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稳稳地抱着她, 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任她欺负。
凭借着本能索取,激烈交缠之后,唐观秋再次咬住了沈约的唇, 猛地想要发力咬痛她,却在半途上卸了力气。
不舍,她不舍得。
即便思绪混乱无法正常思考,她爱意的本能还在。
“你去了哪里?”唐观秋的脸埋在沈约的怀中, 闷声道。
沈约听出她此刻情绪不太好, 怀抱着她,不敢多说刺激她的话,顺着她的问话说: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刚刚回来。”
沈约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我也没想到,咱们会分开这么久的时间。”
“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唐观秋拉扯着沈约衣衫, 抬起头, 眼泪潸然而落, 铺满了整张脸, “你有想我吗?”
沈约心里被乱刀切斩一般地痛,她知道唐观秋在未生病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哪怕带着一点点怨念的话,都有可能搅乱沈约的情绪,影响在她在前线的作战,带来性命之忧,所以唐观秋从未抛过什么难题给沈约。
这些年往返于北疆和博陵之间,如山的书信中,大多都在说身边的事,即便再琐碎的事唐观秋都乐意与沈约分享。
满纸含蓄的思念,没任何的怨念。
即便是此刻,唐观秋也只问了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一个需要沈约亲口告知的问题。
她依旧无怨无悔,只有爱。
沈约扶着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失约了这么久的怀抱,也在颤抖。
“我当然想你,怎么可能不想你……我能撑着最后一口气活到此时,便是因为这个世间还有你。我舍不得……”
沈约的声音沙哑,哑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唐观秋:“抱抱我。用力……抱我。”
沈约恨不能将唐观秋揉碎在怀中。
她这辈子的眼泪,都为了唐观秋而落。
……
她无法想象,这世间有谁能抗拒得了唐观秋。
这样一个温柔、脆弱,又无比坚强的女人,几乎汇集了所有能够被察觉的美。
尽管如今的沈约已算不得唐观秋的妻子,但她没办法对唐观秋说一个“不”字。
唐观秋想给她,她便倾尽全力地讨要。
唐观秋想要侵占,沈约便张开所有,将她融进来,融进魂魄的最深处……
深夜的夙县,正在被一场秋雨洗礼。
“呼”地一声,未合好的窗户被风吹来,雨声清晰,凉风吹在沈约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将一层薄汗吹尽。
还在喘息的唐观秋,被她的发梢刮在脖子上的痒意弄得咯咯直笑。
沈约伏下来,亲她的额头。
唐观秋更痒了,但也没躲,只是耸了耸肩头。
沈约躺在唐观秋身边,闭上眼,听到了雨水落在泥土里的声音和气味。
惬意的安心的深夜,她无需考虑别的事。
不必去想天子的嘱咐,不必在意行军部署。
此时的她不是什么将领,只是一个想要百无聊赖待在心爱的人身边普通人。
沈约瞧着唐观秋轻轻闪动的睫毛,轻声道:
“阿净,你记得么,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个秋雨知寒的时节。”
她俩相遇的那年,唐观秋六岁,沈约十岁。
六岁的唐观秋已经有了点儿小大人的模样,经常在管家的护送下,护着三岁的妹妹在博陵的市集玩儿。
父亲忙于朝堂之事,母亲也在苦心经营茂名楼,能陪伴她们两个小姐妹的时间不算太多。
家中聘请了先生专门给唐观秋授课,每日学习之余,还常常被妹妹闹着要出门。
但唐观秋非常疼爱妹妹,即便再累,妹妹想要去什么地方,想要从买什么吃什么,她也从未推辞过,尽量满足她。
带着妹妹到市集玩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她这妹妹,天生活泼好动,见着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要试试。而且屁大的年纪一点点的个头,腿脚却很厉害,一旦要跑,蹿得飞快。
通常唐观秋和管家这头刚刚买下妹妹想要的东西,还在付银子,只要一不小心没抓牢她,那头唐见微就能不见人影,完全一匹无法控制的小野马。
唐观秋不马上冲出去抓她,回头真能跑丢了。
严肃地跟唐见微说了几次之后,唐见微倒是有些收敛,可三岁的孩子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
有次真丢了。
秋雨连绵,博陵的市集并未有冷清的迹象,依旧人群攒动。
唐观秋和管家撑着伞,在人群之中焦急地寻找唐见微的踪影。
但人实在太多,又有油纸伞遮蔽,视野更受限。
唐观秋喊了半天急得眼泪直落,抓到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着她妹妹。
第一个被她抓住的这个小娘子,便是沈约。
十岁时的沈约已经有了些武功的底子,身形比同龄人高上一截。加上耶娘对她的期望极高,自小就读书学武习六艺,自带一种少年老成的气质。
当时她正和国子监的同窗在市集里给先生挑选中秋礼品,忽然被唐观秋抓住,手中的礼盒都差点掉地上。
沈约回头一瞧,唐观秋的脸庞平生第一次落入了她的眼眸之中。
第一次见面之时,唐观秋热泪淋淋小脸急得发红,裙摆已经湿透,却像是完全没察觉。
唐观秋心急如焚,说起妹妹的模样也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她焦急的样子让沈约看得有些出神。
虽还是小孩儿,但也分得出美丑。
没有旁的心思,沈约只是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小娘子。
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直戳她的心窝,让她心上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沈约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且说得慢些,冷静点,越是慌张越难说明白。你且告诉我你妹妹的样貌和衣着。”
唐观秋被沈约沉稳的模样影响,镇定了下来:
“我妹妹穿着红色的襦裙,扎着飞天髻!”
“走丢时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
沈约拍了拍唐观秋的肩头,跟她说:“你在此处等着,不要胡乱走动,否则回来找不到你。”
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裙子,沈约嘟囔道:“好麻烦。”
说着沈约一脚踏在酒垆门口的大酒缸上,用力一蹬,于众目睽睽之下轻飘飘地飞上了屋顶。
从屋顶上俯瞰整个市集,视野更加开阔,从油纸伞的缝隙里也能更快地寻找到丢失的小娘子。
沈约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了方向,脚下生风立即往那个方向去了,一转眼不见人影。
唐观秋看她飞得这般快,知道她身上带着武功,可是怕她走的太猛,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该如何是好?
那她可就是罪人了!
但这个姐姐说了,让她在这里别走动,不然的话两方人马再次错过,就更麻烦了。
她只能焦急在原地乖乖等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约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团子。
“你瞧瞧看,这小猴子是不是你妹妹。”
沈约将那个小团子丢给唐观秋,唐观秋一瞧,不是唐见微还是谁?
唐见微不爽的地瞪着沈约反驳道:
“我说了我有名字,我不叫小猴子,我叫唐见微!”
唐见微挺着个小肚子,还对沈约耀武扬威的,回头看到姐姐发红的眼睛突然害怕起来。
其实唐见微也不是故意跑丢,只是看到有人手里拿了一个看上去特别好吃的饼,她不由自主地被那香味吸引,便跟了上去,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姐姐的影子了。
就在唐见微看不见姐姐,有些害怕之时,这个凶巴巴的陌生人从天而降,将她拎了回来。
见到姐姐的一瞬间,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生怕姐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
没想到姐姐完全没有想要骂她的意思,而是第一时间扶住她的手臂,学着阿娘担忧时的模样,问她有没有受伤。
唐见微摇摇小脑袋说:“我没事,姐姐别哭了。”
唐观秋看妹妹除了本身的衣服被浇透之外是真的没什么事,略略放下心来。
她发现妹妹的身上披了一件披肩,正是刚才帮她寻找妹妹那人所穿。
唐观秋领着唐见微一同向沈约道谢,沈约摆了摆手,老沉地说:
“小娘子不必多礼,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
唐观秋突然发现,沈约披在妹妹身上的披肩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沈约却全然不在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破的,可能是之前就已经破了我没有发现,不必介怀,回头你顺手帮我丢了就行。”
沈约就要和同窗一块离开,被唐观秋叫住了。
唐观秋个子一点点,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里似乎还覆着眼泪,她拉着沈约的衣袖特别真诚的问她:
“请问姐姐能否留下名字和府宅地址?回头我买了新的衣裳,便上门送还给姐姐。”
本来沈约还想要说“不必”,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有趣,若是能够再见到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姓沈,叫沈约,家住德顺坊。小娘子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送来便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