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寻晴丢布团子给石如琢, 石如琢正在认真听讲, 完全没发现葛寻晴的举动。
布团子正中她的头顶, 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恰好落在她的案面上。
葛寻晴看她愣愣的模样, 差点笑出声来。
石如琢将布团子展开, 见葛寻晴鬼画符一样的字写着:
你猜,长思和嫂子一中午在做什么?饭都没吃。
石如琢还以为仰光要跟她说什么呢……原来是长思的事。
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毕竟无论长思跟唐姐姐做什么事情都是她们的私事啊,石如琢有点儿不太习惯去对别人的私事做猜测,即便是非常要好的好友。
可仰光看上去兴致勃勃的,石如琢也不想扫她的兴,想了想回道:
大概是一起吃午膳吧,肯定很好吃!
句尾还画了一个小人在哭的表情。
趁着孟先生低头卷书卷的时候,石如琢抬手一丢,头都没回,那布团子却是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葛寻晴的案面上。
葛寻晴心中称奇,阿器这手法厉害啊,居然看都不用看就能稳稳落下。
葛寻晴展开布团,石如琢的回答倒是没什么意思,不过她这手字可写得太好看了。
和之前一块儿写举状时字体又不太一样,更加秀气,这应该是她不加修饰最真实的字体,有完全不同的风采。
本来还想继续和她八卦下去,葛寻晴看着石如琢好看的字有些爱不释手,手痒,开始模仿她的笔迹,也想写得和她一样好看。
石如琢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葛寻晴再给她回过来,有点好奇地悄悄转头看她。
发现她居然在认真记笔记,倒也是件稀罕事。
看来前段时间她苦口婆心让仰光好好读书这件事情,她多少有往心里去……吧?
石如琢太过单纯的想法和葛寻晴满脑子的话本情节,对于童少悬午间的经历而言,全都是小巫见大巫。
童少悬提笔忘字,孟先生说一句话她想唐见微三次。
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瓣上,童少悬无法将思绪从唐见微香软的身体上抽离。
放下笔,童少悬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是唐见微握过的手,也是握过唐见微的手。
就在不久前,唐见微扣住她的手腕,引领着它在一片轻柔的物料之下穿过,来到一片柔软又傲人的山峰之上。
那山峦犹如水豆腐一般娇软,不敢用力肆虐,只怕它会经不起践踏。
却又拥有超出想象的柔韧,唐见微在她耳边说,她可以再肆意些,她听话地举动,发现那雪白的山峦摇曳着,明明是被她掌握着,童少悬却觉得自己深陷山峦之内。
被山峦滚烫的大地吸附着,天旋地转。
……
唐见微的笑和她的沉吟声似乎还在耳畔,将童少悬的心掰成一瓣一瓣,一片一片,细碎的,慢慢吞进口中。
唐见微掌控着她的喜怒哀乐,掌控她的五感六觉。
这个女人想要她心急就心急,想要她快乐就快乐……
童少悬将纤细的五指握了起来,变成一个小拳头。
多想将唐见微握在手中,带到任何地方。
刚刚分开,就已经思念到心口发痛了。
哎……
童少悬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何惧她在外会被旁人蛊惑?她心中只有一个唐见微都快要翻来覆去倾慕不够了,根本装不下别的任何人。
真是快被唐见微折腾死。
童少悬回忆了一番午膳来得及吃的胡作非为。
唐见微这个不顾礼仪廉耻的小妖孽,引领她所作所为,都是在认识唐见微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
那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但又不得不说,十分带感,到现在童少悬都还在不断回味每个细节。
回味唐见微的柔软,唐见微娇媚的眼神……
童少悬一会儿发痴,一会儿发愁,一会儿又开始发癫一般地笑。
白二娘听到身后鹅鹅鹅的笑声,瞥过来一眼,看到童少悬的表情€€€€
疯了,是真疯了。
上完了一堂课,课间时分童少悬将唐见微专门给她准备的小点心拿出来吃了。
先前恩爱之后,唐见微给了她六枚徘徊花乳糕:
“你都没有时间吃午饭,等到下午的时候肯定会肚子饿,拿上它们当点心垫垫肚子吧,等晚上回家我再给你做个好吃的。”
当时童少悬还嫌弃:“我又不是阿花,给我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两枚就够了。”
“听我的,我可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多了,两枚哪里可能够啊?你知道你最近食量又涨了吗?六枚刚刚好,若是真的吃不下,你也可以分给仰光她们。”
没想到唐见微可真是厉害,说六枚刚好就真的刚好,甚至在童少悬全部吃完之后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徘徊花的香味和乳糕的乳香融为一体,就像是那山峦的感觉。
山峦……
只是触碰就已经很教人癫狂了,若是吃一口的话……
忽然想到了不得了的事,童少悬脸色爆红。
可能吗?可以吗?
既然是妻子,好好跟她商量的话应该是能接受的吧?
童少悬捂着发烫的脸颊,企图用双手把脸颊降降温,可是当她手的手贴上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没有一处是凉的。
.
艰难地熬过了三堂课,终于到了童少悬盼望的御课。
下午最后一节课,依旧六艺课。
虽然女部的学生们都很盼望再次见到漂亮又有趣的唐先生,可这回所上的课与礼课不同。
上礼课之时,大家是坐在凉爽的教室里上的,而御课需要在户外进行,此刻虽然已经日头西沉,但是热意依旧不减。
对于爱美的小娘子们而言,每堂户外的课都分外难熬。
以往只要是上什么御课或者是射课,借口月事而旷课的情况屡屡发生。
这回因为唐先生的魅力,已经是人数最多的一次了。
女部学生们来到书院的马场之内,一个个抬着手挡在额头上,遮住艳阳。
唐见微换了一身衣服,将尚有些书卷气的青衫给换了,完完全全着了一整套俊逸的胡服,手中的教杖也换成了马鞭。
本来还被热得浑身难受的小娘子们,看见唐先生这般俊俏,一个个偷偷跟身边的好友窃窃私语,激动不已。
董重灵站在人群间,厌恶地瞪那些花痴唐见微的人,同时慢慢往童少悬的方向挤。
葛寻晴看到那董重灵居然还敢过来,立即左手挽石如琢右手挽白二娘,和她俩组成一道人墙,将那董重灵阻隔在外。
唐见微站在人群正中,询问了一番,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所以你们之中大多数人别说是驾马车,就连基本的骑马都不太精通吧。”
其实这六艺之中的御,是驾驶马车和战车的技巧,御有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并非单指骑马。
可若是连最基本的骑术都不能掌握,又如何谈五御?
看出来这些小娘子们以往就特别不喜欢上这个御课,因为骑马对腰腿都很有冲击,不说骑马有些风险,万一坠马实在吓人。
更不用说骑马骑久了屁股得受罪。
这些平日里只会学经习字的文人对骑马之类的事情比较排斥,可以理解。
但六艺之一的御非常重要,唐见微来之前院长特意来找过她,希望她能够帮助这些的学子们,端正对于御术的态度。
可是这些小孩儿只是来看美人的,对于这御课依旧没什么兴趣,唐见微将马牵来了,她们没一个想上来试试的。
唐见微耐心地劝导:“你们这么不喜欢骑马,那是因为夙县不大,去哪儿靠一双腿就够。即便是去城郊这么远的地方,找辆马车,坐着去也能够轻松到达。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们可都是要去博陵的。博陵府之大,若是只靠一双腿行走的话,估计每天都得断一双。博陵城中所有人都会骑马,去任何地方都是以马代步。”
有人说:“坐马车不是一样的么?还省了我们自己驾车的麻烦。”
董重灵“哎呀”了一声,接着那人的话说:
“骑马太粗鲁了,真是没必要,我才是想不明白,明明有马车坐干嘛非得自己骑?我看是唐先生你自己转不过弯来吧?知道您老人家在博陵待过,也不用逮着机会就处处炫耀吧?要是博陵那么好的话,唐先生为什么不继续待在博陵呢?偏偏来咱们这个只知步行的小地方。”
面对董重灵的处处针对,唐见微依旧保持着微笑,细心讲解:
“并不是所有的道路都能够让那么宽敞的马车进去,有些道路狭窄,只有马能够行走,到时候还是要步行。而且如果你们坐车,无论快慢都掌控在别人手里,等到要办急事要事的时候,还多一耳目。”
董重灵咄咄逼人,而唐见微却没有任何脾气,依旧像一位合格的教书先生,无论她说什么偏激又带刺的言论,唐见微都和蔼地一一解答。
这一番对拆,唐见微将她辩驳得一时接不上话。
本来对骑马还很抗拒的学子们,听完之后倒是有些被说服。
董重灵岂能让局面向着唐见微一边倒?提高了声音带着不管不顾的撒泼劲儿说:
“这六艺只不过是修身养性的旁门技巧,科举又不考!我们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干嘛要受这些罪?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多读两篇经典!”
唐见微“哎”了一声,像是原谅她的无知:
“科举不考但是官场上需要的技能实在太多了,就拿这骑马来说,马不止是博陵最重要的代步工具,每每上朝之时,所有官员都骑马,在进入戍苑之前大家会慢悠悠地一边骑马一边聊天。这聊天可不是随便聊聊,看似无意,其实说的全都是朝中要事。
“入戍苑不是步行就是骑马,马车只有天潢贵胄才可以乘坐。别人骑马你走路,这分明就不是一路人啊。很多消息你自己错过了,以后怕是再也补不回来。
“别看这小小的骑马,实则蕴藏着官道,不会骑马不止是去何地都不方便,更会让你落于时局,渐渐孤陋寡闻,仕途难行。”
唐见微所言处处都充斥着细节,是以前的六艺先生没有办法跟他们详细铺展开说的。
学子们渐渐听得入迷,唐见微再道:
“除了上朝骑马之外,你们可知道博陵官员们乃至天子、皇室最喜欢的休闲运动是什么吗?”
葛寻晴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