元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怎么了?”

  李元从云安的手中拿过酒壶,给云安倒了一杯,劝道:“算了,不过是些市井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与……尊夫人一同长大,虽无太深的交情,但彼此还是了解的,她的品行你放心,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你在说什么?”云安皱了皱眉。

  云安顺着李元的目光向一旁看去,旁边的四方桌旁,坐着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壶,还有一些花生壳子,看样子是下工以后相约到这里消遣,而且已经喝了不少。

  这二人相对而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些什么,云安仔细一听,听到了“林四小姐”四个字,立刻打起了精神。

  ……

  “我就说么,南林府是什么地方?从墙缝里都能抠出金子的地方,唯一嫡女的终身大事怎么会定的如此匆忙?原来还有这么个隐情?”

  另一位伙计吐出了嘴里的花生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事儿,我觉得不会有假,我听我们掌柜的和金玉堂的李掌柜在里间说,新到任的那位钟大人亲口在宴会上说:‘他从前家徒四壁,多亏了林府四小姐资助了他上京赶考的银子,他才能有今天。’而且啊……钟大人回乡的第二天,祭完祖就去了南林府登门造访,是林四小姐亲自接待的呢!这话可是林府的赘婿亲口说的。你说,要不是关系匪浅,钟大人怎么会屈尊去一个商贾的府上?即便林府不同于一般商家,那中间也隔着多少层身份呢不是?”

  “啧啧啧,你说林府的那个赘婿,到底知不知道内情?”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听说他从前是个乞丐,走了大运傍上林府这颗大树,一朝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啦!人家一个是林府的掌权人,一个是朝廷命官,就算真的有什么,他能怎么着?荣华富贵不要了?说句难听的……林府想要打发了他,不就和打发一只小鸡仔一样容易?说不定赘婿入府只是个幌子呢?说什么夫妻一起接待,不过是掩人耳目,曲款暗通罢了。”

第69章 一条人命

  云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说她什么不要紧,为什么要这样攻击一个连申辩都无力的女子?

  什么曲款暗通?云安记得林不羡明明白白和自己说过,她和钟萧廷有一位共同的老师,之所以认识也是通过这位老师,资助也是通过这位老师,这件事要是放到蓝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新闻上头版头条也要写:豪门千金,资助山区贫困学子,该学子考上大学,出任副市长为民服务。

  怎么到了古人的嘴里就肮脏成这副样子了呢?

  云安将拳头攥的“嘎巴”直响,那两个伙计借着酒劲,越说越兴奋。或许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豪门大宅里的一切消息都能刺激他们枯燥的神经。

  其中一人言之凿凿地说道:“说不定是林府碍于尚书府的威压,为了撇清关系才强拉了一个乞丐做女婿呢!没准儿……那林四小姐早就和钟大人私相授受了。”

  “啧,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别看那林四小姐平日里排场摆的挺大的,有什么啊?不就是靠祖上的萌荫,说到底,林府和咱们一样,都是下九流的商贾。有钱有什么用,子孙后代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欸,你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时不时抛头露面,像个花蝴蝶一样流连在各种大人物之间,能干净么?良家女子谁能做出她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儿?你是没见过她那副排场,每次出街,林府的家丁还要给她‘清场’呢,要是再给她配一套锣鼓,真和官老爷一个架子了。你说……她还能是‘完璧’不?”

  “哈哈哈,这事儿我看还真就不一定,要不然能拉个乞丐做赘婿吗?说不定早都脏了呢!”

  “嘭”的一声,云安拍案而起,扑到旁边的桌子前,抡起手中的酒杯就砸到了一名伙计的头上。

  后者惨叫了一声,额头流出殷红的鲜血。

  云安扯着那人的领子,抡圆了胳膊“啪啪啪啪”正手反手赏了那人两套耳光,随后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拉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出来!”

  云安不由分说就拉着那人的衣襟往外拖,酒馆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客人都看向了云安这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双方连争执也无,就见一方动起手来。

  云安盛怒至极,忍无可忍,她今天算是见识了,脏的从来都不是人,而是人心。

  这俩人主观臆测,恣意诽谤也就算了,还一口一个“完璧”“完璧”,真是恶臭到不能呼吸。

  男子对女人的束缚难道还不够多吗?

  云安还记得林不羡对待守宫砂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云安就想问问这些男人,会不会有人要求男子也是处男?

  那么凭什么女子就必须是完璧呢?不是完璧怎么了?就脏了?是心脏了吧!

  纵然,夏虫不可语冰,和古人讲道理没什么意义,但至少云安作为他们口中的那位乞丐赘婿,作为林四小姐的名义夫妻,有行使暴力抗争的权利!

  不是贱么?不是觉得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吗?不是自称自己是下九流吗?那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仗势欺人!

  由于诸多原因,云安的力气本就比这个星球的人大一些,再加上她怒气难平,下手没了轻重,只见一位身着华服,身材消瘦的公子,拖着一位比他高壮不少的男子,后者居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被人火速拖出了酒馆。

  “云兄!”李元吃惊不小,掏出一枚碎银子丢在桌上急忙追了出去。

  那人的朋友也骂了一句脏话,借着酒劲儿操起一个酒壶追了上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不少喜凑热闹的宾客也都追了出来,想看看热闹。

  云安走在街上,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指着一众看客,怒吼道:“看你妈的看,都给我滚回去,谁再凑过来,我就连他一起打了!妈的,一群傻逼!”云安气急了,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那些人果然被云安的气魄震慑住了,再看云安衣着不凡,而被云安拖着的那个人衣着普通,很是狼狈,头上还见了红。

  知道那人应该是惹到了什么不应该惹的人,而且那么壮实的一个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可见云安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看客们纷纷却步。

  而那位借着酒劲儿追出来的人,还是有些眼力的,一看云安那身行头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伙计也不笨,知道云安绝对和林府沾亲带故,恐惧更深。

  那人悄悄藏好了随手抓出来,准备用来敲云安的酒壶,退到人群中,借着人群的掩护消失在了夜色里。

  “云兄!”李元追了出来,他是读书人,曾经又生活在知府府上,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想要劝吧,又觉得这些人说的实在太过分,应该教训。

  不劝吧,又见云安眼睛都气红了,担心云安把人打出事儿。

  这家酒馆虽小,但三教九流的客人都有,再加上“云”这个字是比较罕见的姓氏,有几桌听到这两个伙计谈话的客人,猜出了云安的身份。

  云安看了李元一眼,冷冷道:“他说了什么你刚才也都听到了,我要是再无动于衷我还是个人吗?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别劝我。”

  “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去还不行吗?晚上有寻街的衙役,我帮你望望风。”

  云安没再言语,拖着那人往远处走去,那个伙计也通过云安的姓氏猜到了云安的身份,吓的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云安将那个伙计拖到了一处漆黑的胡同,李元守在了胡同口,云安将伙计带到里面,没等云安开口,那人倒是识相,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求饶道:“云大爷,小的一时失言,求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的这一次,小的……小的是猪油蒙心了,喝了几口马尿胡言乱语,求求您,云大爷,小的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儿老小,一大家子人都靠小的一人供养,求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吧,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

  云安的恻隐之心一闪而过,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说了一次就撞到自己手上了?要不是你把林府的事情当成炫耀,取乐的谈资,每每拿到酒桌上来说,怎么能出这种事?

  云安一咬牙,抬起脚就蹬到了伙计的肩膀上,将人踏了一个趔趄,云安又在那人身上补了几脚,怒道:“行,知道我是谁那还好办了,省了我不少口水!你这个嘴脏心更脏的东西,我家娘子也是你能消遣的?你们家没有女性亲属是不是啊?要是别人这么议论你家人,你怎么办?”

  那人惨叫连连,大声求饶:“云大爷,云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打了,求你啊!啊!!”

  “呵,你这种卑鄙小人我见多了,你的道歉,求饶,根本就不是你认识到你错了!你但凡有点良知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你不过是碍于我的身份才求饶的而已,要是我只是一个乞丐,现在就是你打我了!”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呐,云大爷!”

  “你起来,别以为打不还手就能少挨两下,来来来,你尽管还手,我云安今天要是因为打不过你受了伤,再去找后账,我就不姓云了!你不是瞧不起女人么?你起来和我打一架,快点!”

  不论云安怎样说,那人犹如吃了秤砣的王八,缩成一团,护住要害,只是高呼求饶。

  云安又胡乱踢了他几脚,虽不解恨,却倍感恶心,啐了那人一口,连道理都懒得讲了。

  指着那人说道:“我告诉你,林四小姐不是你这种人能议论的,她是多好的女子,你们这群人根本不配知道!再让我听见一次,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云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安喘着粗气离开了,走到胡同口拍了李元一下,说道:“我们走。”

  李元快步行在云安身边,劝道:“这种人教训一顿就是了,没必要和他们置气,动怒伤身,他们也就敢在背后议论议论,干不出别的来。”

  云安长叹一声,李元又说道:“走,换个地方,我们喝喝酒,顺顺气。”

  “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府去了。”

  “也好,那咱们到前边的路口雇了马车,各自回府吧。”

  “嗯。”

  ……

  另一边,胡同里的伙计抱着身体侧耳倾听,见彻底没了云安他们的声音,才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土,啐了一口。

  低声咒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今儿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这个伙计也是个老江湖了,自幼学徒没少挨打,早就练出了挨打的本事,知道用什么姿势受力少,护住哪里打不坏,怎么求饶,如何哀嚎能少挨几下,云安这顿打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就在伙计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如鬼魅般,灵敏的身影突然窜到他的身后,双手夹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扭。

  只听一声闷响,伙计连呼痛都没能发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70章 人命官司

  云安回到林府,被告知:林不羡还在书房。这段时间林不羡都很忙,云安知道这是因为林家父女采用了自己的计策,正着手重新布置各地驿站,并适当稀释原先固有的运输方式:漕运的比重。

  虽然说起来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概括,但任何事情规模被放大到林府这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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