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轻易陷进去了。
眼泪无声滑落。
程苏然抹了抹脸,爬起来,把模型放到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百万,是她目前拥有的全部流动资金,这些年她一直慢慢存钱,就是希望万一某天能再遇见江虞,可以把过去对方为自己花的所有钱一并还回去。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斩断那些记忆。
现在存得差不多了。
包养协议五个月,五十万,期间断断续续的零花钱,三十万,车子油费、酒店餐费、住宿费、礼物费等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约二十万,最后是那张支票,两百万。
林林总总,正好够。
这笔钱还回去后,她就成了账户为零的“穷光蛋”,却也能摆脱过去,一切从头开始。
想想就觉得轻松极了。
程苏然把卡塞进包里,手机突然震了下,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
江虞:[然然,对不起。]
“……”
程苏然叹气。
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知道事情要面对,要解决,逃避是没有用的。
想着,她回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谈吧。]
江虞秒回:[周末全天都可以。]
程苏然点开微信,找到助理发过来的一周工作安排,然后继续回复:[周日下午两点WINK咖啡厅露台见。]
江虞:[好。]
——笃笃笃
“然然,出来吃饭吧。”闻若弦在外面敲门。
程苏然收起手机,“来了。”她解除反锁,打开门,迎面对上闻若弦担忧的目光,笑了一下,“弦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又不长记性。”闻若弦伸手弹了下她额头,“不许叫姐姐。”
“噢~”
“你先坐,我帮你盛饭。”闻若弦挽着她走到餐桌边,替她拉开椅子,转身去厨房。不多会儿,又捧着小碗米饭出来,放到她面前。
然后双手将筷子递给她。
程苏然被这番举动惊到了,好笑地眨眨眼:“你这是把我当太后了嘛?”
“是女王。”闻若弦轻声纠正。
“有区别吗?”
“太后是靠别人,女王是靠自己。”
“我们闻总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程苏然眯着眼笑了笑,低头吃菜。
闻若弦也笑了,却有些心不在焉,深邃的眸子里晦暗难明。她看着程苏然吃饭,突然问:“然然,今天江总的手表送过去了吗?”
程苏然筷子顿了顿,轻轻嗯声:“送到了。”
“那你说跟客户吃饭,是不是江总?”
“嗯……”
“我觉得这个江总有点奇怪。”闻若弦观察她脸色,半句话刚落,程苏然捏着筷子的手用了一下力,抬起头。
她继续说:“为什么她要你亲自送到家里?而不是公司,或者让司机、助理来取?是为了和你吃饭吗?可是吃饭又临时改期……嗯,很奇怪。”
“……”
程苏然一时语塞。
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选择。是向若弦坦白她和江虞曾经认识,还是继续隐瞒下去?
“然然……”
闻若弦正想说什么,不经意看见程苏然手肘后侧的淤青,皱起眉,“你胳膊怎么青了?”
程苏然回过神,瞥了眼手肘,敷衍笑道:“噢,不小心磕到了一下,没事。”
“吃完饭我帮你抹点药。”闻若弦叹气。
“好。”
程苏然点了下头,闷声吃饭。
坐着许久,见她吃得差不多了,闻若弦起身去拿药箱,坐到了沙发上,把需要用到的药品拿出来。
她又看了眼程苏然。
自上个月然然从三天会议回来后,整个人便有点不对劲了,工作上还好,居家时经常心绪不宁,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前如果晚上两个人都在家,饭后一定会去散散步,或者看看电影,而最近,无论她怎么提,然然都不愿意出门。
她问过一次,然然说工作太累,有空只想宅在家休息。
今天这件事也很奇怪……
会不会与江虞有关?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吞噬。
夜拉开帷幕。
江虞坐在窗台上,凝神望着窗外,滨江两岸灯火通明,游船在江面上缓慢穿梭,星星点点的光亮映入她眼底。
唇瓣似乎还有余热。
半晌,她抬起手,想擦脸,指尖碰到温热的皮肤,才发觉眼泪已经干了。
她低下头,解锁手机。
停留在编辑框内的文字始终没发出去。
[可以把模型还给我吗?不用修了,我已经失去你,不想再失去它。]
这条短信反反复复被编辑,快半小时了,江虞一直在犹豫,发,或者不发,看着上面两条回复也只觉得刺眼。
谈谈?
她从这句简单的话语中读出了一丝诀别的味道,尽管在收到短信时她是那么高兴。
也许是谈不要再纠缠,也许是谈从此只维持合作伙伴关系,也许是谈与她做个了断,无论怎样,都不是她希望的场景。
天色暗了,房间没开灯,手机屏幕发出幽幽冷光,照着她的脸惨白。
心底涌起强烈的悔意。
太冲动了。
江虞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然然掌心的温度。不疼,一点都不疼,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她指尖按在键盘“删除”符号上。
文字被删得干干净净。
“江总——”
保姆阿姨站在衣帽间外喊她,“晚饭做好了。”
她应声抬头,从窗台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像幽灵一样飘出去。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五菜一汤。
没有洋葱,没有香菜,没有辣椒……都是然然爱吃的菜,是合然然口味的菜,香气扑鼻,色味俱佳。
此刻她却没有了胃口。
“江总,都是按你吩咐做的,你看看怎么样?”阿姨笑吟吟地望着她。
江虞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和小周吃吧,吃不完倒掉。”
第89章
“咝……”
“疼吗?”
“唔。”
“我再轻点。”
程苏然靠坐在沙发上,手臂微抬,后肘处大片淤青暴露在灯光下,肿得惨不忍睹。闻若弦看着直皱眉,一边小心翼翼为她抹药一边叹气:
“唉,你是磕到什么地方了,磕成这个样子……”
程苏然尴尬地笑了笑,“上车的时候太着急了,不小心撞在方向盘上。”
她才洗完澡,皮肤软软润润的,白皙嫩滑,如此却也更显得淤青可怖。
闻若弦又叹了声,稍稍用力再挤出点药膏,右手食指沾了些,涂抹在淤青处,轻慢小心地化开按摩。
她弓着腰,头微低稍歪,鬓边碎发落了下来,勾出柔美的脸廓。
程苏然下意识伸出手,替她将那缕碎发掖至耳后。
闻若弦动作一滞,心倏地颤了颤,又佯装平静地继续抹药。
耳后小片皮肤微微发痒。
看着她专注又心疼的样子,程苏然忽有些不忍瞒她,犹豫半晌,“若弦……”
“嗯?”闻若弦抬眼,指尖抖了一下。
“其实我以前认识江虞。”程苏然平静地看着她。
“那时候我大三,做兼职的时候认识了她,后来……她帮了我几次,一直到大三暑假,再也没和她有过联系了。”
“上个月的三天口译项目,法语组找不到人,我就亲自去了,没想到客户是她。后来合作很满意,她说想跟我们签年约,所以……就是这样。”
她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