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胡籁的不仅仅是爱心三明治,还有周怀宜的好耳朵、好心肠与好耐性。
上午两人开完会,吃过午饭,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窃窃私语。周怀宜有和女□□往的成功经验,胡籁正好讨教。
她还是想不通。
从她的角度来看,两人最大的障碍要数龟儿子江语明,其他都不是问题。
什么年龄、性别,有什么比真心喜欢更重要?
就算是她,一个有过前男友,自以为笔笔直的直女不也是头一次对女人产生爱情与欲//望。
察觉到这一点,心情颇为微妙。不是欲望对象出现偏差,她一向只注重欲//望本身,而是一度以为能找乐子,打击报复,不曾想把自己搭上去了。
搭上就搭上,反正和沈证影一起很愉快。看她犹犹豫豫,瑟瑟缩缩很愉快;看她经受诱惑很愉快;看她情不自禁也很愉快。从前没尝试过的克制、忍耐、包容、牵挂……在胡籁那全不是问题。
没做过不要紧,凡事都是第一次,做得不好不要紧,可以慢慢来。只要给她一个方向,她可以学。
如果有需要磨合的地方,可以调整到更合适的角度。
可是沈证影因为一次意外将过往的一切全都抹杀,胡籁没法接受。
周怀宜长长叹了一口气。
与何莳来往之初,她思考了许多,也经历过许多。她见过何莳母亲不甚友善、嫌她碍事的嘴脸,经历过何莳家人硬要撮合何莳跟她前夫,也遇到过相亲撞上何莳和前夫碰面的尴尬情形。她动摇过,纠结过也痛苦过。万幸的是她早早得到何莳女儿何安生的青眼,而何莳由始至终坚定如一。
和她相比,胡籁更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沈证影的情况比何莳更复杂。
递给胡籁一粒薄荷糖,周怀宜说:“其实你沈老师说的也没错。她比你年纪大,有家庭有儿子,面对的问题多,顾虑也多。”
“八百年前就离婚了,龟儿子早就年满十八年,是成年人。”胡籁反驳。“不过她父母兄嫂是有点毛病,管东管西,碍手碍脚,比龟儿子还烦。”
“再烦也是家人。你家里呢?”
“我早就过了十八岁好吧,我爸妈不会管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前不管你是因为你没有行差踏错,你走的路是世间大多数人走的路。”周怀宜语重心长,“你和沈证影一起是少数人的路,社会开放嘛?或许,但是我们都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谈开放还早得很。你父母爱你,你也爱他们,要是他们坚决反对,你要怎么办。”
“如果他们要反对,反对的不是沈证影,是我的选择。”胡籁思路一如既往的清楚,“反对就反对,我可以做自己的主,我必须做自己的主。不是为了沈证影或是别的什么人,我是为我自己。”
“那说点现实的话,你这日常消费,要是你家切断你的生活来源,把你扫地出门,你怎么生活?靠工资?够你的油钱么?”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周怀宜不是没见过能抛弃一切的人,但是胡籁这生活水准,要是被切断生活来源绝对会直线下降。换做自己也得犹豫,这代价,她想过吗。
“你是嫌公司的薪水没有竞争力吗?”胡籁反倒笑了一下,“我要去打你的小报告。”
“你的车、你的衣服、你找清洁工、你的包、你租房子,哪样不要钱。”周怀宜掰着手指算给她听。
“房子是我一个人的名字,房产证在我手上,大不了我在事情败露之前先卖了,拿笔钱换一个地方买。装修可惜是可惜了一点,不过像你说的,凡事都有代价。”
周怀宜:“……”
“车也是,最多卖了。市中心公共交通方便,上下班无所谓,平时开么,换个破点的也不是不能开,就目前的收入来说,还不至于。我有存款,也做理财,平时我爸给我发红包我都会存一半。呶,就上次,他发我两千,我先存了一千。很早开始,不知道几岁我就有这个习惯,他们给多少,我先存一半。这些年应该也不少。”
周怀宜:“……”
“你见我买过什么包吗?家里包有,全是我妈买的。到时候正好清理清理,全都变现,总算是有理由把那些东西卖了,没用还占地方。”
周怀宜:“……”
“衣服够穿了,只要不发福不暴瘦,大件不需要每年添置。买点内衣内裤衬衫替换没有问题。诶,你没发现我的衣服基本经典款么,很少追流行,不看杂志也不看什么小红书,化妆也是偶尔。如非必要,不需要化妆啊。家务么,不是不能做,有结余请人也可以,频次减少就行,开销的话工资够花了。实在不行我就去做直播卖情趣用品,我爸公司上下游供应商我全知道,再怎么样总能拿到货。”
周怀宜想到的、没想到的,胡籁统统想到了。
“我靠,真没想到你是朵那么大的奇葩。”周怀宜左右打量她,以为是不谙世事,月光族白富美居然比她有想法,“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种奇葩的啊。”
“从小计划舒舒服服离家出走的人就这样了。”
重点:从小,舒舒服服,离家出走。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王方圆管头管脚,小时候不理解母亲,胡籁就想离家出走。离家出走需要计划,于是就养成了勤俭节约随时留余粮的好习惯,说起来这习惯还是武打片给她提供的灵感。
等长大一些,明白了母亲的心病,有些事渐渐的可以妥协,做一个乖女儿哄父母开心。比如她会听话相亲,她会听话不去王方圆认为危险的地方,但是她坚决不会听话去结婚,也不会因此压抑自己的需求,认为自己不向往不渴望,她会想方设法去触碰自由的世界。
这是胡籁长大后最感激父母地方。
父母的爱给予她一双飞向世界的翅膀,而不是用所谓的爱铸就了城堡和围栏。
哪怕她有一天会用此作为武器与父母为敌。
短暂的得意之后,胡籁颓然,“这大概是我跟沈证影差别最大,最不适合的地方。她没有依仗,没有依靠,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她会踌躇会退缩。”
“唔,她还有个儿子,亲生的,血浓于水。总不可能为了你和儿子闹翻是不是?哎,都说爱屋及乌……”
“嘁,爱她爱她的狗嘛,是狗倒好了,我肯定给狗买最好的狗粮最好的罐头最好的玩具。那兔崽子有本事就变成狗呀。”
第52章 Chapter 52
和周怀宜一番深谈, 胡籁心里好过许多,积压了三天的委屈尽去。
不说父母,光是这份心事自己有人倾吐, 沈证影呢,能和谁说?是她好朋友孙舒雪还是龟儿子江语明?
与沈证影相处这些日子, 胡籁早把她里里外外的社交情况打探清楚。沈老师是真新老交替时代的宅女,投身虚拟世界, 在现实中生活, 网络现实分得门清。若干年前经过邓颜汐那出,为人更是谨慎, 那身麻袋不光把人套住,连心也一并包裹起来。
如周怀宜所说,女女相处不易,遇到喜欢的人尤其不容易。想到沈证影, 胡籁只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其余满是柔情和心疼, 但凡沈证影有一点喜欢她, 思虑、顾忌、纠结远比她要多得多。见到龟儿子和女朋友亲热那种程度就会脸红尴尬好一阵, 别说被龟儿子撞见那一幕。
那天真是鬼迷心窍,忘记关门不算, 匹萨不吃水不喝就那么黑天胡地亲起来。亲就亲吧,好歹去个好躺的地方,怎么就直接到那一步了呢,完全超越了胡籁的幻想。
在她的想象中, 第一次怎么都该是从躺好了四目相对,试探的亲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