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她突然按着栏杆探出了身体,在高清摄像头的帮助下她很容易地看到了海水中的人影——蛙人!
粗略估计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且距离他们的船只已经很近了,如果被这些蛙人攀爬到船上……即便他们有番火筒,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
“退退退,快退!”云安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番邦人手里的番火筒虽然能取人性命,但杀伤力并没有达到现代化武器的程度,往水中射击……几乎没什么杀伤力。
维克船长顺着云安的目光看去,喊道:“水里有人,近战准备,船舶后退,拉开距离!”
拔剑声四起……
另一边,码头上的投石车和巨型硬弩也装填完毕,士兵们在巨石上浇上了热油,点燃了石块和大箭箭头……
第290章 淟州暴乱
“退,快退!”见“相林先生”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维克船长高度重视,不停地催促水手,海鸟号是第一个开足马力向后退的船只,剩下的番邦船看起来则慢了半拍,有些船上的水手还嬉笑着,不紧不慢地干着手中的活计。
调动一艘船并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做到的,它需要同心协力,操控长橹和帆,在船长的指挥下进行一定的配合,船员们一嬉闹……效果自然就不行了。
正所谓兵贵神速,战机更是瞬息万变……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云安眼看着燃烧的火球和强弩被射出,呼啸着朝他们这边飞来。
理所应当的惊叫声传来,有两艘船已经乱了。
“咚”的一声,一块燃烧着的石头就落在海鸟号之前的位置上,巨大的石块激起数米高的水花,石块上的热量蒸腾了部分海水,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白烟,随后被海水吞没。
“呼”的一声,一根足有丈余长的火箭呼啸着擦过了海鸟号的桅杆……
周围的声音由惊叫变成惨叫,巨石砸中了两艘船,一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甲板上,石块上残余的热油飞溅,点燃了一片……
还有一块巨石砸在了一艘船的船身上,虽然没有直接把船砸沉,但船体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燃烧的长箭呼啸而来,只要落在船上势必会燃烧起来。
场面明显超出了云安的设想和控制,云安清楚自己的斤两,她不过是仗着自己读了点历史兵法,看了些电视剧和讲坛……懂些纸上谈兵的理论而已。
真要是和燕国的军队硬碰硬,自己是不行的。
对面码头上不过是一个守备将军,就能同时运用:欲盖弥彰,缓兵之计和声东击西三条兵法对付他们,要不是隔着大海……云安觉得这群人分分钟就被消灭了。
“快撤!”这回不用云安多费唇舌,各个番邦船已经玩命在撤退了。
这些番邦船只是商人,虽然在海上也和海盗交过火,但面对燕国正牌军队……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单单士气这一项就不在一个等级。
看燕国的军队,港口几乎被炸废,士气却丝毫不受影响,果敢回击。
而番邦这边的船队不过是稍稍吃了一波回击,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维克船长,开足马力……快撤!这些攻击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
话音刚落,惨叫声传来……在海中的那些蛙人利用飞钩爬上了几艘番邦船,上船之后便如冲进了羊圈里的饿狼,砍杀开来……
不过番邦人手里有燧发枪倒是能组织有效反击,果然……蛙人部队得逞之后,投石车和攻城弩也暂停了。
云安眯眼对焦,看到那个五绺长须,淡然自若的将军……心生惧意。
海上一片狼藉,番邦船沉了两艘,被朝廷的官兵夺取了两艘……看到这一幕,已经驶远的云安当机立断,要求维克船长掉转船头对失去控制权的两艘船实行炮击。
维克船长不解也不敢回去,他被杀怕了。
云安冷静且笃定地告诉维克船长:“船上的番邦人已经被朝廷的人杀光了,那两艘船上有火炮和充足的弹药,如果被朝廷的人掌握了这门技术,后果不堪设想,听我的,炸了它!”云安逃生的船还停在海上,如果被朝廷掌握了这两艘船……这些番邦人可以一去不回头,自己的船可就危险了。
这个天下已经容不下她们了,那艘藏在海上的船是云安一家人唯一的退路,不惜一切代价云安也要把它保住!
宁安王不仁在先,也没什么道义可讲了。
“快动手,这个距离岸上也打不到你们,那些蛙人更无法还击,相信我!”
“好!”
维克船长挥动旗语,在一众逃跑的番邦船里,海鸟号成了唯一的例外,随着大炮的点燃,炮弹炸到被燕国军队夺取的船只上,蛙人见状纷纷跳海。
如云安所言,海鸟号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两艘船给炸沉了。
立在岸上的守备将军丁观山见状“咦”了一声,一伸手,一旁的副官就双手奉上了一支单筒望眼镜,丁观山拉开望眼镜看了一会儿,收起望眼镜捋了捋胡须。
丁观山。
燕国开国名将丁开之后,是朝廷秘密调任到淟州的暂任守备将军,适才他率领大军刚到淟州城外就看到城中飞起的窜天箭,立刻品出了端倪……下令大军点燃火把,全速行军。
……
突然,丁观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命令道:“此港口算是废了,我们虽然出不去……番邦的红毛蛮子想进来也不容易,传本帅的军令,留下三百弓箭手盘踞高地制守此处,敌人若去而复返任何人不准鲁莽,向后退出百步,若红毛蛮子胆敢上岸就给本帅来一个万箭齐发!”
“是!”
“王副将,你留在这里。”
“遵命!”
“其余人,分东,西、南、北、中军五路,火速开往对应四座城门扼守,准备充足的弓箭,立于城郭之上待命,本帅带兵镇守西城门,刘先锋,你率领中军和潜鱼营的兄弟们到淟州旧港去!”
“是!”
丁观山大袖一挥,中气十足地说道:“没有本帅的命令,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淟州城!”
“是!”
淟州知府亦步亦趋地跟在丁观山身后说着溢美之词,丁观山对知府说道:“这位大人就先行回府吧,这儿用不上你。”
“是。”
……
可以说云安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她一眼就看出丁观山手段非凡,不仅当机立断提出了撤退,还在之后有效地对潜鱼营发动了反击,炸沉了两艘已经失去了控制权的船只,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地补救了“战败”的损失。
只是在云安看来:对方的将军能这么快出现在这种地方,大概只是淟州本地的一个小将军,一个地方的小将军都能有这样的谋略和治军,更何况是大将军了……
殊不知,这位丁将军在燕国境内的威名,要比赫赫有名的北海将军府的周大将军还要高一筹。
有些事情不到爆发起来底层的老百姓是没办法知道的……这其中的动荡和变化其实早就开始了。
比如淟州这样大的一座贸易枢纽因何会突然无粮?
比如远在京畿守备的丁观山将军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淟州?
比如为什么不早不晚,云安接到的命令正好在这个时候,她率领的这些没有户籍,没有编制的番邦人……恰巧就和远道而来的大军交锋了?
如果……云安稍微反应慢一点儿呢?
如果,海鸟号再稍稍往前开了一些呢?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
海鸟号领着另外几艘番邦船消失在了海平面上,云安的里衣都湿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看不到淟州码头了,可是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是那样的清晰。
这就是战争……
或者说适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战斗的前菜而已。
维克船长沉默了一路,但还是感谢了相林先生,虽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其余船只的船员狼狈不堪,再没了之前的嬉笑……这场仗大概也给他们留下了永久的心理阴影……他们看“相林先生”的眼神也变了,只是这对云安而言都不重要了。
维克船长将云安放到了她自己的船上,和云安告了别……离开了。
云安的船并未停在航线上,其余的番邦船一早就和海鸟号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船上,云安问水手要了一艘小船独自下海,随便找了个方向挥动船桨。直到看不到自己的那艘船才停下,云安打开空间拿出潜水衣,水下助航器,驱鲨器,氧气瓶,护目镜等相关设备戴上,这是宁宁留下来的淘汰“玩具”,原理类似于水下脚踏车,只是使用的方式和动作不太一样。
双手把着扶手趴在上面,操控和电动车差不多,蓄电式,物理发电充电的,就是……搬到陆地上立住,用蹬自行车一样物理动力发电充电……正常速度大概蹬半个小时能充满。
而且由于其小巧的体积,满电状态下续航能力也很有限……大概三十海里。
说实话……这东西有点恶趣味。
云安一直把这东西当成宁宁对自己的消遣,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云安整理好装备跳下水,然后把小船收到了自己的空间里朝着旧港的方向驶去,那是一处已经荒废的海港,港前的广场上修了好多仓库出租,云安通过吕颂知道了这里,云安猜:此时旧港应该没有人在,自己从那边上岸回家,最稳妥。
……
距离旧港越来越近了,云安却听到了喊杀声,云安愣了愣……心中划过一个猜想,驾驶着助航器缓缓靠近了旧港……
云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将头挺高惊恐地看着海面……
四周的海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妖冶的红,触目惊心的红……
海水的咸腥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云安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起来,光是泡在这样的海水里,对云安的身心都是一个考验。
旧港停着看几排看不见尾的大船,三五辆船成一排,用铁链相互连接,源源不断地士兵踩着踏板往前冲,冲到靠岸的那艘船上,喊打喊杀冲下船去,与之前云安见过的那些士兵和蛙人战斗在一起,几乎是刀刀见血……
旧港码头上的仓库烧了起来,尸体随处可见,地上躺着的,海里飘着的,有朝廷的人也有宁安王的人。
云安感觉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眼前这惨烈的场面,不是电影电视剧,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画面。
云安明白了,她终于懂了自己在这场动荡中的作用,就像刚才放出来的那些投石一样,不过是声东击西工具罢了。
之前云安还一直不解,北海距离京城几千里,不管哪边先发兵都不是明智之举,这么远的战线绝不可能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出奇制胜,如果一旦被对方洞悉,那对方完全可以以逸待劳……
原来在这儿呢!
北海北海……或许在沙漠的尽头就有出海口,只要好好利用完全可以出奇制胜!
朝廷应该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所以才会火速封锁了淟州港,而纵观宁安王和北海将军府手中的棋子,能在不惊动朝廷的前提下闹出这么大动静,达到调虎离山效果的……大概也只有自己了。
至于事成之后自己是死是活,宁安王并不在乎,第一枪已经打响……谋反之路再没有回头路了。
只是云安有一事不解,宁安王的节度专权已经被朝廷收回,他的手里是并没有兵权的,那边能调动这么多人马的只有周大将军了,这不符合常理……周舒小郡主可是周大将军的独生女,大将军膝下无子……他参与这场浩劫的目的是什么呢?
云安潜入水中默默游远,这场战斗胜负的结果云安并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活下来。
云安寻找了好久,在助航器就快没电的时候总算是找到了安全的上岸位置,上了岸云安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整座淟州城已经乱作一团……云安找了个僻静的胡同卸下伪装,混在人群里成功逃离,回到了云宅。
云安回来以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那位深夜来访的宁安王的手下竟然也在……
“你来做什么?”云安毫不客气地问。
对方的眼中明显划过一丝意外,似乎对云安能活着回来这件事……深感意外。
“云爷果然不凡,在下服了。”那人朝着云安拱了拱手。
“你没回去复命?”
“晚了一步……现在整个淟州城,四门二港全部被朝廷的精锐军队封死了,小人无处可逃……就只能回云宅来碰碰运气了,云爷也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