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像云老爷这样的大善人,我们不能让他去送死!”
云安有些感动,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坚定地说道:“我和我这两个护卫相处的久,配合默契。他们两兄弟身手也是一流的……我虽无大才傍身,好在会骑马。云宅是我的家……乡亲们都是我留下的客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探路了,乡亲们请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在一片劝解声中,云安毅然决然地让王氏兄弟去牵马来。
云安则去取来了燧发枪,装了几个小竹筒的子弹,回到外面将子弹分给王氏兄弟,三人跨上马背。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云安低下头,看着乡亲们真挚的表情,听着他们的劝解和挽留,只是微微一笑。
或许是受到的教育不同,或许是原生社会情况不同,做出这个决定以后,云安的心里踏实多了。
而且……她还可以趁机调查一下码头的情况,这是她非去不可的第二个理由。
……
云安与王氏兄弟出发了,暂住在云宅外的百姓和云宅内所有的下人奔走出数十步送云安,直到目送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朝着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内城赶去。
云安行在中间,王氏兄弟一左一右护着云安,二人皆单手拉着缰绳配合双足勾着马镫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端着燧发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王林对云安说道:“爷,小人知道您的身手在我们哥俩之上,可战场不比别处……一会儿您就在我俩中间,让我们保护你。”
“谢谢,你们俩也千万小心,万一冲散了就直接回家去等消息,不要乱跑,一个找一个容易出问题。”
“是!”
……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内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想象中的混乱情况,或许是淟州百姓早已知道城门被锁死,无处可逃的缘故,亦或者是……这些屋子也早都空了。
但云安知道:这夜一定没人睡得着……
喊杀声愈发清楚,热浪随着夜风席卷而来,蕴藏着毁灭的气息,云安的坐骑还好……王氏兄弟二人的坐骑频频发出嘶鸣,蹄子发沉,摇头晃脑……不想往前。
云安见状一勒缰绳,说道:“不能再往前了,咱们的马不是军马也没有受过训练,再冒然往前很可能会失去控制……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把马儿栓起来,摸到高处看看情况。”
“是!”
云安和王氏兄弟找了一个僻静的胡同,把马儿栓到了别人家的仓房外,三人钻出胡同,贴着墙根继续往战火的中心赶去。
……
突然,王栎挡在了云安面前,王林警惕地看着前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云安从王栎身后绕出来,只见……大概十几步开外的路口处躺着几具尸体,旁边还烧着什么……飘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眼下三人走的这条小巷即将汇入主干路,看眼前这个场景……双方交战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了。
“过去看看。”
三人走到尸体旁,王林差点没吐出来,云安也是眉头紧锁……
那燃烧着的是一具尸体,已经全面碳化……只能从形状上分辨出这是一个人的尸体,脚下的石板路已经被鲜血浸透,分不出是哪一方的血……总之都融在了一起。
其中两具尸体穿着的衣服云安见过,正是那日在港口与自己对垒的官兵穿的,应该是丁观山将军的部下。
另外还有两人,一人趴在血泊里,一人仰面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脖子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伤口发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满身,满脸……死不瞑目。
云安死死地攥着拳头,却还是学着林母的样子低低颂了一声佛号。
这两个人的穿着不同于燕国官兵,应该是宁安王的人。
王栎蹲到那人身边,抬手在死者的眼皮上按了几下帮助他闭上了眼睛,借着火光观察片刻,叫道:“爷,叛军是披麻戴孝来的,您来看。”
“什么?”云安的心头一跳,努力将那股不祥的预感压了下去。
云安快步来到王栎身边蹲下,强忍不适仔细观察起来,只见王栎抬手在死者的身上勾了一下,挑起一层薄薄的麻衣。
“爷,您看……这种麻衣一点儿防御能力都没有,套在铠甲外头的。”
王林点燃了火折子,云安彻底看清了……这麻衣吸饱了鲜血变了颜色,但手指一捻还是能分辨出材质,而两名叛军的额头上也系着三指宽的“抹额”同样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但只需仔细看看,还是能在边角处找到布条的原色。
“这是……孝带子?”王林道。
“叛军是披麻戴孝和朝廷交战的,难道……朝廷残害忠良了?也没听说有哪位藩王犯了事啊……”王栎喃喃道。
云安沉默着,眼泪却无声地涌了出来,逐渐溢满眼眶,氤氲了视线。
云安大概……知道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什么了,虽然消息被朝廷封锁的很严,这便是膝下无子的周大将军支持宁安王谋反的原因了……
云安抬手捂住了嘴巴,张口狠狠地咬住了食指末端凸起的一点点肉,才没让呜咽声溢出喉咙。
……
往事一幕幕在云安的脑海里闪过,那孩子的音容笑貌……干净的眼神,心无城府的言语,还有她对待信任之人的真诚。
“云哥哥~”
“云哥哥!”
“云哥哥……”
云安的空间里还放着专程为她求来的“解药”,云安还曾设想过等到那孩子恢复了心智会变成什么样的性格?
却不想,这药到底没送出去,成了永远的遗憾。
“爷?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别再往前了。”云安强压声音中的颤抖,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滑落。
“也好,小人也觉得前面挺危险的。”王林说道。
“你们两个一会儿找个高处爬上去,观察一下内城战火的走势,如果发现有往咱们宅子那边蔓延的趋势,你们就立刻回去带着乡亲们跑,往山上还是往海里都是个去处,如果情况危急……不用顾虑宅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是。”
“爷你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就行。”
云安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趁乱去趟港口。”
“这可不行!太危险了,我们陪你去!”王栎当即说道。
云安坚定地说道:“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以我的身手……不想被人发现很容易,危急时刻……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是。”
“我走了,你们……保护好自己。”
云安牵了自己的马,打开设备中的定位点朝着码头的方向赶去,奔出一段距离以后,云安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
好在这是匹已经通了人性的老马,挑着平坦的路奔跑才没让云安摔下马背。
第292章 云安反击
淟州旧港云安是不敢去的,那边是北海叛军的大本营,即便目前正有一个宁安王的心腹在云宅“做客”云安也不敢冒然提出借用旧港的事情。
在云安的心里,宁安王已经和朝廷的人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比朝廷里的那些人还要可怕。
宁安王的节度专权被朝廷收回,作为一个二字王他的手里是不可能有这么多兵的,无疑……这份兵力来自于北海将军府,试问能让这些士兵披麻戴孝与朝廷精锐作战的……能是谁呢?
但云安并不认为朝廷的那些人愚蠢到了这种程度,周舒小郡主作为一个远嫁入宫的王妃,非但对社稷无害,还能成为朝廷挟令北海的筹码,更何况周舒单纯善良又心智有缺,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除非皇帝疯了才会让周舒出事……
所以,周舒到底是怎么死的?北海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朝廷又为何对这件事秘而不宣……失去了最后的找补机会?
云安抬袖擦了一把眼泪,周舒的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云安对这个时代彻底失望了。
来到新港,云安本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朝廷的兵马驻守,但云安想:既然叛军已经从旧港登陆,转海战为陆战……说不定丁观山采取了集中兵力扼守陆路的方略呢?
没想到真被云安给碰着了!本来云安还想着:万一新港这边有朝廷的部队且发现了自己的话,那自己就说是来求救的……反正云宅外面暂住了那么多百姓。
……昔日繁盛的码头已经彻底凋敝了,黑峻峻的,哪里像是有兵马把守的样子?云安翻身下马朝港口走去。
关于丁观山放弃淟州新港的决策,云安只猜对了一部分。
倒不是丁观山不想绕到叛军的背后发动反击,而是他本身不擅长海战,而且淟州港之前停泊的船只几乎都被云安给炸废了,即便零星剩下几艘渔船勉强能用,可船只太小根本承载不了多少人,百八十人的部队登上去……开到旧港也是送死。
最重要的是:丁观山和他的部队实际上是一支护京勤王之师,淟州向北再无深港,也就是说……陆路是叛军唯一能杀到京城的路,这也是丁观山为何会冒着淟州百姓成为战争牺牲品的风险,也要锁死淟州城的原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特别是战乱之下,百姓的性命比蝼蚁还贱。
……
云安绕过废墟来到港口,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碎木板随着海浪起伏,云安目之所及都是自己的“手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幕。
……
云安打开藏在左眼中的设备,对焦搜索……在数丈之外的浅滩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船,这个角度无法判断船只内部的情况,但至少但看外形这艘船是最完好的。
云安跳到废墟中,借此遮掩身形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上次的潜水设备。
云安跳下港口朝浅滩的方向游去,来到那艘船边,船身的下半部布满了几近干涸的藤壶,云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安绕着渔船走了一圈,船体完整,又爬上船检查了一下内部……云安的眼中划过失望之色,这艘船也坏了。
看这情况应该是一枚炮弹射到了船舱里,炸穿了几层船板,内部进水导致了搁浅。
不过相比于海上漂浮着的那些木板,这艘船已经很幸运了。
云安不了解船,也不会修船,不过在这淟州城里……从来不缺拥有这份手艺的人,云安决定找机会带几个人来瞧瞧,若是能修……自己就带着大家伙乘坐这艘船到海上去换大船!
云安打开地图在这艘船的位置上设一个坐标,游了回去。
换好衣裳,找回马儿,快马加鞭回云宅去了。
云安回来的时候,王氏兄弟还没回来,百姓们快速围了上来,纷纷对云安表示问候同时也询问了内城的情况。
云安请大家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举着自制的喇叭,说道:“乡亲们,内城的战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蔓延到咱们这边来,四道城门全都被锁死了,据说有一座城门已经沦陷,冒然靠近说不定会被当成探子除掉……”
云安顿了顿,场中鸦雀无声。
云安继续说道:“咱们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这么多天过去……也没听说有粮食运过来,估计一时半会儿……吃不到粮食了,就怕过几日朝廷又要征粮,咱们拿什么给啊。”
听到云安的话,百姓们也都愁容满面,虽然淟州的百姓世代靠海吃饭,骨子里比一般农户多了一份自由,但依旧没能逃脱这个封建社会的束缚,朝廷的命令比天大,要是朝廷再征粮……可怎么办呢?
“咱们家里的粮食,也就够吃十几日了,到时候就算战火没有烧到这边……咱们也活不下去了。”
“这可怎么办呐!”
“要不……咱们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还是找个僻静的城墙挖地道跑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起了主意。
云安简单听了一下,说道:“城门既然锁了就不可能给咱们开,在城墙边上挖地道万一被朝廷发现……会以通敌罪论处。挖野菜……也只是扬汤止沸,并不解决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