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就说那合同不行,什么都没写, 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了?”菜卷那头卷毛都抓蓬了。
他脑补了很多不该有的情节。
“你别紧张啦,我觉得……不会。” 小园宽慰她, 她真的觉得苇庄不会做令自己太为难的事情, 她就是有这种预感。
菜卷摇摇头, 表示没法参与这个话题,他去衣柜替她挑衣服。
挑来挑去,挑中了一件小众设计师牌子的真丝过膝半身裙,留白不规则泼墨图案,搭一件黑色的宫廷风针短衫,泡泡袖口缀一圈黑色蕾丝。
鞋子也是韩国设计师牌子的,一双牛油果绿的方头平底鞋,鞋头有蝴蝶结,衬得她的脚很白。
“咱们没带什么首饰。”菜卷叹气。
“那对不行吗?”小园指的是CHANEL的中古耳夹,金花瓣中间镶嵌着绿色的琉璃。
“是不错。”菜卷拿起来,无奈道:“可是只有一只,另外一只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啊,好可惜,这对可好看了。”
“是啊,这对不贵,就是比较难找了,五六十年代的,那时做工太精致了。
菜卷给她戴上,她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半边掩住耳垂,半边露出耳饰。一站起来,裙摆乖顺地垂在脚踝,袅袅亭亭,一团艳光。
她坐上来接她的车,大概开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到达了西城的城郊。
一下车,小园就被惊艳到。
在湖中心的小栋两层别墅,星空隐在湖水里,水天一色。
木板铺成小桥,栏杆绕着小灯饰和雏菊花,像童话故事一样。
小园不知不觉带着微笑走到了别墅门口,这样一栋房子竟然是一间私厨饭店。
有个年轻英俊的小男生,据说是店主的儿子,引着她绕着房子走,绕到后面的门,可以看到一大棵美丽的樱花树,挤挤挨挨地一簇簇,静静缓缓地落着。
一走进,苇庄已经在等着她。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只是陪她吃晚饭而已。
她们吃的是淮扬菜。这也是小园第一次吃淮扬菜。
厨师长上了好几道菜,有名的几道菜基本都有,蟹粉狮子头,富春鸡,八宝鸭,碧螺白虾仁,大煮干丝,还有一道拆烩鲢鱼头。
厨师长上菜的时候还介绍了一会淮扬菜,巴拉巴拉一大堆淮扬菜的特点,什么选料严格,注重刀工,讲究火候,擅长炖闷,以汤为重,浓醇兼备,清淡平和。
小园边听边拿眼尾瞄苇庄。
心里好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苇庄是爱好清净的人,居然允许有人在饭桌上说这么多话,她不反对,小园自然就无法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厨师长终于下去了,她暗中吐一口气,总算可以吃东西了。
“吃得惯吗?”苇庄坐在她侧边,轻咽一口汤,开口问她。
小园点点头,“可以的,”想了想,补了一句,“以前没吃过淮扬菜,谢谢苇总。”
话音一落,她顿了下。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该不会她知道自己没吃过,所以刚才那个师傅才花了一通功夫介绍淮扬菜特点吧?
这可能吗?
如果可能的话,也……算很贴心了。
“你是哪里人?”
今晚老总问题挺多的。
小园感慨了下,老老实实回答,“小时候在山城住过好几年。”
她的口味是吃辣的,爱吃火锅,和向之石不一样,哥哥是从小生长在申城的,习惯吃本帮菜。她猜苇庄应该也偏爱江南口味的菜肴。
“嗯。”苇庄尾音微微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小园的错觉,觉得这个“嗯”字有点意外的意味在里面。
“这里也可以点辣菜。”苇庄说,“有另外的师傅会做。”
“哦,不用了,够吃了,”小园忙道,“我不挑食。”她是真的不挑食,有的吃就很好了。
室内是玻璃墙,从这里可以欣赏湖景。天色已经暗下来,湖畔围栏处亮着暖黄色的灯。
一时之间小园有点恍惚,与记忆的场景重叠起来。
那记不清次数的放学的夜晚,她踩着昏黄的路灯回家,一整楼都是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只有她家那个小窗是黑的。
进不进屋也没什么区别,母亲要不没回家,要不就给她一点钱让她出去买吃的,她常常坐在楼道口,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进屋喝水,或者舀半碗冷饭。
她是真的不挑食,什么都吃。
面前这道拆烩鲢鱼头,没有一点骨头,舀一勺连鱼肉带汤,还有石笋片,火腿片,冬菇,浇在饭上,很鲜美很好吃。小园最喜欢这道菜。
“吃眼窝和嘴唇部分。” 苇庄忽然说。
小园又怔了怔,照样做了,夹了两筷子,果然汤汁粘稠,入口滑嫩。
这应该是鱼最好吃的部位了。
吃了好东西心情自然愉悦,她侧过脸,很自然地对着苇庄微微一笑,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小园一时间移不开眼,只觉得这女人眼波幽静,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也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这样温和。
是的,她们没签合同的时候,第一次交谈的时候,她就对自己挺温和的,也许是冷淡,不算高冷,是一种不令人反感的冷淡,也许苇庄的性格就是这样,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淡,待自己温和是她自身涵养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