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说:“那倒霉颜色的衣服平常人谁会穿啊?所以我结合质子突然毁容的事联想到,是不是有人要让人假扮质子,将他从质子府中调换出来?戏里和话本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屋里有人穿质子一样的衣服,便是在试看身形体态是否能和质子一模一样,不被旁人认出来。”
童少悬和他所猜想的一致:“很有可能!”
唐见微见他手里一直攥着张纸,便问他这是什么,小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太过兴奋,将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这就是我画的那人的画像!”小五立即将皱巴巴的纸展开,“我不太会画画,不过此人的特征和神韵我还是画得很清晰,此人就长这样!”
童少悬看了眼小五的画,这……又长又大的眼睛凶神恶煞,嘴唇极薄,脸形也很古怪,棱角鲜明,就像是用刀削出来似的。
童少悬:“这是人吗?”
小五:“他真的就长这样!”
唐见微看着这人的画像,渐渐地,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小五,你真的画得很像,他真的就长这样。”唐见微还在出神,夸奖小五的话也有点儿飘,仿佛置身巨大的震惊之中还未缓过来。
小五嘿嘿地笑,笑完之后“咦”了一声:“三娘,你见过此人?”
唐见微问他:“这男人后脖子上是否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小五:“没错!有刀疤!因为是后脖子,我这画正面就没处落笔了……”
童少悬:“阿慎,这人莫非是……”
唐见微此时的眼眸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是,这个人就是在夙县和佘永明暗中勾连,消失了很久的鹰眼男人!”
“是他?!”童少悬完全没想到,消失了许久完全没下落的鹰眼男人,居然会在此出现!
这是巨大的意外收获!
鹰眼男人和当初夙县的军资案连接颇为紧密,如今在此出现,恐怕她们真的找对了方向。
回忆方才小五所言,童少悬忽然喊了一句“糟糕”。
童少悬迅速将现下已得的线索串在一起:“从多衣国的地理位置和鹰眼男人再次现身都指向一个可能,这质子和军资大案应该有重大的关系。若是吕家和吴家一线真的因谋此事而忍痛杀了吴三娘等人,还杀得这般干脆果决,定是因为大事将启,不想节外生枝。莫非,为的就是给质子出城铺路?”
童少悬一边说一边继续厘清线索:
“想必这质子对于军资一案幕后之人非常重要,想要将这质子掉包送出城,而鹰眼男人已经让冒牌货试穿质子的衣衫,那便说明……”
听到童少悬所言,唐见微也是一惊:“说明此事迫在眉睫,或许就在这两天!”
童少悬双目炯炯:“不……很有可能就是今日!”
唐见微震惊:“什么?!”
童少悬道:“我听同僚说,有一胡国使团八十多人今日要出城,莫非那质子就混在这胡国使团之内,偷溜出城?!很有可能……护送胡国使团出城之事向来由典客署负责,而典客署的长官,便是那吕澜心!”
说到此处,一切了然!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城门就要关闭,想必护送质子之人肯定会赶在宵禁之前行动,将他送出博陵。
虽然不知这质子究竟在军资大案之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涉及到吕澜心,童少悬明白,绝对不能让其离开!
童少悬立即对唐见微说:“你立即差人送信给长公主殿下,让她将此消息通知天子!我去找陶姐姐,看她有没有办法立即调兵!”
唐见微:“来不及了,博陵这般大,等我通知长公主你见到陶挽之的时候,恐怕这质子早就逃出去了!”
童少悬一想,也对!
“小五!”童少悬说,“你立即通知帮派兄弟去城门堵人!想送质子出城必定会乔装改扮,怕人察觉。到时候咱们便想方设法挑衅城卫制造混乱,让城卫生疑,说不定就能关闭城门,一一严查!”
“好!”
小五上马就走,童少悬冲进府内,将这些日子她研制的所有机巧暗器都揣进怀里,一转身撞见唐见微,唐见微正要开口,童少悬立即拉住她道:
“我知道此事对于你而言非常重要,但你正在孕期,上回为了救我已经冒了险,这几日又奔波不已,我不许你再出门。此事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会办好。阿慎,信我吗?”
唐见微握着童少悬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鹰眼男人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若是今日再弄丢了,只怕往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寻到。
唐见微凝视着童少悬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信你,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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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吕府。
吕澜心将药水滴入眼中, 对着镜子睁开。
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伴随她一年多的灼烧感暂时褪去了。
她知道这药水对眼睛并不好,但今夜之事不可有任何闪失, 无论如何得撑过去。
她穿好官服,正了官帽,将匕首藏入袖中, 踏过院中的夕阳往外走。
就要出门之时, 澜宛叫住了她。
“阿娘。”吕澜心恭恭敬敬地行礼。
澜宛穿了一身素净的襦裙, 搭着飘逸如仙的披帛, 向她走过来。
澜宛上前帮她将衣衫理好, 无论谁见着了, 都觉得这是一位慈母在为女儿整理仪容。
“阿幸, 今夜辛苦你了。”澜宛比吕澜心矮一些, 将她的官服整理好之后,微微昂起头看着女儿, 温柔道,
“你也明白今夜之事极其重要, 若是办砸了,咱们在多衣国的冶铁坊将全部被毁。先前于夙县被查没的辎重已经让咱们元气大伤,这回护送六皇子出城之事切不可再有任何闪失。否则的话, 六皇子必死,卫家必定趁机发难,到时候咱们就将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连累千秋大计。那时候, 你便是罪人。”
澜宛捏着吕澜心的衣襟, 笑道:“乖孩子, 你可听进去了?”
吕澜心手心有点儿冒汗,一字一顿道:“孩儿定不会教阿娘失望的。”
“那便好。”澜宛松开她,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说,“待你回来,阿娘为你做最喜欢的炙羊肉。”
吕澜心离开之后,澜宛去了庖厨,见婢女已经将酒烫好了。
澜宛亲手做了几个下酒菜,端去吕简的书房。
吕简一如既往在批文书,澜宛进来的时候她都没发现,直到澜宛将酒菜放在矮案之上,从吕简身后抱住她,轻咬她脖子的时候,吕简才没辙地放下手中的笔。
“阿柔,今夜真的不行。”吕简好声好气道,“陈国公刚刚过世,一家四个嫡子争爵位差点将灵堂给拆了,这事儿御史台收到五十多份奏疏,甚至惊动了天子,此事我今夜必须得处理。”
澜宛没停下动作:“阿策你处理你的,我享受我的。”
吕简:“……你这般对我,我又不是块石头,如何能心无旁骛继续办公事?”
澜宛宽了自己的衣衫,将吕简的睡袍也拉了下来,贴在她后背上:“那你就先宠宠奴家,奴家吃饱了自然不缠你了。”
吕简被澜宛搅得心绪不宁,体温也在渐渐上升。
回头将娇妻抱入怀中,一夜云雨。
今夜澜宛似乎怎么都不嫌够,给了她好几回,她还不住讨要。
吕简常年伏案办公,加上云遥山一病之后,身子更不堪劳作。原本两回就累了,可今夜澜宛不知为何,缠着她不肯放开。
这么多年,澜宛从脸到身子保养得极好,常年用乌山之雪沐浴,东海之鳖熬汤,吃的全都是养颜滋补的佳品,为的就是能让容颜永驻。
除了保持这张脸吕简最爱的脸之外,澜宛也时常会习几样新鲜的技巧,无论是插花还是绘画,亦或者是博陵城内年轻人们热衷的新把戏,她都会第一时间收罗,时不时给吕简一些新意。
为的就是能够让吕简的心思永远停留在她身上,永远都不会因为她色衰而爱弛。
澜宛用尽一切手段,就是想让吕简永远品不够她。
不过今晚,澜宛另有别的目的。
吕简有些乏了,腰臂酸痛,但是夫人兴致未减,她也不想太扫兴,撑着精力继续。
澜宛捧着吕简的脸庞,迷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有法子教夫人减轻负担。”
吕简疑惑地看向她。
澜宛还吃着吕简,一只手扶着吕简的肩头,一只手往后一张,将身后的木门拉开。
凉爽的秋风立即从热泉面掠过,灌入屋内。
轻薄的纸张起舞之时,澜宛将吕简拖入了热泉之中。
有了热泉的水浮之力,吕简便能够自如多了。
澜宛肌肤娇嫩紧致若少女,在水中更是光滑如玉。她今日热情似火,只教吕简神魂倾倒。
两人一直战到后半夜,未有分开之时。
……
童少悬背了个包袱,腰间还挂了好几个皮囊,上马便走。
唐见微见她将马抽得飞快,一转眼便消失了,完全不似当初那个战战兢兢连上马都要她托举的小少女。
童少悬差人送口信给卫承先和阮应€€,大理寺虽说没有多少兵马,但是这二位就算独自赶到,也能调动城门守卫一一严查。
可是,博陵有八个城门,吕澜心会从哪个城门离开,这也是个棘手的难题。
童少悬双腿紧夹着马背,按照唐见微以前教她的姿势稳稳地骑在疾驰的马背上,脑海中自动将博览城的地图铺好。
上次醉逸轩遇险之后,童少悬就将博陵的地图牢牢记在脑海之内,如今八个城门的位置她了如指掌。
正门玄武门以及其他三方正门守备森严,无论何时进出都需要一一盘查,吕澜心应该不会选择从这四个正门离开。
童少悬心道,若我是吕澜心的话,即便我是典客令,护送胡国使团出城是理所当然的公务,但为了安稳藏匿,我也会选择四个偏门。
而质子乔装混在使团之内,走越短的路出城,越能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一般而言胡国使团都住在博陵以东的东丰坊,距离此坊最近的东小门连接的还是一条直通万向之路的官道!
为了方便万向之路的商队往来,只要出了东小门,在万向之路上所设的关卡极少。
也就是说,一旦出了博陵,便能策马狂奔,只怕要追都追不上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东小门都是出城首选!
童少悬有些后悔没将此分析结果一并送去给卫寺卿和阮少卿。可她转念一想,她都能分析出来的事儿,这二位肯定也能想到!
思绪落于此处,童少悬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向东小门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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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悬临走时唐见微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