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相信。
“是啊,不愿意去?”
“不是不是!”大伙儿赶紧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可是……据我们所知,茂名楼菜价昂贵,一顿饭五百文钱只能吃个六分饱,招牌菜都是大几百文起,我们一直仰慕可都花不起这银子。这,往后一日三餐都可在茂名楼吃?不知是不是三娘的戏言。”
“我唐见微从来不在吃上有什么戏言。你们就在茂名楼吃,东市老楼或是西市将开的新楼,你们想去哪吃便去哪吃。只不过我会建个单独的包房,你们不可与食客混食,得在包房内用膳。菜的滋味和分量都是和食客一样的。”
大伙儿喜上眉梢€€€€当真有这样的好事?
“你们还有个任务。每个月茂名楼都会推出新的菜色,在上市之前有可能会让你们率先品尝,到时候你们吃完了可得给我提提意见。”
唐伏喜道:“这有何难!能吃三娘所做的美食这可是咱们的福分!我们定会知无不言!”
唐见微笑时一双美目弯成新月:“甚好,那么月钱咱们便按每月二两银子结算,岁末之时或还有红包。待明年看诸位与我们童家的磨合,若是合适,明年再涨一两银子。”
“什么?多少?”唐伏等人听到唐见微所言,又是吓了一跳。
唐见微不紧不慢地重复道:“每人每月二两银子。”
众人皆惊:“二两……这么多?”
“从前咱们当城防一年也才二两的俸钱!”
“这,能住在崇文坊和钧天坊,吃着茂名楼,每个月还能赚二两银子,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事竟被咱们遇见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天哪,每个月二两银子,一年下来可不得二十多两?这么多钱我可怎么花?”
沈绘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贵主人美心善,别太大惊小怪。”
嘴上这样说,其实沈绘喻心里也颇为欢喜,甚至有些知遇之情在不住震撼心扉。
唐三娘并非只是将他们当做奴仆看待,言谈举止都礼待有嘉,更不因他们郁郁不得志而贱买他们,反而愿比别的主家出更多的银子,定是真的欣赏他们。
或许这回真的能在博陵苟活下来了。
唐三娘所做种种都让沈绘喻等人有种被珍视的感受,心里踏实而欣喜,眼上情不自禁湿润,更是激起他们一腔热血,想要好好保护主家上下,保护好这难得一遇的贵主。
第246章
有沈绘喻和唐伏等人护院守店, 路繁也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除了偶尔与唐见微交待一些关于行走于货运野道需注意的事项之外,其他时间便专心在府中养身子。
童少临日常与宋桥一块儿处理府中的事务, 其余大多数时候都陪着路繁,更是为她亲下厨,做她爱吃的食物。
每每童少临亲自下厨,紫檀就不敢进庖厨。
那味道别说吃,就是靠近都感觉有窒息的风险。
紫檀担忧不已,问季雪:“你说,大夫人肚子都大起来了,每日的膳食都万分重要, 成天吃大娘子做的那些个无法下咽的食物,真的不会出事儿吗?”
季雪道:“什么叫无法下咽的食物……大夫人爱吃得很,我劝你小心说话。”
季雪将装满了衣衫的水盆放到地面上,一件件衣衫展开,挂至长杆之上,齐齐整整地摊开,细致地把所有的褶皱都撑平了, 香薰炉子移过来, 点香薰的时候,紫檀见她手指上还有去年长的冻疮所留下的黑紫色痕迹。
紫檀上前握住她的手, 将她的手往自己眼前拽过来。
季雪立即要抽手:“你做什么?”
“别动。”紫檀仔细瞧, “还真是冻疮,去年得的冻疮还没好明白?秋天已至, 日子一日凉过一日, 这一岁的孟冬转瞬又要到, 你这手可怎么办?”
“就熬呗, 能怎么办。”季雪道, “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得了冻疮抹抹药就好了。”
“去年你不都抹了药,也不见好。瞧瞧本来挺好看的手,如今黑紫黑紫的,跟那会儿我和三娘初到夙县,你们童家给准备的八道咸菜似的。”
紫檀说着将自个儿逗乐了,季雪却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你手才像咸菜。”
季雪抽手这一力道可不小,且迅速从紫檀的身边离开,紫檀看向她的时候,自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怒意。
没想到她居然因为一句玩笑真的生气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
紫檀道着歉,季雪已经走远了。
紫檀:“……”
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少开玩笑啊,她不是也老说我笨说我少根筋么?就这一句话还给她真说生气了?
紫檀万分不解。
季雪快步离开院子,依在长廊尽头缓口气。
指尖还残留着紫檀触碰的感受,季雪忍不住拧眉。
这种触碰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早就该遗忘的人……
也有两年多未见唐观秋,季雪一直勤勤恳恳地干活儿,希望用新的生活和喘不上气的疲倦将这个人忘记。
可当一些亲密的举动再次覆盖在她的肌肤之上,那绝无仅有的初次体验之感,还是会被一瞬间唤醒。
她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她要的是彻底忘了这个不该惦记在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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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你还记得历氏的冻疮膏么?”
紫檀将院子里一大摞的衣服全数晒好,置备好熏炉,连带这季雪那份活儿一块儿完成之后,去找了唐见微。
唐见微刚给阿难喂完奶,将她放到地上让她自个儿爬爬看。
阿难一开始坐在地上有点儿懵,但能坐住,随后便开始好奇周围的东事物,嘴里“哒”了一声,慢慢地一点点在地毯上爬着。
唐见微欣赏着女儿的英姿时紫檀来找她了,问冻疮膏的事儿。
“冻疮膏?这才几月啊刚刚入秋你手就长冻疮了?”唐见微问她。
“不是,不是我,我哪能长那玩意。是季雪。”紫檀说,“她那双南方人娇嫩的手在夙县的时候就长冻疮,到了博陵居然变本加厉,去年的伤留到了今年还没消干净。眼看冬天就快来了,我想着以前主母不是也得过冻疮?抹那历氏冻疮膏百试百灵!提早给她备上,有备无患。”
“哦,原来是这样。”唐见微笑眯眯地看着紫檀,“紫檀都开口了,姐姐自然帮你办好。”
听这不正经的自称,话里带着揶揄,紫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三娘,你这语气怪得很。”
“是么,我看你脸红得很。”
“哪有红!你可别乱说!”
唐见微就要再逗紫檀,余光里却没了阿难的影子。
她心里一个闷惊,低头瞧去,阿难真的不在方才的地方。
“阿难?”唐见微吓了一跳,这小孩儿都还不会走,转眼怎么不见了?
紫檀指着十多步之外的窗口叫道:“阿难在那!”
也不知什么时候,阿难居然爬到了窗边的胡椅旁,正兴致勃勃地往椅子上攀。
唐见微立即上前将她抱了回来。
这椅子正好摆在敞开的窗户边,要是她真爬上去,只怕要沿着窗户翻出去了。
虽说寝屋在一楼,可这高度对于一个小稚儿来说也是要命了。
唐见微想想后果,冷汗便开始往外冒。
与此同时也纳罕不已:“她怎么爬得这么快?咱俩才说了几句话啊一转头人不见了。这还不会走路爬都爬得如此生猛,回头要是会走会跑了,那还得了?”
紫檀想起方才阿难上椅子那利索劲儿:“估计和三娘你小的时候有一拼。”
“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你又知道?我像阿难这么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紫檀咯咯笑:“虽然我没出生,可你上房揭瓦,以顽皮之名横扫博陵那阵子我可是参与其中。每回你爬树被主母逮着,连我一起骂!我可怎么办,我也拦不住你啊。”
小阿难被阿娘逮着了似乎还很不服气,在唐见微的怀里呼哧呼哧地喘气,对着窗口的方向嗯嗯啊啊地叫唤,非要过去。
唐见微叹气道:“完了,看着和你那安静内秀的童娘不像,倒是与我看齐。紫檀,赶明儿这家里的窗户都得封个纱网,地毯也得换成厚的,让阿难摔不疼。我再给她弄个小围栏,回头要爬就在围栏里爬。”
紫檀:“那不和阿花一样了?”
阿难跟听懂了似的,抗议似的对紫檀“哒”了一声。
二人相视“噗呲”一笑,唐见微瞧着怀里的女儿,已然和刚出生时不同,跟换了个小孩儿似的。
一双大眼睛明亮含星,跟阿念长得一模一样。下半脸鼻子和嘴以及下巴乃是她们唐家真传,和唐见微甚至是苏茂贞极为相似。
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小粉拳头分外可爱,就像是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子。
唐见微轻轻在她脸上咬一口:“你可别跟我学,多学学你童娘,聪明睿达贤良方正,能给我省下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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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府内要修个水岸长亭,咣咣咣敲得阿难只哭,唐见微便将她放到小绵羊推车里,慢悠悠地转去了闲来馆。
钧天坊的第三家闲来馆刚刚开业不久,楚南王又来包场打马球。
这楚南王实在烦人,银子没给多少,总是仗着他天潢贵胄的身份包场,不许其他客人入内,而且一包就是一整个月,闲来馆都快成他的别馆了。
负责闲来馆看防的佟麟来童府通报此事,唐见微正好带着阿难出门溜达,便到闲来馆来会一会这楚南王。
楚南王今年三十有六,正是青壮之年,极爱骑射狩猎,耽于声色,成日消遣度日。
他自然有自己的封地,但他封地在西南边远的不毛之地,什么娱乐都没有,灰突突的土地贫瘠得就像他读过的书,想要狩猎都只能打着两只瘦不拉几的野兔,着实没劲。
前几年来给天子贺生辰,回到了博陵,见识到京师之地的繁盛,这些个酒楼楚馆可是迷了他的眼,让他一点儿回封地的心思都没有,用尽千方百计才留在了京城。
卫袭知道她这哥哥心无大志,先帝便是看不上他成日吊儿郎当心无社稷的模样,所以当年废了卫慈储君之位后,先帝也从未考虑立楚南王为太子。
她知道楚南王留在京城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寻欢作乐而已,那便由着他留下。
人在京师反而利于监控,跑到西南万一屯兵自重,还有造反的可能。
只要他不与朝臣结交,一心玩乐,留京城也无妨,反倒让卫袭省了不少心思。
楚南王知道天子为何不疑他,自然是因为看不起他。
正因如此,楚南王越是放纵不羁,天子越放心,这便助长了他游戏人间的心思。
整个博陵府的人都知道楚南王纨绔,见到他都绕道走,能不和他沾上关系的,绝对不会主动与他接近。
这博陵所有的声色场所都被他玩了个遍,更不用说近来最炙手可热的闲来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