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还是女儿。
生了几个。
现在在哪工作。
房子买在哪里。
噢哟,大学老师,厉害厉害,钱一定很多吧。
你爸妈身体还好嘛。
以上问题再以她儿子为主语重新问一遍,如果没离婚,照例还有丈夫的份。
之后就是问子女要考研究生的事,能不能辅导一下,能不能开后门,开后门的学校还不是H大。
沈证影头秃,回答要多简略有多简略,三言两语把自己交代完了。
可是有人不满意,凉凉笑了一€€,无不讽刺地说:“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清高。”
是刚才那个冲谢顶班长发嗲的女人,叫孙月,原先是班上女生的小头目。为了这次聚会特意烫了头发化了妆买了新衣服,可是男同学们此刻的目光全被沈证影所吸引,她能看出来,那些人看她和看沈证影的眼神不一样。
不就比她们多读了几年书嘛,假正经。
“沈证影,喝啥?”
“沈证影,来唱歌。”
“沈证影,要不要吃点这个。”
全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多年的人,一人一句打岔。
沈证影哪会在意这个,朝她笑一笑,婉言谢绝大伙儿的好意,让林芳琴给她介绍到的人,顺便认一认脸。
“时间隔太久,实在记不清了。”
可惜的是,认完一房间的人,没看到最想见的那一个。
很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失望,称赞几句林芳琴会组织,劳苦功高,与其他同学聊几句闲话,沈证影忍住没问谢雅然。
觉出她不是很想跟班长那些人打交道,林芳琴倒了杯汽水给她,“上回走得匆忙一直没功夫问你,你跟来来很熟啊?难道是她的大学老师?”
听到来来这个名字,沈证影手一抖,汽水洒出三分之一,手忙脚乱说不好意思。
林芳琴只是笑,感慨地说:“你还是老样子,真没想到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却做了老师。”
沈证影也笑:“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人的际遇说不清。”
“可不是,来来从小不喜欢老师,没想到倒是挺喜欢你的。”
这次总算沈证影气定神闲,早就放下了杯子,否则怕是又要再翻一次。“她是我合作单位接口人,不是学生。怎么,老师对她不好?”
“老师嘛,你也知道,老师也是人。小姑娘长得好,性子直,不会花言巧语,遇到喜欢拍马屁偏心男生的老师就没辙。她爸想给老师送钱给她阻止了,你知道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不行,不能向恶势力低头,有这钱不如去救助流浪猫狗。”
沈证影笑,“是她会说的话。”
“她爸逗她说那不如先给钱反手一个举报。她也说不行,特别严肃地教育她爸,不能跟恶势力斗自己也成了坏人。那时她爸就感叹,担心女儿过于刚直会吃亏。”
“不会,她挺会做人,情商也高。”
“我也这么说,小姑娘心里明白得很,精着呢。”说起胡籁,林芳琴满是溢美之词,信口说来好些小事,看得出来她跟胡籁家走得很近。
沈证影听得投入,希望林芳琴多说一些,就见她手机屏幕一亮。
“哟,谢雅然到了。”
沈证影心上一抖。
谢雅然短发,风风火火,一身黑色入场,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利落潇洒,与初中时梳马尾辫戴红头花,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进门后很自然地同大家招招手,“很久没见了。”
沈证影抬眼向她望去,不知谢雅然用什么方法在喧腾幽暗KTV房间里一眼看到了她,走到她面前说,“沈证影,一转眼就是大姑娘啦。”
熟谙友善的语气,好似两人从未分开过。
沈证影眼热。
突兀的怪笑€€起,谢顶皮大王说:“大姑娘,儿子女儿都是小伙子大姑娘了,应该说一转眼大家都是老爷叔老阿姨。”
谢雅然斜睨他一眼,视线在他的秃顶上停留片刻,时间不长不短,刚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秃顶,轻笑一€€,“有头发没头发的区别还挺大的。”
语气轻飘飘的,似玩笑,又似嘲讽。
“听说头发会遗传,你家是儿子还是女儿?”
“笑我做啥,班长也是。”
“听说谢顶有药可吃,但是顾得上面可能顾不到下面。”
大家哄笑不已,纷纷拿谢顶皮大王的秃顶打趣。
谢雅然在沈证影身边施施然坐下,与坐在近处的几人依次打过招呼。
她初三转校,与大家少一年共同经历,其他人多少能找出些在记忆里的影子,只有她风格迥异,看起来还十分不好惹。来的人念书时跟她的关系就不是很好,寒暄过后,众人又各自继续刚才的话题,气氛比沈证影和谢雅然到之前明显冷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