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程琅拒绝听懂的释怀。
程琅眼眶烧了起来,宋真低头,又不看她了。
又是一阵尴尬缄默,宋真声音平缓,甚至不带什么波澜道:“因为,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这句话虽然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尖刀,精准直插程琅心底,让她心底的妄念于瞬间碎裂,也为她带来无尽的痛楚,在身体里山呼海啸,搅得她从头到脚都一片狼藉。
程琅眼眶瞬间红透。
宋真仍旧低着头,不抬起来,顺应本心道:“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拒绝了。”
“我给过你,甚至不止一次的机会,但是,程琅,你都拒绝了。”
程琅张口无言。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程琅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她在想什么,宋真不要太清楚。
宋真回答道:“第一次撞破,我等你主动……来找我,觉得或许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但是你没有。”
“再给我打电话,是去三区报告了,你让我冷静,说我们两个都冷静下。”
“那次我主动问了你,追着你问过,为什么……”
分化第二天,竹岁离开之后,宋真接到程琅的来电,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对方口吻冰冷,沁人,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是觉得之前的自己年少无知,alpha和omega更配,是这样吧?”
“我……”程琅开口,声色俱哑。
宋真仍旧没抬头,但是她把手抬了起来,示意程琅安静,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更多的,可能性吧,我说你欠我一句解释,我也只想要一句解释,哪怕很粗糙,如果你说不出来,或许一句‘对不起’都是好的。”
“但是你说了什么,你说你年少无知,还让我别闹……”
“我们两个,从几岁开始认识啊,程琅,骗人也得拿点能骗人的话吧,你不想解释,直说就是,以你对我的了解,我又什么时候公私不分的在公开场合闹过,包括我们的关系,当年建立腺素科,你的军籍在一区,出国前是把背景全部查完了的。”
“临到快走前几天,我们去扯的证,这段婚姻只有几个朋友知道,你的领导,科研院,甚至荣院到现在,手头应该都是你最早的,单身情况的资料,都不知道我们有过这段关系。”
“我说过什么了吗,我抱怨过你吗,我从道德上羞辱打击过你吗?”
顿了顿,宋真深呼吸,长出口浊气,“我没有。”
“而你口中的年少无知,听起来简直不要太可笑,程琅,你不是在解释,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甚至,连敷衍的借口都这么低级。
很是有须臾的安静,宋真笑,说不上意味的笑,或许是觉得程琅可笑,又或许是觉得世事可笑。
宋真轻出口气,再次强调道,“我给过你机会,你拒绝了,我想知道的时间已经过了,我已经放下了,现在的我,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
“真真……”程琅陡然喊了一句宋真小名,饱含痛楚。
宋真也终于抬起头来。
她面前的程琅眼尾红透,眼中蕴着一层很浅的泪水,清亮,眉心紧皱,神情痛苦。
宋真却不能被触动,她甚至感觉,有些麻木。
熬了一个晚上,宋真脑子已经很迟钝了。
“你也不用说了。”宋真下定论道。
“一来,我们已经离婚了。”
“二来,你说了也没什么用,已经发生的都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前面的话程琅都听完了,到最后一句,反应却陡然激烈了起来:“什么叫已经发生了的就让它过去?!”
宋真轻蹙眉,“你和佟小姐的事情,不需要我复述吧……”
宋真口齿清晰,思路顺畅,但就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程琅蓦然手紧握起拳,像是无法承受一样,爆发道:“你就是这样,永远都是……”
宋真小小退了一步,已经有些不耐了,熬了一夜,累就不说了。
她以前就很不喜欢程琅什么都闷着,闷到情绪爆发的性格,换到现在的关系,只能说更加难以忍受,她不止一次觉得程琅的这种脾气对身边人是一种折磨,而现在,她也不是程琅身边的人了,便更不想无端的承受这种精神折磨!
“我又怎么了?”面对程琅的指责,宋真也有些厌倦,疲于应付道。
程琅痛楚,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性格就是这样,我要是最早的时候告诉你,你会原谅我吗,未必吧,发生过的事情不能抵消,你永远都这么理智,分的这么清楚……”
宋真真的迷惑了,“那第一时间,你不告诉我不是问题更大吗?”
“我不想失去你!”程琅几乎是吼了出来。
随着这一嗓门落下,实验室内彻底的安静了。
宋真眼底情绪翻涌,变的复杂又激烈,就在程琅以为宋真会对她说什么的时候,随着轻轻摇头,宋真情绪又奇异的平静了下去。
宋真口吻无波道:“那你的做法,只能把我推的更远。”
语声缓慢,不尖锐,表述的内容却太真实。
真实的把程琅定在原地。
让程琅消音,再说不出话。
真实的,无异于一把尖刀,再次直直的被宋真将整个刀,连同刀身全部的,送进程琅的心窝。
痛。
比刀子更锋利的语言,足以凌迟人心。
宋真却还不放过她,又补了一句,“而事实上,你也做到了。”
瞳孔收缩,极度的不舒服,程琅弯腰干咳起来。
宋真面无表情的,就站在一边。
竹岁和腺素科的组员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
宋真脸上的神情非常的淡,除去疲惫,几乎算是没有表情,那种淡漠,像是山涧晨雾,只一片白茫,便能将天地都遮蔽。
而程琅背脊弯曲,猛的低头咳嗽,宋真既不关切,也不上前给程琅拍背,更不张罗给程琅倒一杯水。
组员愣了。
竹岁见此有片刻的摸不着头脑,接着反应极快扬声问,“程博士,你没事吧,我给你倒杯水?”
竹岁动起来,真给程琅倒了杯水回来,程琅低头接过,并不抬头起来。
组员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问程琅身体如何,直到看着程琅喝了水,摆手,组员才安下点儿心来。
“你们来,是布朗夫人怎么了吗?”
等程琅不咳嗽了,宋真才开了口,关注点也在病人身上,对程琅十足的陌生。
组员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挠了挠脑袋,露出个缓和的笑容道:“没、没什么。”
“就是程博士和宋老师您一直没回来,我害怕等会儿布朗夫人……”
懂了,人离开太久了,组员心里还是急。
他们监护留的是三个人,两个组员,一个Z试剂的创始人。
宋真和程琅的交接,太久了。
程琅喝水的动作一滞,宋真点了点头,捏眉心,“没什么,已经交接完了,等会儿程博士就跟你过去。”
顿了顿,宋真笑,笑容模板,口吻程式化道,“我和竹科长也要下班了,今天就辛苦你们了。”
在病房竹岁就说送宋真回家,组员听了倒没什么,见到两个人交往过密的程琅却心头一动,有了其他的想法。
但竹岁身份特殊,程琅略一思考,宋真也不管她们是个什么反应,直接走出去了。
宋真要下班,太累了,她一旦熬夜过后,累过度了,脾气就不好。
程琅到嘴边的话到底咽了下去。
竹岁见宋真脸色不对,等人出去后,留下来再说了几句场面话,也追着宋真去了。
到车库,宋真有她车的备用钥匙,已经在副驾坐好了,竹岁上车坐下,宋真长睫垂覆,神情恹恹,看起来十分的没精神。
想了想,竹岁还是试探着询问,“姐姐,你还好吧?”
哪知宋真累的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直接道:“我和程琅吵了一架,说之前的事情,不过问题不大,没什么。”
“我现在也不是生气,就是累。”宋真皱眉,“很累,熬了夜,我想睡觉。”
前面一句竹岁听懂了,后面一句竹岁怀疑。
但见宋真确实不想说话的样子,竹岁还是决定给她一些安静,毕竟昨晚熬夜,她是回办公室睡过几小时的人,宋真却一直在病房守着,怕布朗夫人万一有个反复,不能及时处理,越是接近成功了,宋真越是小心。
竹岁点了点头,也不问了,“那我们回……”
话说一半,愣了,伸手去摸钥匙,啧,丢办公室了。
上面不止挂着车钥匙,还有家里书房的钥匙,竹岁到底回头去拿了。
走回腺素科,组员不在了,但是程琅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没好气的打电话。
竹岁无意偷听,但电梯门一开,程琅的声音太大了,竹岁想听不到也难。
“佟向露,你搞出来的破事,一区给你收拾了烂摊子已经很不错了,你见好就收行不行,问什么怎么搞定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这是实验机密!!”
“配比?对,我们是用了你的配比,但你哪来的脸问我们怎么调整的……”
“不用打来了,我们没话好说!”
想到了什么一直思考的症结,竹岁微微皱眉。
*
程琅到底去监测布朗夫人情况了。
*
竹岁送宋真回家,宋真在副驾上闭目睡。
途中突然来了句,“昨天院里给二组发了福利,有两张电影票,我们之后一起去看场电影吧,好吗?”
竹岁愣了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