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后,其余人纷纷起身:“恭送陛下。”
“不必送了,你们都留下陪陪母后,朕自去。”
……
高憭走后,殿内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开口说道:“兄长,依你之见……如何?”
“这……太后还是不要为难老臣了吧?”
“哀家乃陛下生母,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陛下年轻气盛,哀家总要给他把个几年关的。”
户部尚书也叹了一声,答道:“陛下说的……其实也没错。陛下年轻,在朝政上彰显出魄力也是人之常情,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宁安王若真如他一直表现的那样忠于陛下,忠于朝廷,陛下此举并无不妥。”
却不想太后听到户部尚书的话之后,竟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驳斥道:“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兄长你不能!”
“太后恕罪!”户部尚书一撩衣襟下摆,跪了下去。
显王和楚王也双双起身,跪地道:“母后息怒!”
太后立着眉,怒道:“一个小小的宁安王何足惧哉?纵使他真有不满又如何?大不了就趁着他尚在京城,直接将他的封地牵到京畿,削减他的府兵,看他如何掀出风浪?可陇地能不驻军么?北海有八十万戍边军队,如一把利剑插在我大燕边陲,可这是一把双刃剑啊,陇地是挡在中原和北海之间的一道天赐的关隘,只要陇地有驻军,北海想反,就要掂量掂量。”
“母后勿忧,孩儿愿自请封于陇地……”显王说道。
“糊涂,你若真到哪儿去,北海真反了,你就成了他们要挟朝廷的筹码了!”
“……母后教训的是。”
太后轻叹一声,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
“谢母后。”
太后抚摸着那两根纯金制成的护甲套,幽幽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容哀家想个万全之策。”
……
雍州。
城门口,周六一早就等在门口,守候了两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了那车厢大小显然不同于寻常马车的马车。
周六来到路中,举起双手挥舞起来,车马停住,车厢门开,云安从里面跳了下来。
“爷,您可算回来了,自从收到家书小人每日一早就来,已经接连在城门口等了您三日了,今日要是再没把您接回去,可不好和夫人交代。”
云安开心极了,说:“原本是该在家书里定的日子回来的,可是这天气真邪门儿,入了陇地之后……几乎天天下雨,原本硬实的路,泥泞不堪,好多马车都陷进去了,多亏我坐的这马车轮子宽,也还是费了些周折。”
“可不是,这阵子雍州城内天天有雨,不过还是爷有福气,今日就没下雨。”
云安爽朗一笑,吩咐道:“快帮我把行李搬到咱们自家的马车上。”
“是。”
云安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车夫:“送到这儿就行了,这一路让你跟着我受累了,区区心意,你拿着。”
那人看了银票的面额,虚推辞了一番然后便欣然揣到了怀里,东西都搬完云安目送马车离去,周六问:“爷,小的听说您进京的时候是轻装出发,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是不是京城里的那些主子赏的?”
“别瞎猜,谁会赏赐我这种小人物,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给大家伙带的礼物,快走快走,回家!”
第253章 有車来了
周六拉着笼头调转车头,他能体会到自家爷的心情,爷和夫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爷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说小别胜新婚,这点儿道理周六怎么可能不懂呢?
而且根据周六的观察,他断定云安是一个极洁身自好的人,好像脑子里就没有“拈花惹草”的那根筋似的……
有的时候周六甚至都想:自家爷要银子有银子,要身份有身份,容貌也是算上佳……即便他是入赘进府的,可凭他现在的条件在外头养个小的那还不简单么?
而且云安还要时常出门,偶尔宿个烟花巷,在总去的几个城里头结交些相好的,也方便不是么?
毕竟夫人那样尊贵的人儿,不能总跟着爷风里来雨里去的啊,像爷这年纪的男子,哪能活成个和尚呢?
但通过周六的观察,他断定云安绝对没有养过小,更没有老相好……甚至是不会去风月场所的人。
周六道上的朋友多……他曾经听说过南林府的赘婿是个很荒唐的人,恨不得把洛城所有的青楼都给买下来,当时周六也一度信以为真,私下里还和朋友们将此事作为谈资,可当他真正侍奉在云安身边后,才知道什么叫流言猛于虎。
这天下啊……再没有比爷和夫人更恩爱的夫妻了。
云安和林不羡之间的感觉,周六也说不甚清楚,是一种,嗯……反正和周六见过的所有夫妻都不一样的方式。
若是非要细细说出来的话,那大概是……旁的夫妻相敬如宾也好,举案齐眉也罢,但外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尊卑,这对夫妻到底是谁说的算,谁才是一家之主,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
男主人哪怕对自家夫人再好,再体贴,那种凌驾在上的感觉依旧很明显。但这套“尊卑”规矩放在云安夫妇的身上,仿佛失灵了。
任周六的眼力如何毒辣,他竟然看不出云安和林四小姐到底是谁当家做主,这样的感觉于周六而言实在是太奇妙了……
直到他和云安越来越熟,才明白这份违和从何而来,云安真的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严令府内“没大没小”“不论尊卑”的主子,周六生平第一次见,而且云安并不是装的,他时时在以身作则。
想到这里,周六笑了。
为了云安和林四小姐的阔别重逢,同样也在期待地想着:等有一日,自己也迎娶了美娇娘,也一定要学一学爷和夫人的样子,体会一下这样子的夫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驾!”周六轻抽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嘶鸣一声加快了速度。
……
马车将停,周六叫道:“爷,宅子到了。”
云安推开车门,从上面跳了下来,说道:“我先进去了,大箱子里的礼物你们分,小箱子里装的是我买给娘子的,搬到我房里来。”
“欸,爷……您等等小人,新门房不认识您。”
云安才不管,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因为这几天周六都去接云安,所以尚未挂匾额的云宅,每日大门都是开的。
云安一撩衣襟下摆,飞跃过了门槛,急匆匆地往里奔。
周六无奈地笑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把马车丢在门口,追云安去了。
门房看到有一陌生男子往里闯,放下茶壶从门房里跑了出来:“这里是云宅,你找谁?”
“我找你家夫人!”云安笑的灿烂,喊道。
门房一听直呼大胆,抄底顶门木就去追云安,一边呵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速速站下,不然打断你的腿。”
云安却头也不回地往里跑,门房哪里能追上她呢?就在门房即将敲锣打鼓叫人的时候,周六及时赶到,“哎哟”一声,跑过去抓住了门房手中的木棍,说道:“老张,快歇歇吧,那是咱爷回来了。”
“你来的正好……嗯,什么?”
“那是咱家云大爷回来了,他性子好,和你开了个小玩笑,你快别追了。”
周六说完也不再解释,朝着云安的方向追了过去,雍州民风彪悍,所以周六雇了不少护院,每个护院的身手都是周六和孟广威亲自试过,又托人查了祖上三代,各个身家清白,没有和沙匪关联的可能才选进府里来的。
这些护院的例银比他们四个护卫都高,不过这银子周六愿意给,保护好夫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们四个跟在云安身边,云安出手阔绰,时常甩出一张平常人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银票给他们。
周六担心云安这么跑被护院察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开足了马力往里追。
……
云安则全然没有顾忌,快乐地奔跑着,她来到燕国这么久了,熟悉了建筑的格局,即便是个陌生的宅子,她也能找到主家大致住在哪儿,凭着感觉一路往里跑。
宅子的格局和布置云安都很满意,不过越往里面跑,家丁护院的巡逻就越严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云安。
两名护院结队,腰间别着哨棒正在巡逻,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出现,警惕地叫道:“什么人!”
云安看了看周围的布局,判断这里大概是中庭,护院能这么快发现自己……还不错。
云安虽然归心似箭但她早就不再莽撞,这新宅子刚弄好,自己这个家主就和护院打起来什么的……简直是丢她们家娘子的脸。
云安停了下来,将手背在身后,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是云安,云秉初。刚从京城回来,这宅子的主人。”
“老爷?”护院彼此对视一眼,来到云安面前后,见云安仪表堂堂,落落大方已经信了一大半,但还是问道:“老爷自己回来的?周管家怎么都没让我们集合了到门口给您请安呢?”
云安笑道:“警惕性不错,你们两个一会儿可以到账房去一人领一个红包。”
那护院笑着朝云安拱了拱手:“先谢过老爷,不过小人还是不能放您进去,要等到确定了您的身份才行。”
云安点头:“可以。”
……
一名护院对同伴说道:“我在这儿等着,你上内院去请个认识家主的人过来,分辨分辨。”
听到二人这么说,云安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更满意了。
云安抬了抬下巴,说道:“不用了,那位是不是你们说的‘周管家’这不来了么……”
……
周六气喘吁吁地跑过回廊,远远地看到云安,怒吼道:“住手,都不许动,那是咱们家爷!”
“看,听清楚了没?”
两名护院双双向后退了一步,朝云安行了抱拳礼:“原来真是老爷回来了,小人马忠,这是我弟弟马毅,见过老爷。”
“又是一对兄弟俩,不错不错。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一会儿记得到账房去领两个红包。”
“谢老爷。”
“我先走了。”
“老爷请留步,还是让小人送您到内院吧,周管家安排了好几队护院日夜巡视,免得遇到不知情的,冲撞了老爷。”
“行,走吧。”
云安让马忠去告诉周六把马车安顿好,让马毅留下陪自己进去。
走在路上,云安和马毅闲聊,马毅思维清楚,说话条理清晰,几句话就和云安介绍完了宅子里的情况。
云安得知:虽然守制期已过,但亦溪决定等她回来之后,让她亲自挑个好日子把匾额挂上。
从马毅恭敬的态度和言语中,云安感觉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自家娘子可没少给自己造势立威,什么云秉初的来历啊,玄一道长的入室弟子啊,还上京参与大行皇帝的超度道场……这些事马毅居然都知道。
云安怎会不明白林不羡的良苦用心,她笑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酸酸甜甜的……此时的云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把她们家亦溪抱在怀里,述说相思。
“老爷,到了。从这道门过去就是内院,只有丫鬟在里面伺候着,家丁和护院没有允许是不能入内的,小人只能把您送到这里了,今日当差的是荟兮姑娘。”
“哦,她认识我,你去吧,记得领红包。”
“是,小人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