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琅道:“有一天,他们在酒吧相遇了,后来我爸还俗有了我,他选择在家自己修行。”
米乐乐:“……那道教呢?”
魏云琅:“那是我师父。小时候我爸把我送去少林寺学武,我嫌累就半夜拎了个包裹跑路,大晚上在山上迷路,被我师父捡到了。”
米乐乐晕了,不知道一个道教的师父干什么要去少林寺。
魏云琅看出了她的迷惑,微微一笑说:“我师父当时和一个少林寺弟子为了一个尼姑争风吃醋,两人半夜约架他输了,见我从少林寺跑路就想扳回一城,于是问我愿不愿意转投他门下。我心想道士再累还能怎么着不就跳跳大神吗,总比在少林寺强,于是就答应了他。害……后来才发现上当了,可惜为时已晚,已经跑不掉了。”
米乐乐情不自禁为他童年精彩的经历鼓掌,并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孙悟空才信道的呢。”
魏云琅立刻反驳道:“那不一样,那是偶像!”
不管怎么说,两人决定行缓兵之计,至少先找双鞋穿上,再伺机跑路。
……
同一个夜里,B市临时基地前。
这个临时基地目前还只是雏形,让人一眼看去忍不住怀疑到底能接收多少人。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入隔离区,在士兵的指挥下,被救出来的人们一批接一批下车,然后被安排去休息。
夏晴雪下了车后没有立刻就和家人们去被分配的房屋休息,她依旧站在车队边,焦急地看着什么。
夏宇拉了拉她的手,说:“小雪,人家已经答应你了,就别担心了。现在都忙,人家不一定有空见你。”
夏晴雪道:“我就是去问问,你先帮奶奶搬行李吧。”
夏宇叹了一声,摇摇头走开了。
等到一个中年军官出现在附近时,夏晴雪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招手道:“张团长!”
张团长回头一看,轻咳一声说:“你是……哦,夏小姐,怎么了?”
夏晴雪有些紧张地问道:“就是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您还记得吗?”
张团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哦,我当然记得,你放心,我已经把消息传给救援队了,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你的姐妹救回来的。”
夏晴雪松了口气,连忙鞠躬说道:“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
张团长摆摆手,说:“天这么晚快休息吧,我这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
“好的好的,您忙,我不打扰了。”
等到夏晴雪走后,张团长身边的助手说道:“您不和她说实话吗?”
张团长笑了笑,说:“怎么说?小刘啊,有时候你要学会体贴一下老百姓的心情。”
上次这小姑娘紧张兮兮地来找他,说有重要的大秘密,结果一听,她竟然说有两个异能者在A市,一个是她姐姐,一个是她妹妹,而且她的姐姐还在被一个十分可怕的怪物追杀,希望官方能帮忙援救。
张团长一听就知道她撒谎,异能者又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怎么她的姐姐妹妹全都是?
问她那两个异能者有什么异能的时候,这小姑娘更显得心虚万分,编的一个比一个离谱,竟然说这两人一个有空间异能一个有净化丧尸的异能。
那妹妹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孩,会些功夫。
张团长体贴小姑娘担心家人的心情,没有直接拆穿她,只是答应她会帮忙注意。但他们按照命令要保护好车队的人,是绝不可能抽出人手回A市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消息传给还留在A市的救援小队。
张团长也确实通知了A市救援队,让他们注意下有没有符合夏晴雪描述特征的人,有的话尽力救助。但他并没有把离谱的谎言传回去,闹大了的话,对小姑娘一家都不好。
不过,她说的那个有变形能力的可怕女性怪物倒有可能是真的,张团长没有提异能者的事,重点强调了这个。
助手小刘道:“您就是太心善了。”
张团长笑眯眯地说了句“为人民服务”。
……
回到A市,某个安静小区内的某间房屋里。
夏未霜把昏迷的白倩扶到卧室的床上,打着手电找到了她发烧的原因。是她肩背上的伤,源于桑露的袭车,后来因为两人一路逃亡始终没有好好处理,高强度的运动加防护服导致的闷热,最终这片伤发炎了。
那片区域整个都红肿了起来,温度高的吓人,她温柔地劝夏未霜说感染了会很遭罪,是那时她就已经在遭这罪了。
夏未霜用酒精给她擦拭伤口,昏迷中白倩也被痛的皱眉,她便换成刺激性小些的碘伏把这片伤处处理好。
找出来的药箱里有药,但很少,只有六片消炎药。
一次吃两片,只够白倩吃三次的。
白倩昏睡着叫都叫不醒,夏未霜就去厨房找来勺子,把药碾碎了和着水一点一点喂给她。
这里的燃气早就停了,两人带着的东西里也没有矿泉水,夏未霜没有办法,只能在铁锅里烧书,然后用不锈钢盆烧一点开水喂给白倩。
太阳能里有热水,但这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喝,夏未霜打了水给白倩擦身子,看到她眉头舒展了些,紧绷的心这才放下。
夏未霜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把主动跟过来又因为太累而趴在地上的煤球抱到了床上,让它陪着白倩。
煤球轻轻喵,夏未霜便给它喂了点晶石和水,又扒开黑乎乎的猫给它身上的伤也消了毒。
“不许舔,知道吗?”
煤球无力地呜了声。
而后夏未霜关上卧室门,自己蒙着黑坐回了沙发上。
她深深地俯下身,手肘支在膝盖上捂住了脸。
幻象桑露像是一缕月光,出现在她身边,温柔地说道:“霜霜,你的伤还没有处理好。”
夏未霜疲惫地说道:“我不想动。”
桑露便说:“消炎药只剩四颗了。”
夏未霜沉默了会,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了浴室,她把酒精和毛巾带了进来,又翻了两件女主人的衣服。
夏未霜打开花洒,解开内衣带子,沾在温热的水流下仰面沐浴。
她站了很久,沉默着,忽然说道:“她倒下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以为她感染了丧尸病毒,这等于死刑。”
幻象桑露就站在她身边,用永远温柔耐心的目光注视着她。
夏未霜道:“我真的很怕很怕很怕,煤球差点因为我死了,白倩差点因为我死了,小雪也差点因为我死了,还有柯笑笑已经——我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性,就感觉得脏要碎掉。”
她温柔的爱人拥抱住了她。
夏未霜冲干净身上的粘液,关掉花洒,扶着墙缓缓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桑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祈求地看向自己爱人的幻象,试图寻求一个答案。
她依旧那么温柔,却带着坚定冷酷的残忍,桑露屈膝蹲到夏未霜面前,怜悯地看着她道:“因为你。”
“是啊,因为我。”夏未霜捂住嘴巴止住了哽咽的哭腔,道,“桑露,你在海里的时候有多痛苦?”
那美丽的幻象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你的幻象,只知道你知道的事情,霜霜,你很清楚这一点。我无法向你描述我有多痛苦,但你清楚溺水的感觉,你模拟过很多次,尝试感受她临死时的感受,你试图以此赎罪,祈求她灵魂的原谅。”
“可是。”
“你又无比清楚,死亡是人类永远无法挽回的事,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消失,是全部都失去意义,是不再感受,是没有任何波动。”
“活着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影响死去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无法传达,无论怎样对死者都不再拥有意义。我们所有做的,都只能影响活着的人自己。”
“而你不相信灵魂,你不信仰鬼神,你很清楚并不存在死者的灵魂默默陪伴地这种童话故事。全部只是活人虚构的安慰,即使你努力尝试去相信宗教描述的天堂、灵魂、转世、功德……但你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因为你深刻地明白,这是假的。”
昏暗的浴室里寂静的仿佛没有人在,良久,夏未霜声音沙哑地说道:“她竟然……否定你的存在,她竟然……妄图抹杀你,她竟然——想要玷污你。”
不能继续放任桑露,让她用恐怖的形象取代以前的模样,也绝不能让她伤害更多人。只要她活着,她在乎的其他人就永远不会安全。
温柔如同一抹月光的桑露,轻轻地伸出手臂虚抱住夏未霜。
“你的理念因她的归来而改变,但现在你应当认识到,这是错误的。”
夏未霜重新站了起来,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分。
她打开酒精瓶子,将其顺着肩膀倒下去,酒精冲洗着背后大片的伤口,尖锐的刺痛让她浑身颤抖。
夏未霜一只手为伤口消毒,一只手紧紧捂着眼睛,忽然发出了几声哭也似的笑。
她说:“这是错误的,由我导致的错误,就该由我来结束。”
手里的瓶子掉到地上,塑料瓶发出轻轻的声音。夏未霜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幽黑的眼眸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绝望。
满室潮湿阴凉,带着浓郁的医院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大片大片雪白、冰冷的器械与生死病苦。
她轻轻垂首,潮湿的长发黏连在遍体鳞伤的皮肉上,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瘦削的暗影。
她说:“我要杀了她。”
第61章
夏未霜把这个房屋翻了个遍,从卧室的抽屉里找出来几包小零食。
她吃了两包虾条和饼干垫肚子,给白倩留了一半。
身上穿着女主人的旧衣服,有些不太合身,对夏未霜来说小了点,不过白倩穿着应该合适。
夏未霜把头发剪短了,刚到肩膀,不然洗起来不容易干,行动也不方便。
她叼着手电,在潮湿的浴室用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黑色的发丝掉了一地。镜子将手电的光晕反射的扭曲模糊,夏未霜剪发的手艺笨拙而糟糕,索性她也不是那么在意美观程度。
夏未霜把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和垃圾用塑料袋装起来,碎发烧掉,然后把屋里稍稍打扫了一遍。她从柜子里另外翻出一床小薄被,擦干头发后便疲惫地趴到白倩身边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夏未霜是被旁边的动静吓醒的。
半梦半醒间她以为桑露又追来了,惊慌地抬起头,才看到黑暗中是白倩慢慢起身想要喝水。
床头柜上只有一点凉白开,夏未霜又给她递了两包零食:“感觉怎么样?”
白倩虚弱地笑了笑,斜靠在床头,不敢压住受伤的那边肩膀:“好多了,不过还是有些头疼,没什么精神。你呢?”
“我没什么事。”
“把窗帘拉开吧,我看看你身后的伤口。”
拉开窗帘,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你把头发剪了?”白倩一眼看到夏未霜变短的头发,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淡定没有多说什么,“还挺好看的。”
夏未霜笑了笑说:“夏天剪了凉快。”
夏未霜把衣服拉下来背对着白倩,自己也伸手摸了下,后面一片干硬的血痂,动作大的时候会有伤口撕裂的刺痛。
白倩笑道:“果然年轻人就是体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