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睡了没多久,顾灵均见江楚些不打算起床,原本也打算再睡一会儿,没想到江楚些没有要睡的样子,指尖有节奏地触碰着她的后腰。顾灵均有些心慌,她记得那里有个伤疤,昨晚被江楚些亲了好久。
“你想睡就睡吧。”
顾灵均扭开腰躲了躲江楚些的碰触,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可是……”
江楚些轻哼了一声,掐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睡不着那就来做点别的事吧。”
顾灵均轻吸了口气:“楚些,别——”
“譬如聊聊这几年你怎么受了那么多伤,好让我解解恨。”
顾灵均因误解了她的话语而瞬间涨红了脸,江楚些恶作剧得逞般笑出了声,声音低哑地道:“别什么?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顾灵均知道江楚些是故意耍自己,无奈之中带着一丝纵容:“我没以为什么……”
“哼哼,顾大小姐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说是大家闺秀,其实……”
其实比谁都大胆。
两人从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以来,顾灵均就很少表现出扭捏来。尤其她当初还有心理障碍,是顾灵均主动帮她一步步走出阴影。昨天晚上亦是如此,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灵均对她简直有求必应,就算是无礼粗鲁一点儿的要求也全盘接收了下来。
这让江楚些很开心也很满意,甚至很得意。
“你讨厌我这样吗?”
顾灵均并非没有羞耻感,分化为Omega以后的生活状态也让她习惯了矜持。但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已经饱尝过苦难与疼痛,所以在面对快乐的时候选择了坦诚。
她爱江楚些,喜欢和她做情人之间快乐的事,希望能让爱人开心,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满足。因为这些对她来说来之不易,且不知何时会消散,所以羞耻感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又没这样说。”
江楚些脑子进水了才会讨厌顾灵均这样,至少在这方面,她喜欢顾灵均喜欢得不得了。
顾灵均不禁轻笑出声。
六年过去,两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各自也多了很多经历。她知道江楚些或许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待她——至少表面上不会,但也非常喜欢此刻这个嘴硬心软的江楚些。
她觉得很可爱。
“你真的想知道?”
“反正都不睡了,随便听一听。”
江楚些说得满不在乎,顾灵均思考了片刻:“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具体是在哪次意外里留下的哪些疤痕,后腰上的这个应该是之前去做演讲的时候,被某些激进分子的□□溅射到的。”
“你去哪里做演讲?”
江楚些听得心惊胆战,连□□都出来了,怕不是什么战乱地区。
“是某次生物医学峰会,不过袭击者的目标根本不是我,我只是被误伤到了。”
如果说过去的每次重生难度都是地狱级别的,那么这次可以算是简单模式了。尤其在去往国外之后,基本上她所遭受到的意外事件都只是无意间被卷入,而不是作为目标主体。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大概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冥冥之中确实还有个力量在企图干涉她,但她能够感觉得到,这股力量正越来越弱。这半年间,她更是没遇到过一次意外,简直可以说是处在正常的生活之中——这也是她燃起想要与江楚些重修旧好的原因之一。
“那……那你肩膀上的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肩膀上?”
顾灵均都有些忘了自己肩膀上还受过伤。
“右肩后面,很淡的一块。”
“那个应该快消失了吧。”
“所以是怎么弄的?”
“有点忘了,可能是某次车祸。”
江楚些听她这说法就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你有几次车祸?”
“还好吧,一年两三次,据说被员工私底下取了个绰号,叫‘碰瓷’女王,后来再听说我出车祸都没人紧张了,你说好笑吧?”
江楚些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一年两三次,说明顾灵均这六年至少遇到十几次车祸,单单车祸就那么多次,加上其他事件当然更加难以想象。
现在想起来,当初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遇到的事可能根本就是些小打小闹。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江为早还没出生,顾灵均还不能有事,所以才安全了一段时间。
“呵,你还挺能自娱自乐的。”
江楚些回答得十分冷淡,手臂却又用力了一些。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顾灵均遭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一想顾灵均很可能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死去,江楚些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狠狠地惩罚眼前这个坏女人。
“不是有句话吗?难过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
“哦?看来没有我你挺快乐的,心灵鸡汤喝不少啊。”
面对江楚些臭着脸的冷嘲热讽,顾灵均只是扬起头讨好地亲吻她的下巴尖。
“楚些,我知道你很生气,对不起。”
她认错态度过于良好,江楚些得了便宜和好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就哼哼唧唧个几句:“哼,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知道,你是想找我合作对不对?”顾灵均好顺着她,也主动引开了话题,“楚些,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吗?还有胡韵雪……”
“你很在意胡韵雪?”
江楚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那么虚荣的人,顾灵均对胡韵雪的在意让她非常得意,这个女人嘴里说着要分开、要放手、要她忘了自己,其实不也做不到吗?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很在意她。”
“因为她是联平会的人吗?”
“你早就知道了?”
江楚些瞪了她一眼:“是我在问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顾灵均知道她想听什么,只柔柔一笑:“虽然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其实我只是拿它当借口罢了。我在意她是因为觉得你在乎她,就算换成别人,我大概也会因为妒忌而关注她吧。因为如果我真的只是为你着想而没有私心,就不会在发现她其实是联平会的人时,担忧之外还有一丝窃喜了。”
“原来你还窃喜了,”这就是江楚些想要听到的答案,她想听到顾灵均对她的在乎,想知道顾灵均也和她一样,依然珍视着这份感情,“坏女人。”
在当初分别之时,她就想从顾灵均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可这个坏女人,狠心得一丝希望也不肯给她,一句爱的肯定也不肯说出口,所以对于这晚来的爱的告白,她江楚些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很坏,所以又赖上了你。”
江楚些算是彻底了解到,全盘接受了“无耻”定义的顾灵均究竟有顺从。她嘴里说着“羞辱”人的话,希望从中得到一些慰藉,而顾灵均似乎完全看透了她的想法,默契、配合、心照不宣,就像过去一样,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她走出心里不适区。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别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江楚些,想赖上我,也得看我的心情。”
话要说得狠一些,让顾灵均知道她还没消气。
“我觉得这样很好,”顾灵均看起来却很开心,她希望江楚些依然爱她,但也不希望江楚些太爱她,“那现在,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了吗?”
面对如此豁达的顾灵均,江楚些也有点没脾气了,再闹下去不就弄得好像她很幼稚一样吗?
“你问吧。”
“你一直都知道胡韵雪是联平会的人?”
江楚些哼了一声:“你真觉得我有那么傻,会对一个突然出现,而且眉眼长得和你有一丢丢像的人毫无防备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接触,请她当硬核的代言人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总不能一直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一点儿也不反击吧?”
“你是故意和胡韵雪接触,想从她身上入手吗?”
江楚些笑了一下:“你要知道联平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近些年激进派和温和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只不过高远熏手腕高超能压着他们而已。只是一个组织中出现裂缝,不从根本上改变,间隙只会越来越大,我觉得胡韵雪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她这几年并未放松对联平会的“网络监视”,只不过对方组织也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狡猾。她能搜集到的几乎都只有温和派的信息,而那些激进派成员所做的事都十分隐蔽,几乎都是事情发生了她才察觉到之中有联平会的插手。
江楚些并不自诩为正义之士,一定要和联平会过不去。但高远熏的存在实在让她不安心,所以也尽量以自己的方式企图做出一些改变。譬如她也以匿名的方式设立了几个基金来帮助Omega和Beta,大致与联平会温和派的做法相近。但因为组织力和影响力的差距,并没有有效减少BO加入联平会的人数,倒是因为这番举引来了联平会中温和派注意。
也是因为这个,江楚些才深入了解到联平会内部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温和派们支持社会中有更多帮助BO的组织和基金出现,而激进派则认为这些不属于联平会的组织都是敌人,是敌人分化联平会的糖衣炮弹,是他们要针对的目标。
双方争论不下,激进派虽然最终没有朝这些基金下手,但温和派中某个江楚些的熟人至此彻底清醒,主动联系了江楚些。
“你相信我当初说的话吗?”
高远熏不仅是庄绮的堂姐,而且救过江楚些的命。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坏蛋的样子,就连顾灵均当初说要江楚些注意她时也没下判断说她就是坏人,只是告诉江楚些高远熏也保留有重生的记忆,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要她小心一点儿。
所以顾灵均原以为江楚些并没有在防备高远熏,毕竟她当初离开时说的话模棱两可,江楚些也肯定恨死她了,又怎么会在意她的提醒呢?
“我当然没办法立即相信你,但我原本就对高远熏有疑惑。只不过是后来的一些事应征了我们的猜测,我这才真正的确定下来。”
“你找到证据了?”
江楚些摇了摇头:“有个人联系了我,你也认识。”
“谁?”
“猜猜看?”
顾灵均我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一丝不自然:“不会是余温吧……”
江楚些一脸黑线:“你怎么会觉得我还能和他说话?”
“因为同样是故意接近你,你现在和胡小姐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女人的妒忌心太可怕了,就连自知理亏事事顺着她的顾灵均,只要能抓到机会还是要表示一下醋意。
江楚些黑着脸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他俩的性质能一样吗?胡韵雪至少没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你对他俩的态度一开始就不一样啊,我记得你刚开始不知道余温是联平会的人,并且那时候联平会还什么都没做吧?你为什么对余温唯恐避之不及?但现在对胡韵雪就很温和……是因为胡韵雪长得像我,还是因为你更偏好女性Omega?”
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和这俩都没关系,我当初原本就对Omega都避之不及,至于余温……我防备他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顾灵均一脸好奇,江楚些既然决定坦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余温原本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小三,所以我害怕他接近我,也不想你靠近他。”
顾灵均唇瓣微张,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虽然知道原本的那个江楚些有外遇,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也根本不关心这一点。不……或许在最初最初的时候,她也是在乎过的,只是后来渐渐明白,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所以此刻她比起惊讶于那个小三就是余温,更惊讶于江楚些竟然知道这些。
“楚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楚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呢?
“你不是说,是你许愿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对,但我只是许下了愿望,付出了代价……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你还记得你是对谁许愿的吗?”
顾灵均皱起眉,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那种状态就像是做梦一样,或许是什么神明吧。我一开始也去探究过,但都没有结果,也没有实际的作用,后来渐渐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