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凉爽,风也很温柔和煦,刚好是堪萨区二月份不冷也不热的温和季节。
而且雨后的街道上行人也不多,除去刚刚开花引起的一阵骚动外,再无孩童或者围观者的尖叫声了。
还挺安静惬意的,适合喜静的大人。
“好,那尤然再走走,如果大人您觉得想要睡觉一定要告诉尤然,尤然立刻就折返回去了。”
(嗯。)
尤然听到穆斐那一声乖巧的小奶音,这种声音还是她很早以前听到过一次,是她强行想脱大人衣物的时候,穆斐大人也发出来的。
尤然忍不住捂嘴偷笑,她的公主殿下好乖好可爱。
(别乱想了,你的不正经细胞都在激烈地吞噬我了,不许乱想。)
“嗷……抱歉大人。”尤然立马咳嗽一声,制止了自己冒泡泡的行为。
她听到穆斐没再吭声,她便抬起脚步往前走,看着沿途的风景。
其实她蛮喜欢堪萨区,四季如春,很少有曾经居住地沙耶区那样阴冷潮湿。
有着一半人类血统的她,骨子里还是比较适应这样的暖阳天气的,但她体内的那位最需要呵护的灵魂不适应。
所以就这样的宽敞大道上,只有尤然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在这里。
她比常人稍显冷白皮的肌肤上毫无瑕疵,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娇嫩美好,深邃的眼廓、浓郁的眉形以及那惹人遐想的红樱桃的嘴唇。
都在昭示着这样一位模特身材的曼,妙女子是何等不凡。
而她最吸引人瞩目的还要属她那一头非常自然的银发,这样的发色很少见,这让经过她身边的人几乎都会被第一眼吸引到。
尤然不想成为焦点,所以,她索性将黑伞压得低低的,遮挡了她的上半张脸。
只不过向来嗅觉敏锐的她,突然闻到一阵油料的味道。
她立马被那种油画燃料所吸引,她抬起伞柄,望向左前方围绕的一位街头艺术画师。
那位穿着随性但也体面的画师正在给一位女人作画,他在给对方画最后的点缀。
尤然被勾起了兴趣,慢慢走上前去。
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位画师身后,静静看着对方作画。
当对方将最后一个笔锋收敛之后,尤然看着这位和蔼的画师放下了画笔,很显然,他的这幅画将会令对面那位女人心动不已,因为很像也在一定程度上美化了些,显得更加灵动鲜活。
果不其然,那位衣着光鲜的贵妇多给了这位街头画师的一叠钱币,画师也欣然接受。
毕竟以此谋生,哪有人不爱钱的道理。
尤然这位“抠门主义者”如果不是真的迫不得已要花钱的地方,她肯定是不会乱将钱币送给别人的。
毕竟她要攒钱当嫁妆,这话好像以前黛姨和道雷先生跟她打趣时候说过的,当然做聘礼也是可以的。
一切看大人。
想到这里,尤然还是挺还念曾经穆府的所有人的,所以,总有一天,她会让大家再次相聚,因为大人也是念旧的。
大人虽然总是冷冷淡淡的,但骨子里比谁都温柔的她,不用说,尤然都能明白。
“先生,请问您的一幅画多少钱。”尤然等着那位贵妇与画师告别之后,才走上前去询问价格。
画师看着眼前这位打着黑伞的年轻女子,然后告知对方的价格。
一百五十铢。
这样的价位对于尤然来讲还是很高的,因为一般像这样的街头艺画只需要八十铢,可是尤然还是想亲自动笔画上那副曾经给大人画的未完成的画像。
有时候就是这样,兴致来了,也巧,挡都挡不住。
所以她还是愿意出这个价钱,买断时间。
“那我给您一百五十铢,买您一副画的价格,但是您的画笔和纸归我所用。”尤然轻声与这位画师商量着。
她想画画,趁着今日天气正好,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之前用了一年的时间断断续续了好久才算是差不多完成了穆斐大人的画像,只不过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藏于书阁,大人肯定是没看见她的画作。
她是想送给穆斐的。
“你是要自己画?”画师有点惊疑,这还是头一次有客人提这样亏本的要求。
尤然点点头,“怎么样,可以吗?当然你放心,我画的不会很久的,最多比您稍微慢一点。”
画师只觉得新奇,于是就答应了这位年轻丽人的要求。
他将全新的画布支架摆好,颜色齐全的颜料和各式的画笔,都放在尤然旁边,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姑娘可以画出什么样的作品来。
尤然将画架摆在了一处阴影下,然后微微卷起袖子,开始调色。
“我可以站在你身后欣赏吗?”画师微笑着问道这位女子。
尤然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画师就默默站在尤然身后看着对方熟练地握住画笔,开始在那洁白的纸上勾勒着线条。
尤然沉静如黑水潭下的眸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画布,她能感知到,她体内那个灵魂睡着了,她甚至能听到血脉相连的呼吸声。
她曾经也是这样,在穆斐大人看不见听不见的情况,用画笔和颜料想象着穆斐的样子,然后将她深深地展现在画布上。
刻在心里。
她暗恋着穆斐,深深地迷恋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尤然微微勾起嘴角,她一笔一画着,描绘着穆斐的模样,纵使经过千万年,她大概都能记得穆斐大人的样子,因为已然融进了她的骨髓里。
画师站在女子的身后,看着对方虽是有点慢但却下笔却毫不犹豫,画像上的女人看起来高贵优雅,有着让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的魅力,是一位成熟且风情的丽人。
画师本以为这个女子是会画她自己,结果却是另外一个人。
与她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很美。
随着时间的流逝,尤然将最后几笔慢慢点缀上了颜色,握住画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之前画的那副画,大人的嘴角是孤傲微抿的,让她看起来是孑然一身的骄慢者,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度。
可是这一次,尤然重新勾画着穆斐大人的唇形,微微上扬,如月上绝世的美人,但又很温和带着可以靠近的温度。
她觉得穆斐大人笑起来是最美的。
最后一笔勾画好后,尤然才放下了画笔。
她凝视着这幅画好久,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我可以问一下,小姐您画的这幅画里的这个人是谁吗?”画师看着画卷里的美人,忍不住问了对方。
尤然沉吟片刻,然后声音坚定地答复道。
“她是我的爱人。”
画师听到这样的答复,似乎也感受到这难得的幸福气息,他并没有多收钱,而是免费替对方裱框,好让对方悉心保存。
“祝你们幸福。”
尤然笑着接过这位陌生人的祝愿,同样给予了祝福。
当尤然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她将画框小心翼翼挂在了墙上,为了不惊扰到身体里那具灵魂,她也试着让自己放松下去,然后沉沉入睡。
在入睡之前还轻声念叨了一声:
“迟来的午安,我的公主。”
***
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那个人听到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了。
她睁开金褐色的眸子望着天花板。
是已经到疗养别院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尤然体内睡了那么久,她记得抓了娃娃之后,就随着尤然自己散步了,之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干了什么。
穆斐被一阵不算太刺鼻的颜料味吸引,她微微皱了皱鼻子。
望向散发气味的方向。
那里什么时候摆挂着一幅画……
穆斐有点好奇,于是赤着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慢慢走上前,正对着那副画。
那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而那个微笑的女人……正是她穆斐!
穆斐惊讶地快速眨了眨眼睛,有点难以置信这里竟然会有自己的画像,而且,她慢慢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画布的湿度。
当她指尖触碰到一瞬间,如潮水般涌现的记忆碎片倾注到她空寂的大脑里。
她记得这幅画……
这幅画
这幅画……这幅画她曾经见过,是,是尤然藏于书阁的那副画!
穆斐表情难以抑制的,她慢慢走上前,双手抚摸着这幅一笔一画如此认真刻画她模样的画布,曾经空白的记忆仿佛是画布上一点一滴的颜料,填补着她空白的世界。
她曾经抱着那副画默默等待着审判日。
尤然一直没将那副画送给她,还是她自己发现的。
关于尤然的一切慢慢重新进入了她的脑海里,殊不知,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慌张地抽回了手,踉跄地后退几步。
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将她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来,穆斐回过头企图望向身后的镜子,可是当他转身的时候。
倏地一声。
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当尤然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