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些见庄琦越说越离谱,大有要和赵梓恩断义绝的架势,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赵梓拒绝了庄琦的提议。
“我呸,赵梓你就哭去吧!”
庄琦狠狠地挂断了电话,面红耳赤地喘着气,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楚些望着她,等她缓过劲。
“你说赵梓怎么想的?”庄琦显然没有解气,扭头对着江楚些气恼道,“让陈越帮个忙就那么难受吗?我们不也在帮她吗?我承认Alpha里确实有不少混蛋,但也有像我们这样的好人啊。陈越也是更看重能力的人,和我夸过赵梓很多次了,赵梓心里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江楚些的笑容显出一丝温吞,语气缓慢地问道:“庄琦,你觉得赵梓为什么拒绝陈越帮忙”
“还能为什么?她想证明Omega也有能力,Omega不比Alpha差,不需要Alpha提携呗!”
“那为什么没有拒绝我们帮忙呢?”
庄琦愣了愣,因江楚些打太极般的悠然态度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我们帮她是私下的,陈越说出来就是明面上的。哼,虚伪!”
江楚些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赵梓没有拒绝我们帮忙是因为,她拿我们当朋友。至于陈越……她心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陈越也是我的朋友,我能保证他愿意帮赵梓。”
江楚些不怀疑这一点,从上次的事件中,她对陈越也算有些了解。虽然两人有观念上的差异,但陈越在工作上总得来说还是比较公正的。
可他经常夸奖赵梓这点,在江楚些看来却恰恰是轻视Omega的表现。换成一般的Alpha来办,他难道也会这么三番五次地夸赞对方的能力吗?
“他是你的朋友不错,但他也是校学生会长。你不会忘了吧,校学生会与院学生会之间可不是一块铁板,双方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多了去了。要是陈越现在帮了赵梓,万一到时候有冲突,赵梓该怎么办?”
“啊……”
“不要说工作和情分要分开,陈越如果帮赵梓站台,就算赵梓想分开,其他人能分开吗?生科院学生会的人又会怎么看赵梓呢?她当这个会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庄琦不是傻子,要不是之前太急赵梓所急,也不会完全想不到这里。现在经过江楚些一分析,她立即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妥,恼怒转为了尴尬与心虚,声音也渐次地小了下去。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还让我打电话给赵梓……”
“毕竟我不知道赵梓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不在意呢?我也没想到你脾气会那么火爆,骂赵梓狼心狗肺。”
“啊,我完了!”江楚些不提还好,一说这个,庄琦更是垮了脸,“怎么办啊,我语气那么重。赵梓本来就很心烦了,现在还被我闹了一出。”
“事后去道个歉吧。”
庄琦满脸紧张地道:“道歉管用吗?赵梓要是选上了会长还好,要是没选上……我到时候要用什么脸去见她啊!”
“你现在操心这个也没用啊……”
江楚些面露无奈,庄琦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江楚些身边道:“你帮我问问顾灵均赵梓现在什么情况,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江楚些用白眼看她。
“哎呦,拜托拜托,好姐妹帮我一次,姐姐平日待你不薄。现在正是我生死攸关之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楚些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拿出手机。
“你到时候好好去给人家道个歉。”
“我知道我知道,不仅给她道歉,还给你们道谢。”
江楚些见她态度端正,思考了片刻给顾灵均发去了短信。
顾灵均见赵梓情绪不高,怕她胡思乱想,从会议事回到宿舍后也依然陪着她。
可就在刚才,赵梓和庄琦打了个电话后,也不知道对面怎么惹到了赵梓,赵梓一扫先前的低落的情绪,气得咬牙切齿直骂庄琦。
“我狼心狗肺?庄琦这个猪脑子,哪怕能多想一点儿也不会叫陈越帮我!”
顾灵均总算在赵梓的抱怨中理清了来龙去脉,忍不住笑道:“庄琦学姐真的很为你着想了。”
“什么为我着想,我呸。你知道她怎么骂我吗?我想骂回去她竟然还敢挂电话,下次看到她我不拧死她!”
“学姐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虽然吵了架被气得不行,但赵梓还是想着下次和庄琦见面,单是这一份关系就让顾灵均心生羡慕。
她和江楚些的交情还是太浅太短了,周日之后两人只靠几个短信维持联系,她想到江楚些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那一晚那么急躁地和母亲摊牌,或许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我这不叫恢复精神,叫气得高血压。庄琦那个白痴,还拿陈越和她自己比。她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拒绝她的帮助?她那么喜欢比,怎么不拿自己和徐院长去比?比谁更傻帽!”
“学姐……”
顾灵均忍着笑,听她毫不遮掩地骂庄琦骂了个痛快。
“好了灵均,你别管我。我还没输呢,就让庄琦看看,就算没有陈越帮我站台,我也一样能选上会长!”
她恢复了斗志,顾灵均也放心了一些,恰在这时,手机响起了接到短信的震动。
顾灵均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发信人是江楚些,再看短信内容,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赵梓。
赵梓以为她有什么事。
“你有事就去忙吧。”
“是江学姐,她说庄学姐托她问问我……你怎么样了。”
赵梓一挑眉,嘴角有一丝得意,嘴上却道:“庄琦看来也没那么蠢嘛,那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顾灵均抿着唇,忍笑道:“我该怎么回呢?”
“你就说我快气炸了!等当上生科院学生会长,就把庄琦千刀万剐!”
一个学生会长的职位要说有多重要,对赵梓将来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那也未必。可这与职务的重要性无关,赵梓更不是权欲之心过重才一定想当这个学生会长。
这是她,是她代表的Omega以及同样受到歧视的Beta在一个小小的领域,朝不可撼动的权威发起的挑战。
“顾灵均回短信了,她说‘赵梓学姐快气死了,说下一次看到庄琦学姐,要把她千刀万剐。’”
江楚些把短信内容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庄琦听得欲哭无泪,江楚些却道:“奇怪了,怎么听着有点像在打情骂俏?”
“你就别埋汰我了。”
江楚些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赵梓还没放弃,我也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你在做什么?”
“先前我在顾灵均的生日会上遇到了一个人……”江楚些把那天遇到原凝的经历复述了一遍,“这两天我一直在找他们在学友网上的据点。”
“是那些反派对?那你找到了吗?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把他们的社区封禁了吗?”
“找到了几个疑似的,不过只要他们的言论没有触犯法律,我不会封禁他们的社区。”
“那你就任由他们发展吗?”
庄琦微微皱眉,似不太赞同。
“你很讨厌他们吗?”
“我说不好,”庄琦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说辞,“我只是对这种强烈的团体意志……有点过敏?”
“怎么说?”
“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中的组织,都是基于一定规则建立的,最底层的逻辑其实是以自身的付出获得相应的回报。无论是工作的报酬,还是丰富履历,这都是实质性的。可这些反对派们是以一个信念聚集在一起的,这很恐怖,不是吗?”
庄琦的想法可以说很理性,确实,以强烈的信念为行动指标聚集起来的人群,越是庞大就越可能惹出各种纷争。
为了理想斗争的人,是最无畏的。
“但没有这个信念支撑,对某些人来说更加恐怖。”
可这是庄琦作为Alpha说出的话,总的来说,是有那么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庄琦,我们不是Omega和Beta,就算感觉到他们遭受了不平等,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我确实有和你一样的顾虑,但也不想全盘否定他们的努力。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们还没做出超过常规的行为,也在通过合法手段申诉自己的需求。”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庄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打算监视他们!”
江楚些失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做一些预防性的措施罢了。至少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乱来吧。”
“哼哼,又来了楚些,”庄琦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你这个人其实挺坏的。”
江楚些满脸黑线——说她腹黑也比说她怀好啊,不过腹黑这种说法好像还没在这个世界流行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我看了几个社区的话题,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有行动。赵梓现在才落后五十几票,还是有很大可能翻盘的。”
庄琦眼前一亮:“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赵梓?”
“别说,首先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其次……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拒绝和他们合作?选赵梓本来就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何必让赵梓知道?这个人情也太好拿了吧?”
“没错没错,这帮人太鸡贼了。”
“而且我相信,赵梓接下来也会有行动的,我们相信她吧。”
*
周三午休之时,学校广播之中突然传出了赵梓的声音。与第一次演讲时的稳重不同,这一次无论,她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足以称得上慷慨激昂。
“投票中途辩论,这是什么操作?”
“又不是赵梓一个人讲,双方都可以继续拉票啊。”
“另一个人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啊。”
“而且声音好小,讲得什么东西,听也听不清。”
这场突如其来的中途辩论是赵梓找了广播社负责人临时加的,作为她对手的Alpha当然是极力反对。可赵梓根本不理他,他爱讲不讲,反正她是讲定了。大不了辩论变演讲,她是豁出去了。
Alpha本以为稳操胜券,哪里想到来这么一出。他原本就是靠着院长的指定才有资格和赵梓争会长,能力不如赵梓,现在又被赶鸭子上架,说得内容一塌糊涂,根本没表现出一点儿自己的想法。
说到学生会的工作,他一问三不知,说到竞选学生会长的目的,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说到他竞选学生会长的优势,他竟然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因为我是Alpha。
两人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整场辩论赛都称不上针锋相对,因为Alpha一开始就被打得无力还击,只魄力上就输了赵梓一截。
“赵梓讲得挺好的,我要是生科院的学生,一定投她。”
“而且之前都是赵梓在做事情,现在凭什么要重新选会长啊?”
“不就因为她是Omega吗?”
“这不是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