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想来,沈证影都觉得难堪。
不仅是被儿子撞破难堪,连带之后发生的种种、她的推拒,全都让她觉得羞愧到无地自容。
老实说,在经历过那些之后,胡籁还愿意和她维持“还没有和好”的关系,让她越发觉得自己自私。如果与胡籁易地而处,她未必能做到胡籁的程度。
小姑娘再次发来视频邀请,这回沈证影接起来了,调转视频角度,给小姑娘看她重新调整后照片的位置。
不得不说,放桌上比挂墙上感觉好多了。
胡籁欣赏一回后问她,“看你那么喜欢,给你定制个等身高抱枕怎么样?你挑张最喜欢的照片,按照那张脸做。”
“不怎么样。”
在沈证影的印象里,买等身高抱枕的不是狂热粉丝就是资深宅男。她宅归宅,终究跟宅男有着本质区别。
再说哪个抱枕有小姑娘皮光肉滑,闪耀夺目,没必要舍近求远。
“不怎么样?”胡籁相当怀疑,眼睛一眯,蛊惑道,“抱枕不如真人,但是抱枕也有抱枕的好。抱枕软绵绵,想抱的时候可以随时抱,想亲的时候也可以随时亲,想干什么的时候,手上没有可用的,不用枕头用抱枕也行,抱枕肯定比枕头有感觉……”
“住嘴住嘴,你别说了。”要反应一会儿想一想,沈证影才明白胡籁话里的意思,一张脸通通红,面上不知做什么表情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
都说已婚已育的中年女性尺度最大,沈证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哪怕玩过几T黄油,脑袋里一车皮一车皮的黄色废料,反应却像是教导主任和修道院的嬷嬷。
胡籁好笑地说:“诶,好像我们很少说成年人的话题。”
谁会一天到晚跟人讲成年人话题?不不不,沈证影吃不消,“你在家,也不怕爸妈听到。”
“不怕,我爸妈回房睡了,我在三楼,就我一个人住。”
胡跃和王方圆住二楼,三楼全是胡籁的地盘,就因为来看房子的时候胡籁说了一句,想住最高的地方,假装是个住阁楼的公主。当时她父母大笑,房产经纪也笑,房产经纪还打趣她,等着骑士和王子来救。
其实她当时想的是,住在最高避免父母没事走上走下到她房间里顺便看看,做坏事也少人管。至于骑士和王子?只有脑残才会信。新时代新女性,相信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再说私密话我们压低声音讲,又不用哇啦哇啦。”
胡籁故意压低声线,配上她的酒和浴袍,有种化不开的绵绵之意,通过网络就那么传递过去。
沈证影耳朵发麻,屋里顿时有种奇怪的气氛流动,只能捂住滚烫的脸跟她抗议:“我们还没和好,你不要老引诱我。”
“怎么?就那么经不起诱惑?”
诱惑致命,沈证影投降,“经不起,求放过。”
明明恨不得即时在一起,却偏偏以没有和好作为缓冲。这场感情的缓冲会到几时,二人全无头绪,只晓得时机不算最好,晚一刻是一刻,忍一时是一时。
在经历过近乎决绝的分手后,谁也不愿意先松口。
胡籁余怒未消,沈证影心有余悸又对自己缺一点点信心。不是没想过早晓得有今日,当初不如撑一撑。可是那时恐惧是真,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没有将来也是真。像是掉进冰窟里,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她,再怎么挣扎求救也无用。
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那个绝望境地走出来的,一分一和时间不长,可沈证影真要回忆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能想起来的只有那种痛苦懊悔,宛如跌进了混沌的深渊谷底。
与胡籁说起自己的感受,胡籁说:“一定是谢雅然那假酒的功劳。”
她始终对酒耿耿于怀,沈证影一下子笑出来,“大概人都需要一场大醉,可以借酒肆意行事。”
“还说呢,下回换我喝多,喝到断片。”
很难想象胡籁会有喝到断片的那一天,胡籁年轻、恣意,在沈证影的印象中却是个相当靠谱的人。
沈证影好奇,“你喝多了会做什么平时想做不敢做的事?”
“把你按在沙发上打一顿?”实在要说,也只有这是胡籁想过要做但绝不可能去做的事,其他哪怕是离家走出,偷摸出门旅行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不需要借酒精壮胆。
“胡来来!”
视频瞪视效果不佳,在胡籁跟前,沈证影早没了沈老师的威严架势。她鼓起腮帮子想表达不满,目光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这时距离农历新年尚有三分钟,她俩心照不宣地停下闲聊,隔着屏幕凝望彼此。
想一起从农历今年进入明年,当作一个新的开始。
说起来2020是灾厄的一年,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与疫病一同爆发。以为生活在21世纪,科技发达,文化昌明,一切井然有序,疫病一来,所有幻想被打破。疫病仍在继续,去年年初一些城市的困境仍在另一些城市上演。她们所在的上海暂时是安全的,但是经过去年一整年的感受,哪里有人敢真正说自己是安全的。所谓安全,不过是暂时没有轮到罢了。
即便如此,无论是胡籁还是沈证影,都觉得自己在糟糕的现实中遇见了美好。
数字跳到0:00,沈证影说:“新春快乐,胡来来。”
“新春快乐。”
“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在你身边要怎么样?”
“给你一个拥抱。”
“还有呢?”
“谢谢你。”
“就这样?”
胡籁循循善诱,架不住沈证影就是不上钩,在小姑娘的逼视下,沈证影由衷说道:“胡来来,其实和酒没关系。”
“什么?”
“如果酒精的作用是放大人的渴望,使人放松露出本我的一面,那么使我拥有渴望的是你呀。”
第77章 Chapter 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