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李元的痴迷,李钺倒是平复的很快,他对李元说道:“时辰不早了,先上酒菜。”
李元一拍脑门,笑道:“瞧我,一听到精妙诗词便什么都忘了,掌柜的!”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钺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对云安说道:“今日能结识云小弟,愚兄甚是欢喜,这杯我敬你。”
云安与李钺碰了杯,一饮而尽。
随后李钺竟立刻又端起了酒杯,说道:“这一杯,我以李府长子的身份,敬云小弟一杯。”
云安起身,躬身道:“大哥何出此言?”
“来,先喝了这杯。”
“是。”
又是一饮而尽,云安坐下,李钺沉吟半晌,说道:“岁入银子的事情,还要感谢云兄弟高义,不然就要酿成大错了。”
“说起这件事,其实全是我家娘子的功劳,我家娘子常说:李府与林府是世交,她虽为女子,这份情分也绝不能在她这一代断了,林府在洛城欣欣向荣,有半数以上的功劳要仰仗李大人,做人可不能忘本。我家娘子还很支持我与空谷来往,娘子说……患难见真情,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疏远了。”
李钺点了点头,赞道:“我与林四妹妹的年纪差的有点多,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不过却时常听母亲说,林府的四小姐是极好的姑娘,云兄能娶到如此贤良女子,也是福分。”
“大哥说的是。我家娘子还说……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和李府结成儿女亲家。”
“哦?果真这样说?”
“当然了,李家儿郎如此丰神俊秀,姑娘想必也不会差,若是我和娘子来日生了儿子,我一定要备上厚礼把亲事定下。”云安心道:反正我和亦溪也生不出孩子。
李钺拉拢之意如此明显,云安也要有所回报才行,她故意说想和李府的女儿结亲,就是告诉李钺:这次不会再弄什么入赘之事了,李家的女儿嫁过来也一定是坐当家主母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林府的一半是李府的,但前提条件是……林不羡必须要坐稳继承人的位置,这桩婚事才有价值。
李钺笑了笑,答道:“我看此事大有可行,今日一见果然如三弟所言,云兄是个聪明人。”
“承情。”
李钺和云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的李元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目光灼灼。
二人看似随意的交谈,其实已经把今日李青山交代的“大事”给定下来了。本来李元还很担心,他担心云安“听不懂”自家兄长的话,李钺十六岁入仕,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他的言行举止早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有时候李钺说的话李元都要好好琢磨一番才能想明白。
万万没想到云安不仅听懂了,甚至可以说这场“招揽”是云安主动促成的。
李元不禁有点怀疑:云安真的只是乞丐出身吗?
……
另一边,林夫人喜滋滋地来到了林不羡所在的小院。
林不羡正在房间内看书,看到林夫人来了,放下手中书卷起身相迎:“母亲。怎么也不见通报,女儿好去迎您。”
“一家人,不要总是被这点虚礼拘住,你多和安儿学学,在这方面安儿就比你强多了。”
“是。”
林夫人心情不错,拉着林不羡坐到圆桌前,拍了拍林不羡的手背,高兴地说道:“女儿啊,你爹已经决定还是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你,昨日我将两位大夫的话和你爹说了,我也好好劝了他一番,你爹终于松口了。他还让我告诉你,他这么做并不是责怪你,而是在保护你,毕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爹作为宗家的家主,总不能不闻不问,与其等到分家那点人发难,还不如你爹先小惩大诫,也好把他们的嘴给堵住。”
“还请母亲代女儿谢过父亲。”
“咱们一家三口何必说这点,你爹还是最疼你的,这家主的位置最后也一定是你的,他不传给你传给谁呢?我们这个年纪,再不可能有子嗣了。”
听到林夫人的话,林不羡的心里百般怅然,对于林威的变化林不羡已经释然了,可看母亲如此,林不羡阵阵心酸……母亲口口声声说“家人”“家人”若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跟了一辈子的夫君,早就不把她们母女俩当家人了,等到父亲抱着那个孩子回林府的时候,母亲该有多伤心呢?
林夫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你的肚子了,你和安儿成亲也大半年了,怎么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呢?是你冷了他了?还是他不够勤奋?”
“母亲……”
“你和安儿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娘亲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这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到鬼门关转一圈,成了就成了,不成便去了。所以生孩子一定要趁早,特别是第一胎。你成亲本来就晚,平常人家的娘子在你这个岁数儿女都该生齐了,你都二十一岁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是。”
林夫人见自家女儿面有难色,瞬间“会意”捧着林不羡的手,压低了声音认真地问道:“女儿,你和娘说句实话。”
“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女儿没有。”
见林不羡的回答好像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林夫人更加笃定了,清了清嗓子追问道:“你别瞒着娘,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你现在的位置并不稳,只有诞下嫡子才能尘埃落定,趁着爹娘还能为你撑起一片天,你可得抓紧了,拖到我和你爹都不在了,分家那点人欺负你怎么办呢?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安儿不行!”
“娘……”
“这种事可不能讳疾忌医,你要是不说,娘就让你爹去问安儿了。”
“别!娘……别去。”一向克制守礼的林四小姐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偏偏逼问她的人还是她不能打发的人,一听到自家母亲要让父亲去问云安,林不羡眼前一黑,云安可是女子啊,被一个男子问了这种问题,让她如何自处?
“那你还不快说?”林夫人一脸认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林不羡顶着通红的脸,垂下眼眸,目光涟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答道:“相公她……行。”
林夫人松了一口气,凑到林不羡身边,低声问道:“你们平日里,几日一次?”
“……这种事情,女儿不做主,都听相公的。”
“也对,娘和你说啊……”
……
夜幕沉沉,云安与李氏兄弟的饭局终于结束了。
李钺是老官油子,不仅酒量好,劝酒的功夫更是一流,云安有求于人,只好舍命相陪,饭局结束,云安也快到极限了。
李钺没有为难云安,适时提出告辞,李元和云安勾肩搭背走出酒馆,云安问:“你怎么回去?”
“我家离这儿近,我走回去就行了,云兄?要不要我给你叫一辆马车。”
“不用了,那东西颠簸再把我给颠吐了,我骑马来的,骑马回去就行,正好吹吹风,醒醒酒。”
“好,那就就此别过吧。”
“告辞。”
云安目送李元远去,也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慢悠悠地往林府走去。
行至一段僻静小巷,马儿突然打了一个响鼻,把昏昏欲睡的云安吓了一跳,云安抬眼一瞧,今日的小巷好像有点奇怪,大年下的怎么连盏灯笼也没有,黑咕隆咚的?
第134章 云安中毒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小巷,云安不禁回想起崇山岭的事情,心里有些打怵。
可已经这个时辰了,这条小巷是回林府的必经之路,剩下几条大路不仅远,而且这个时辰还有巡防营的在管制,会例行询问自己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云安思考一番,打消了绕路的念头,她想着:这里是城内,又是居民区不会有劫匪这么丧心病狂吧?
“驾”云安坐直了身体,一勒缰绳催促马儿继续前进。
马儿不情愿地打了一个响鼻,但还是遵从主人的命令向前走去。
残月如一把弯刀,插在夜幕中,仿佛将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光明却没有照射进来,洛城虽然不比京城那么冷,可夜里的风依旧刺骨。
云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就在这时!云安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罡风擦着额头刮了过去!
云安打了一个寒噤,马儿发出一声长鸣,云安勒了勒缰绳,朝着马屁股拍了一巴掌,马儿加快了速度,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跑出了那条漆黑的巷子,云安松了一口气,暗道是自己敏感了。
云安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感叹这酒的后劲儿如此之大,再次加快了脚步,抵达林府,翻身下马云安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马鞍缓了好一会儿,晃了晃脑袋才恢复了些清明。
强撑着回了林府,扶住家丁的肩膀,说道:“麻烦你送我回去。”
“是,姑爷。”
云安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听觉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脚下虚飘,云安意识到了反常,这种反应不是醉酒的表现,难道是李家兄弟给自己下药?
云安银牙暗咬,拿出了在时光岛训练的拼劲儿,强撑着保存最后一丝意识。
终于入了小院,云安的视线接近混沌,她只隐隐看到一点温暖的黄橙色,她知道……林不羡正在等着自己。
云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好像看到林不羡了,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好像还听到了林不羡惊恐的呼唤,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云安被家丁架着勉强回到卧房外,家丁不能进小姐的卧房便在门外喊,林不羡听到声音和由仪一起走了出来,由仪从家丁手中接过云安,家丁反身离去,听到由仪的惊呼,林不羡也顾不得许多,来到门口,看到云安几乎站不稳了。
她怕云安摔了,暗自决定以后要控制云安的酒量,且不论安全问题,如此喝酒也会伤身。
林不羡上前,云安却失去了平衡,一头扎到林不羡的怀里,身体是软的,完全不受控制。
林不羡感觉出异常,焦急地呼唤着云安……
当林不羡看到云安泛紫的嘴唇时,才知道云安并不是单纯的喝酒了,林不羡惊叫一声:“快去请大夫!”
白大夫和李大夫都来了,云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林不羡就站在床边,双手扶着床栏,指尖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林不羡强自镇定,问道:“她怎么样?”
白大夫抓起云安的手,用银针在中指上刺了一下,血珠冒出,银针变色……
白大夫的面色凝重,与李大夫对视一眼,慎重地说道:“回小姐,姑爷他中毒了!”
“是什么毒?需要什么药,还有没有解?”
“从银针的颜色来看,姑爷中毒的时间应该不久,最好是能找到导致姑爷中毒的毒物,取出来一点儿,分辨出是什么毒才好对症下药,敢问小姐……姑爷是怎么回来的?”
“自己回来的。”
“姑爷的嘴唇已经变色,可见此毒很是霸道,依小人之见,姑爷所中之毒不是在食物中,若是在食物中会被脏腑吸收,姑爷是没办法支撑这么久的,很可能是……”
李大夫抢过话头,说道:“很可能是被人用带毒的利器刺伤导致!”
“没错。”
“小姐,不如由老夫来为姑爷检查身体,查找伤处。”
“不必了!”
“小姐?”
“我亲自来。”林不羡说道。
“小姐,这万万不可,万一小姐也沾染了毒物,小的可担当不起,还是让老夫为姑爷检查吧。”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们都下去,把取毒物的东西留下,我自己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