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身边,见她醒过来,将保温瓶递过来,还替她拧开了。
小园无神地应了一声,开口才发觉喉咙又干又哑,“谢谢。”
接过了水瓶,喝了一大口,是温奶茶,田田自己煮的,香浓可口。她找回了一些温度和意识,略略扬唇,“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有一小会儿,”田田低声说,她来的时候小园正缩着身子睡觉了,不忍叫醒她。
“辛苦你了,本来要让你好好放假的……”
菜卷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末班机了,而这几天是田田的假期,田田是个非常勤快的妹子,除了几天年假,其他的假她都是不休息的,这次是阮清硬是放她的假,让她去找朋友玩,接到了阮清的电话后,她是让朋友开车送她过来的,幸好离鹏城不算很远。
“姐,别这么说。”田田低声说,“你再睡一会儿吧。”
小园疲倦地再眯上眼睛,没多久,又被手机震醒。
电话是殡仪馆的,通知她马上就来接尸体了,她揉了揉眼睛,想站起来还晕了晕,再缓缓地站起来,腿麻了。
田田给她揉了揉,她摆摆手,原地等了一会,等那麻麻痛痛的感觉过去,才走去卫生间,冷水扑上脸,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抬眼望镜中的自己。
双眼无神而红肿,脸也微肿着,穿着黑色的一整套卫衣休闲服,皮肤干燥失去光泽,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前几天拿奖的风光和明艳?
她苦涩地扯一扯嘴角,从随身包拿出保湿乳,摁了一些在掌心,搓热往脸上一涂。
倏地,所有的记忆也都回来了。
不是做梦,是赤裸裸的现实。
她痛苦地蜷了蜷,捂住脸深深地抽噎。
等她恍惚上了殡仪馆的车,摸出手机来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完全没电了。
田田过来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走到前面去塞给了司机,然后再和小园解释,“这是要的,司机开得稳一点,阿姨走的路也平坦些。”
小园默了默,继而谢她,“我都不知道这些。”
“我也是听老人讲的。”
“你怎么有红包?”
田田明白她的疑问,“那个红包是我包给闺蜜的,她的儿子刚刚百天……”
小园好想笑一下,说那以后补给你,可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田田明显被她的情绪影响,也沉默着。
气氛安静而带着悲伤。
田田心口也发酸得厉害,忽然发现一件事,大声喊,“哎”一声,懊恼道:“我走得急,把充电宝给落下了。”
小园:“没电不要紧,我带了卡,我就是担心哥哥的情况。”
田田:“那我给清姐说一下,打我的电话,等下到了那边,我们再去充电。”
“嗯……”小园点点头,忽想起问一句,“几点了?”
“八点二十。”田田看了下时间。
小园垂下了眼睫,几不可闻地说了一下,“也不会有人找我的……”
她侧目望窗外,此时早上的阳光沾着冬天的露水,已经照得世界通亮。
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殡仪馆,家属要到业务室,交验死亡证明等等手续。
工作人员问需不需要预订房间和还有做悼念仪式的,小园摇摇头,拒绝了这项。
殡仪馆很多业务都是外包的,这是一项既神圣又很挺接地气的工作。
“对了火化之前,我们有个开光仪式,刚好今天有炉,你是要马上火化,还是?还有骨灰盒我们也有不同的价位的……”
“还有你们烧不烧纸钱?随葬品选吗?有金元宝,玉如意,往生被这些……”
小园耐心听他讲了一遍,拿出卡,“骨灰盒要用最好的,炉子也是,纸钱就不需要了,还有要加快。”
工作人员这才抬头仔细看看小园,仿佛此时才看到小园的模样,他看得专注而且还带了点疑惑,似在回想,“你长得好像……”
田田赶紧打岔,挡住了小园,好言岔开,“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麻烦你快点。”
领取了火葬证,办完了交款等项手续,她们走了出来,小园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望了望田田。
殡仪馆里挺大的,鹏城的冬季里还能看到了茵茵的绿草,长青的松柏,茫茫的天幕之下与自然的生机相比,人类的悲欢似乎微不足道。
两人在殡仪馆里走了一会儿,听到一阵阵哭声,估计是在告别大厅做仪式的吧,小园不想走过去。
“园姐,我去找找有没有充电宝租。”
“……嗯好的。”
她头疼得厉害,现在被阳光一照,有些发虚,只能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了坐,翻了翻包,想来她现在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如鬼,她找口红涂一涂。
小时候,她见到妈妈涂口红,觉得她涂上之后好漂亮,闹着自己也要涂。
妈妈笑着给她涂,笑着把她抱到膝盖,“哇,好丑的大嘴啊!”
把妈妈逗笑了,她笑,“等你长大涂了就好看了。”
镜中的妈妈特别美,而自己小小的脸却画着红红的一张大口,看着十分滑稽。
“我以后要买好多好多口红,我要和妈妈一起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