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繁:“不碍事,你先歇着。”
路繁速速走了,唐见微没力气再说话。路繁叫来紫檀和季雪去卧房照顾唐见微和童少悬,季雪眼尖,一眼就发现路繁腰间一片暗红,那是血迹!
“大夫人,你这是……受伤了!”
路繁脸色发白万分吓人,她自己看不见,也一直在忙碌,无暇顾及。
季雪这么一说,她才低头一瞧,之前止血膏药和包扎的布条,也被她的血浸透了。
伤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知道路繁还要去找大夫,季雪赶紧将她拦下来:“大夫人你别折腾了,我去找大夫!紫檀,你去卧房照顾四娘和少夫人,咱们分头行事。”
紫檀立即行动:“好!”
季雪想让路繁回卧房,路繁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回闲来馆了。”
季雪:“可是……”
路繁没再应答,上了马车:“回闲来馆。”
阿周和小五对视一眼,没辙,老大的话就是敕旨,他们只能照办。
这一夜童少临去了闲来馆没有找到路繁,别说路繁,就是整个闲来馆里也冷冷清清,所有帮派兄弟都不在,只剩下几个小厮和管事的。
童少临去问管事的,大夫人去哪儿了,管事的也说不清,只说大夫人带着阿周和小五一大帮子人,走得特别匆忙,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当时正在处理一群国子监学子们打球闹事的纠纷,没时间去追问。
童少临在闲来馆这边呆了一会儿,没等着路繁人,不知道路繁是不是刻意躲着她。
夜深了她也就回去了。
童少临刚到童府,路繁就回到了闲来馆。
腰间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还严重。
以前有童少临在身边帮她包扎处理,大大小小的伤也从来不会叫她难受。有童少临的巧手,永远都会药到病除。
如今只有她一人,自己给自己包扎得有些潦草,重新将止血的膏药敷在伤口上之后,路繁换了一身衣服,让阿周拎来两壶酒,一气儿喝下之后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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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雪将大夫叫来,悄悄回到童府的时候,紫檀已经帮着唐见微和童少悬换好了衣服,两人躺在了床上。
大夫看过之后,说唐见微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怀有孕不可再操劳,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影响腹中胎儿,更有可能危及性命。
而童少悬那头,他查看了一下舌苔和脉相,有些欲言又止。
唐见微一直都没有睡,坐在床头跟大夫道:“我夫人是中了迷香之毒,此时身体虚弱,不知是否有些残留的毒素在身体之中,大夫可有什么调理的方法?”
大夫又看了看童少悬的眼睑,靠近轻嗅她身上气味。到底是个在博陵二十多年的老大夫,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这位夫人中的可是名为’一时欢’的迷香?”
大夫的结论和唐见微之前设想的差不多,看来正是这种迷香无疑。
唐见微道:“应该是那一时欢。”
大夫开了一些药和调养的食单给唐见微,唐见微看了一番,略通食疗之道的她,也能从中略窥大夫医术的精湛
唐见微特意留下的大夫的医馆地址和他的姓名,还特意多给了十两银子,希望能够给大夫留下些印象,回头再有什么疑难杂症也好去他那儿去抓药。
那大夫却没有收这十两银子,跟唐见微说:“行医济世正是医者本分,何况我已经收了你的症费和药钱,没理由再多收。夫人以往后还有什么不适之处记得来医馆找老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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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童少悬睡得很不踏实。前半夜还算是熟睡,到了后半夜,一直哼呢不断,频频惊醒。
唐见微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睡。
服了一碗安胎药之后,唐见微感觉自己气力恢复了一些,一直伴在童少悬身边,用浸了热水的软布帮她不停擦拭。
几次童少悬都醒了过来,看到了唐见微,便握住她的手,虚弱道:“我自己来就好,阿慎你睡吧。”
“我陪着你。”唐见微继续为她擦拭,童少悬叹了一声说:
“今夜真是辛苦你了……阿慎,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腹中的孩儿可有闹你?”
唐见微摇了摇头,将软布铺在童少悬的额头上笑道:“咱们的孩儿大概知道今晚阿娘们都很忙,乖的要命,没闹,跟你一样。”
童少悬闭上眼睛笑着:“夫人还真的把我当成小孩了。”
“我不仅把你当成小孩,回头你去哪里我也都要跟着你寸步不离!”
唐见微已经不想再哭,今晚她哭腻了,哭到恶心。
可是,但凡是与童少悬相关的事情,知道童少悬受了任何一点委屈,受了一点伤,她都会担心到发狂!
何况是遇到这等凶险。
她完全不敢想,要是自己晚来半步,会发生何等无法挽回的惨事。
童少悬却是没有跟着她一起哭,反而挨近过来,捧着她的脸,将她担忧的眼泪全部吻去了。
“放心吧阿慎,我不是胆小之辈,这件事情会让我更加谨慎,但是不会让我停下步伐。明日我便回去大理寺。那些想要让我知难而退的人不会得逞的。今日之事只是个起点,也是个警告,警告我需要随时随地保持警备之心,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布局之中。
“阿慎,这次一定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担心,从此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
童少悬一向说到做到。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跑到后院专门为她研究机巧开辟出来的小院子里,将花椒弹改制成了更小,更适合随身携带的尺寸。
掌内乾坤也改小了一些,装两盒在袖袋之内完全不影响走动。
又将《大衍鹤集》翻出来,仔仔细细地把里面关于暗器部分全部摘取出来,逐一研究……
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刀枪不入。
她不要再让唐见微为她冒险,为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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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开好了,大战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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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童少悬正要出门去大理寺当班时, 大理寺卿卫承先,以及大理寺少卿阮应€€,带着七八个惦记童少悬伤势的评事们来童府拜访。
童少悬完全没想到居然一大早就迎面这么大的阵势,评事们特别关心童少悬的伤势, 童少悬嘴角带着笑, 心里却是被泥石流滚过一般, 堵得慌。
这……中了迷药险些着了坏人的道, 听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无论怎么说都有损颜面, 要是同僚们都知道此事, 她以后可还如何在大理寺立足?
卫承先私下跟童少悬说了:“童评事且放心, 我跟同僚们说的,便是你昨夜被歹人围困, 险些伤了性命,其他的一概没说。关于昨夜真相,老夫倒是要问问你。昨夜吾等赶到醉逸轩时, 满院血迹, 人去楼空。而段长悠也被喂入毒药,肠穿肚烂,不会说话也无法思考, 只剩一具躯壳了。童长思, 你可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卫承先一早来探望只是表面,实则是来查案的。
“您的意思是……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段长悠也被喂毒?”童少悬一时哑然。
这, 不会是阿慎所为吧……
昨晚童少悬中了迷香之后,浑浑噩噩, 有些事情倒是记得, 可她并不保证自己记到了所有的细节。
当她被唐见微护住之后, 一颗心全都在唐见微身上,完全不知周遭发生了何时。
莫非阿慎气急攻心,将那三人全部杀掉了?
要是阿慎身上带了三条人命的话,往后可如何是好?
童少悬心内发凉,可仔细一想,这等大事若真是阿慎所为,她不应当到了现在也不告知。
面对专门严审命案的大理寺一把手,童少悬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不瞒卫寺卿,昨夜我中了歹人的迷药,当时昏昏沉沉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后来是如何被救出来,又是被何人所救,一概不知……”
“哦?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是你夫人所救。你夫人带人去醉逸轩冒险将你救出来的。”
童少悬直问:“卫寺卿是在怀疑我夫人吗?我夫人已有身孕数月,即便是见我遇险气急攻心,想要在他人别馆之内连杀数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卫寺卿,此事绝对与我夫人无关,还请明察。”
卫承先听见前厅一阵低呼,唐见微和紫檀季雪一块儿端着美食酒水出来招待,一群年纪轻轻的评事们见着了传说中的唐三娘,以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个个惊喜不已€€€€
早就知道童长思的妻子貌美无双,如今一见,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多贫乏。
唐三娘之美,可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卫承先对童少悬沉着的回应挺满意,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看来这位天子门生的确不是草包。
卫承先道:“取那三人性命者,手法精湛气力非凡。”
童少悬纳闷:“卫寺卿赶到时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了吗?为何会知道行凶者的手法?”
“从血迹走向和范围便能看得出,全都是一招毙命。”
“血迹,这是如何能看出来的……”
“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武功底子是不可能办得成的。看你夫人行走之态,应是练过几年,无论气力还是轻功都略有所成,但想要达到那番凌厉手段,还有些距离。更不用说她此刻身怀六甲,武力更弱,醉逸轩内应当有不少护院,可是花园之内却没有太多打斗痕迹,可想而知是一等一高手一招碾压,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童评事莫心急,老夫当差二十余载,从未断过任何错案,但怀疑便是本能。”
卫承先的话超出童少悬的想象,心中敬佩。
他竟能从唐见微的步态判断她的武艺疏精程度,从而断定是否是凶手。
童少悬立即向卫承先请教其中关窍。
卫承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没有诀窍,只有日积月累的细致观察。童评事若是如老夫一般,在大理寺内淬炼二十载,也会有这眼力的。”
卫寺卿并非真的怀疑那三人是唐见微所杀,但不错过任何细节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大理寺的同僚们见着了博陵美人,又吃了美人做的美食,一个个乐不思蜀,都忘了今日来是探望童评事的。
少卿阮应€€坐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正色道:“你们可知自个儿是来做什么的么?大清早在别人府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去探望童评事?!探望之后便快些回去办公,一堆的卷宗都未复查完毕,倒有心思在此胡闹。”
阮少卿这番训斥可真不给面子,一群评事哑然噤声,连糕点都不敢再吃,纷纷去看童少悬。
唐见微瞧这位姓阮的少卿,极为年轻,此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眉眼如画隽美非凡,却不施粉黛,一身浑然的煞气。
大理寺少卿乃五品官,三十出头的女官已经位列五品,除了她所姓的“阮”氏门荫庇护之外,本人的能力也当十分卓越。
听她方才所言,便知是个严厉且一心扑在公务之上的好官。
而那寺卿卫承先更不用说。昨夜要不是他心思敏捷,且对整个博陵府都了如指掌的话,只怕唐见微根本都来不及搭救童少悬。
这大理寺的正副手都是贤士能人,且一把手是卫家人,二把手是阮家人,这大理寺分明就是天家所掌。
将童少悬安排到大理寺,当是希望她能跟着这二位长官好好学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