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又是笑了一阵,说道:“我睡不着,感觉就像梦里,害怕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林不羡转过身回抱云安,亲吻云安的脸颊,温声说道:“不是梦,我早就掐过自己了。”
“娘子,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这么久了,我再也不会存着理想化的念头和那些害人的幼稚和天真了,往后余生你看我表现……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好好弥补你们。”
“别这么说,我和娘亲还有两个孩子从未怪过你,我们的心里都明白,你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很多了。你也是个普通人,虽然来处可能有些特别……但在这样一个世道下,你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在我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比世上大部分人都优秀。”
云安紧了紧手臂:“谢谢。”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林不羡问。
“好吃好喝,享受生活,先不要问……时机成熟后我会告诉你的,总之……相信我。”云安并不是想隐瞒林不羡,而是半年的漂泊给了云安许多独处思考的时间,她终于参透了宁宁走之前对她说的话,也大概摸到了这个时空的游戏规则,云安觉得,只要自己运用好这个规则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现在她们一家人都在玉纤纤的眼皮子底下,云安什么都不能说,哪怕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不能说……以免在事成之前不小心触犯了游戏规则,功亏一篑!
“好,我信你。”
……
转眼过了十日,云安住进宁安王府已有十日了,这期间云安去找过宁安王两次,每次去的目的都是请辞,不过两次都被宁安王给拒绝了。
正所谓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两次请辞均遭到拒绝后云安便没有再出现在宁安王面前过,直到云安进入宁安王府的第十天……
这天夜里,子时刚过,一声巨响在雍州城内爆开,紧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这声巨响比闷雷炸在地上的声音还要响,着火的地方叫:依兰马场。
这里是曾是燕国最知名的马场之一,从前为朝廷和各大兵营输送大量优质马匹的地方,战争爆发以后依兰马场理所当然地成了为叛军提供军马的存在。
依兰马场失火,非同小可……
虽然扫帚星现世后燕国出现了许多极端天气,雍州的降水比从前充沛许多,但此时是四月,还没到雍州北海这边开始大量降水的时候……
牧场里堆积着大量的草料,地上的草半青半黄,前一年被马儿啃食的枯黄草料和新冒芽的小草夹杂在一起……
随着一声巨响,依兰马场内,数座连在一起如小山高的草料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草场的工人们很快抵达火场,一桶又一桶的水扬上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到处都是可燃物让火势迅速蔓延,马儿受惊逃窜,人员撤离……整个依兰马场化作火海。
马场的管事无奈放弃救火,派人出去寻找马匹,现在正值战时,若是战马供应不上那可是重罪!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把整座马场内所有的可燃物焚烧殆尽才熄,马场的管事被熏成了“黑炭”,叫来心腹匆匆交代了“后事”,便亲赴宁安王府请罪去了。
宁安王一听依兰马场被烧了个精光,怒不可遏,重罚了马场的管事,但考虑一番后并没有取对方的性命,责令管事将功补过,速速寻回走失的战马并转移到安全地带。
马场管事的人领命去了,宁安王的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叫来心腹去传令,命马场管事对外宣称是牧人煮饭飞出的火星点燃了草料,涉事的牧人已经葬身火海了。
雍州北海的战马很充足,烧了一个牧场并不影响大局,真正令高怀感到不安的是:管事的说听到一声巨响,随后火光冲天……怀疑是闷雷打在了草料上。
这可不是什么吉兆……前几日传回的军报上说: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向京畿附近挺近,由于军粮供应不上,丁奉山已经撤军回到京城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传出天雷炸雍州的消息,不日就会传出:宁安王德行不够,上天降下天雷炸了依兰马场的消息。
现在各地百姓对大军持观望且宽容的态度,有不少人甚至在心底认为:楚王妃死的很冤,周大将军人道中年没了独女更是人生之大不幸,只要不打到自己的头上,百姓并不想和雍州的部队发生冲突,可以说宁安王他们在民心上占了天大的便宜。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宁安王最清楚:若是自己操弄的东西反噬会是什么下场。
宁安王又坐立难安起来,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朝廷的细作偷偷潜到了雍州做了这些事?
“来人!”
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在宁安王面前:“王爷。”
“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依兰马场的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那声巨响……究竟是不是雷!”
“是!”
“还有……”
“是。”
“封锁这条消息,绝对不许这件事传出雍州,派快马通知沿途隘口,把眼睛都给我方亮了,若是放了什么不得了,不应该的东西进来……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是!”
侍卫领命去了,宁安王却面色阴郁地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第296章 三条定律
房间内玉纤纤正在刺绣,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风景画,画面上是一轮红日和黄沙大漠,沙丘上似有一行商队正在踽踽前行。
“嘭”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玉纤纤没有准备,行针的手一抖扎在了摸行线的手指上,好好的一副即将完成的刺绣就这样被血珠污了,沙漠的深处出现了一滩猩红,看起来有些诡异,破坏了整幅刺绣的意境……
玉纤纤秀眉微蹙,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在这偌大的宁安王府,敢这么对自己且能做出这样失礼行径的人,只有一个。
玉纤纤没有回头,背对着高怀淡淡道:“又是何事惹王爷动怒?”
玉纤纤看着沙漠深处的那一抹血色,轻叹一声:这幅刺绣自己绣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沙漠都是用金线绣制而成的,本来打算送给林不羡做生辰礼物……却不想在即将完成的时候功亏一篑了。
见了血,就不好做礼物了。
玉纤纤有些恼,她不明白到底是高怀这人城府深,藏的好呢?还是一旦权力变得唾手可得,所有人都会变?
高怀气势汹汹地来到玉纤纤身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广袖之下一双拳头已然握得发白,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真的在玉纤纤面前撒野,适才撞门之举已是极限了。
高怀居高临下地盯着玉纤纤,低吼道:“你不是说大军会势如破竹攻破京城,本王会顺利登基么?”
“是,怎么了?”
“依兰马场着火了!管事的说是惊雷降下炸了马场,我想你应该知道军马有多重要!若是此事宣扬出去……百姓定会觉得本王德行有失,上天才会降下警示,本王记得你曾说过: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应该明白,一旦民心的方向变了,后果不堪设想!”
玉纤纤的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在宁安王的眼中玉纤纤好像是突然发起呆来,目光空洞也没有了言语。
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玉纤纤的眼眸才恢复了焦距,但里面的疑惑和不解更深了。
“你不是自诩料事如神的吗?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怀问。
“我之前和王爷说过的结果并没有改变,我也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或许……依兰马场真的只是一场天灾吧。”
宁安王“啧”了一声,但听到玉纤纤说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他也就放心了,又和玉纤纤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去了。
……
而房间内的玉纤纤却看着面前的这幅已经毁掉的刺绣陷入了沉思。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
小院内一家四口正在共度温情的亲子时间,林不羡抱着妮妮,坐在凳子上,云安和妞妞则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云安正一边与林不羡和妞妞说笑,一边削竹篾。在云安的脚下还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廊下的小泥炉上座着一个瓦罐。
妮妮已经会叫妈妈了,不过她“第一次”见云安的时候被云安粗犷的容貌给吓到,哭了好一阵。
以至于妮妮一直有些害怕云安,不过毕竟母女间血脉相连,这几日妮妮再看到云安已经不会哭了,偶尔还会窝在林不羡的怀里悄悄观察云安,还不到一周岁的孩子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小心思了。
妞妞看着云安满眼崇拜,说道:“爹爹,什么时候做好呀?”
“马上就好了,要把风筝骨尽可能削的薄一些,才能飞起来。而且还要保证韧性,过于追求轻薄也是不行的,天上风大会把风筝吹散架。骨架搭好以后,糊上风筝纸,干透了就能玩儿了。”
“爹爹,你好厉害呀!”
云安宠溺一笑,说道:“去看看瓦罐里的浆糊熬的怎么样了……”
“嗯!”
……
云安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亲手给妞妞糊了一个风筝,在云安用心的设计和制作下,风筝飞的很高,妞妞拉着线和由仪在院子里奔跑,处处欢声笑语。
云安从林不羡的手中接过已经睡着的妮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云安才能正大光明地抱一抱孩子,不过云安相信……用不了多久妮妮就会像妞妞一样亲自己的。
云安微笑注视着妞妞,轻声对林不羡说道:“这一年,我缺位了……不过今后我会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这种亲子时光不管再忙都要持续下去。”
“等妮妮大一大,妞妞有了玩伴儿就好了。”
云安摇头,道:“不一样的,我家里也有一个姐姐和弟弟,照理说我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应该孤单才是,可是我时常会觉得孤独又找不到原因,只能把精力投入到书本里面。直到有一天……我大学放假回家,那时候我爸妈都退休了,我看到他们俩陪我弟弟玩乐高,一家三口坐在地上,我妈找零件,我爸拿着放大镜看说明书,我弟弟在研究已经拼好的部分究竟差在了哪里。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被‘真相之箭’穿胸而过的感觉,童年时期萦绕在我心里的孤独感总算有了解释,我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我小的时候我爸妈正值壮年,我姐则到了读书的关键时期,学杂费,吃饭钱,通勤费,补课费,各种练习册都需要钱,我爸妈拼了命的赚钱,下班之后我爸会到汽修厂做个钟点工,我妈也接了点零活,在我整个童年他们几乎都没有时间陪我,可能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我也没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反正我的朋友也不少,平时要么在家学习不出门,出了门就不想回家,一直玩到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家长叫回去吃饭了,我才硬着头皮回家,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插到锁孔里,我也记不太清持续了多少年,我很抗拒回到那个漆黑的家里。直到后来我上了大学,住校了,脱离了家庭的生活,有些感觉慢慢淡忘了,那天回家……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突然就……总之我不会让我们的两个女儿重蹈覆辙的。”
林不羡搭上云安的小臂,温柔又坚定地说道:“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嗯,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了。”
……
转眼又过了十日,云安住进宁安王府的第二十天,子时刚过……
雍州城内一声炸雷,火光冲天。
这次,烧的是雍州内的一个粮仓,烈火熊熊,夹杂着炒米的香味……
这一次宁安王的怒火显然有些失控了,据说他闯入到玉纤纤的房里砸了东西。
而这一次处理起来也明显比上一次麻烦了许多,若说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呢?
细心的人发现这两次的时辰,方式,几乎一样……
纵然宁安王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去封锁,压制消息,还是传开了。
雍州不少百姓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在练兵场的周大将军也来到了宁安王府。
书房内的气氛并不愉快,颇有不欢而散的意味。
……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十日后,同一时辰,雍州城内再次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这一次是两个地方同时起火。
一个是雍州城内最大的牲口贸易市场,这次的损失非常严重,因为再有几日就是大集,不少关在笼子里的牲口逃不掉都烧死了,各大牧场主义愤填膺,带着家丁和仆人冲向了衙门……
还有一个起火点则是宁安王名下的一处客栈,当年云安和林不羡第一次来雍州的时候还住过,几乎所有的雍州人,包括时常走商的商人都知道:这间客栈背后的东家是宁安王。
放火的人很巧妙,烧光了客栈但是并没有人丧命,只有几个轻伤。
这下任谁都看出来,一场又一场的火灾乃是人为,目标直指宁安王!
……
这日,云安正坐在院内的藤椅上休息,突然听到妞妞警惕地说道:“你又来干什么,我爹爹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我今日找的就是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安勾了勾嘴角,她心跳的频率异常了几拍,虽然这是云安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只要玉纤纤来找自己,对云安来说就已成功了一大半了。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云安的心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