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一来,麻麻辣辣的香气四溢,刺激人的味蕾,胡籁一下子觉得饿了。扫一眼何莳点的菜,她想吃的都在里头,碰也不碰的一样没有,看来大家的喜好差不多,便将菜单还了回去。
“先吃好了,不够再点。何经理点的我都想吃。”
周怀宜提到何莳,要么是“我女朋友”,要么是“我们家何经理”,胡籁听多了便随了她的叫法。
何莳好笑,“怀宜以前是我同事,所以会叫我何经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何莳看起来温柔娴雅,举手投足间处处流露成熟女人的风韵,比照片里更可亲几分,胡籁一见她十分喜欢,张口就叫:“何莳姐姐。”
五个成年女性里要数胡籁年纪最小,何莳年长她十岁,对她颇为照顾。其余两人也很好相处,言语直接,没有太多避讳和弯弯绕绕。
夏半笑容可掬,明明与周怀宜同年,却因几分天真的孩子气,使她看起来比胡籁年纪要小。
出乎胡籁意料的是,雷莛雨只比她大一岁,竟然高中辍学开花店至今。
当然,最让她意外还在后头。
开动火锅之前,周怀宜给每个人杯子里倒上饮料或茶。
何莳以茶代酒,举杯道:“致雅宁。”
大家一起举杯,也道:“致雅宁。”
说到雅宁,人人面上浮现一丝缅怀,同时给予雷莛雨一道安慰的眼神。
涮菜吃肉过了几巡,胡籁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原来雅宁是周怀宜诸人在Y传媒的上司,也是雷莛雨相恋几年的妻子,三年前因为意外身故。雷莛雨无法接受爱人的死亡,终日借酒消愁,最后进了医院。出院后,在朋友们的开解下四处旅行,有了一段奇遇。如今从身到心已经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而重新开始的对象不是别人,是雅宁最好的朋友。
爱上亡妻最好的朋友跟爱上前任的亲妈狗血程度不相伯仲,胡籁听得咋舌。
雷莛雨语带愤慨,说那一位明明跟她两情相悦,却始终不肯答应与她在一起,时不时听家里人的话回去相亲不算还不许她喜欢别人。
真是神他妈经病。
胡籁一下子与她有了共鸣,不禁开口说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一口一个我不行我做不到,明明连试都没试过。感情和自由一样,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就算掉了,也得你弯腰伸手去捡呐。”
“对极了。”雷莛雨一拍大腿,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问到底为什么呀,还总一副我有苦衷的样子,全天下苦衷全到她那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心里的愤懑尽诉。
吐槽到吃完火锅仍不过瘾,雷莛雨提议大家去喝一杯。
放在以往,胡籁未必会去,今天却与雷莛雨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平日她至多在心里骂骂沈证影,和雷莛雨一起吐槽,虽然吐槽的是不同人,可句句吐槽到点子上,十分畅快。
何莳和周怀宜带着何安生要早些回去休息,夏半无事,与两人同行,雷莛雨开车过去,约莫十五分钟车程。
到了地方,胡籁下车一看,灯箱上赫然写着店名:“燃。”
第57章 Chapter 57
兜兜转转依旧是“燃”。
胡籁闻到身上的火锅味, 一时立在那迈不开步子。
三人一身红油火锅味进这种讲求格调的店不会被天打雷劈嘛。
雷莛雨是常客,熟门熟路先一步推门而入,回身招呼二人, 见胡籁犹犹豫豫,问道:“怎么不进来?”
胡籁没来得及回答, 店里澎湃的钢琴声一泄而出,对古典乐不感兴趣的人也知道, 那是贝多芬的命运。
客人对古典音乐的接受度不高, 酒吧餐厅也鲜少会放如此奔腾壮丽的音乐,三人不禁一愣。
“呀, 看来老板今天心情不好。”雷莛雨失笑,同她们招招手,“进来进来,外面冷死个人。她心情不好, 客人就少, 对我们来说不能算不好。”
胡籁和夏半对视一眼。
老板听到这没心没肺的话不会想打人嘛。
“燃”面向街市的门面不大, 进门后空间不小, 一进门即是一尊微笑佛像。占地两层, 有点像西餐厅的格局,二层楼灯全暗着, 一层零零星星散坐几桌客人。
女服务生迎面上来,同雷莛雨打个招呼,雷莛雨叫她Linda,轻声问她:“你们老板心情不好又赶人啊。”
Linda无奈一笑, 引她们在角落沙发坐下。
“Linda Linda,来个喷壶装点柠檬水给我们喷喷衣服,身上全是火锅味, 难闻死了。”
Linda笑着应了。
她刚离开,雷莛雨就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们,“一般是这样,你一来先听音乐,如果是爵士或者轻音乐,说明老板希望客人多点。如果在放歌剧或是命运,说明老板有事烦心,没心情招呼客人。”
夏半不是一次来,想一想说:“还真是。没想到老板那么任性。”
“艺术家嘛,多少有点脾气。家底子可以,有任性的本钱。不像我们做小生意的,客人就是上帝,哪怕恨不得让他上吊也得面上带笑。”雷莛雨说话时表情丰富,绘声绘色,很有感染力。
“去死吧说成请您先去死一死是吧。”夏半嘲她。
“对对对,就是这样,小半你懂的。”火锅店里愁苦愤慨的模样全然不见,雷莛雨嘻嘻哈哈说笑,招呼胡籁看酒单,“喝啥喝啥,我请。”
胡籁懒得点,又喜雷莛雨嬉笑怒骂随意是个性情中人。“你做主就好,我都可以。”
没多一会儿Linda拿来喷壶和小食,三人先将衣服处理了再坐定喝酒。许是过了刚才吐槽的时机,三人只聊些日常琐事。
胡籁头一回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喝酒,细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雷莛雨与夏半没有私下聊天,话题多集中在周怀宜和店老板身上。
店老板是个相当有魅力的摄影师,表面和煦温柔,内里满是被世界召唤的野性,专拍佛像与文物,大环境歧视女性,她早年投稿给自己取名叫谢然,乍一看是个男性名字,才能得到相对公平的对待。
“前两年我在西藏修行的时候遇到她,单薄的身体,顽强的意志,沉重的器材,还有要命的高反。捡到她的时候,嘴唇发紫,手指头都是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