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被烫得呲牙咧嘴,勉强吃了一口。
“好吃吗?”
“……”
“算了, 看你这样子跟吃了口屎一样。哎, 暴殄天物啊。别浪费,给我,我吃了它。”
若是旁人听到葛寻晴这粗口, 估计会颦眉蹙€€, 可石如琢却是一点都没有不适的样子。
葛寻晴说什么都自然而可爱。
只不过在看到葛寻晴将她咬过一口的月饼毫不忌讳地继续吃入口中时,石如琢便有了一丝难以启齿的欢喜。
“烫烫烫……烫死了!”
葛寻晴这一口没把握住份量, 月饼里的糖加热之后其烫无比, 她被烫得坐立难安, 将滚烫的月饼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倒腾,恨不得把嘴扯出脸盆宽,不让月饼触碰到口腔。
却又不好吐出来,太浪费。
石如琢见她这倒霉的模样,乐不可支。
好不容易把月饼给吃了下去,葛寻晴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然没了知觉。
“笑,你就笑!”葛寻晴捏了石如琢的脸一把。
石如琢笑得更开心了。
荷县除了光秃秃的荒山、日夜不停的刺骨寒风和冰封万里的冰原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石如琢爱这儿。
虽然冷虽然贫瘠,虽然只能猫在破旧的小宅子里生火取暖没有博陵的歌舞升平,但这儿有一屋子的肉香,有滋味奇怪烤月饼,有温暖的被窝。
有仰光。
在荷县度过的这四天,是这一年来石如琢最快乐而惬意的时光。
若是可能的话,她想要一辈子都和仰光生活在此。
即便粗茶淡饭,即便顶风游猎,即便饱一顿饿一顿,即便一辈子当她的发小,那也是她最向往的人生。
可惜这样生活无法持续多长的时日,她必须离开。
不说博陵还有很多她无法放下的事,即便是这儿,她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待太长时日。
中秋不过三日的假期,仰光为了招待她又请了一日的沐休,还欠下不少人情,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好舍不得你啊,阿器。”葛寻晴得知她要离去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年的荷县生活,教乐观的葛寻晴在分别时也不免感叹山高水远人生若寄,分别时也是满面愁容和不舍。
石如琢见她哭,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怎么会不知道何时再见?若是你想见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来见你。”
葛寻晴哭得后背起起伏伏:“阿器赠我之情,此生难寻。”
石如琢在短暂逗留之后,离开了荷县。
葛寻晴一直送了二十里地,才在石如琢的劝说下往回走。
远远的,猎猎狂风之中,看着葛寻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石如琢先前坚定的想法也变得脆弱。
人生之变数何其多,此时她可以为仰光不远千里,往后呢?
她还会有机会来到这儿,回到仰光身边吗?
若有朝一日仰光回到博陵,知道她所作所为,会如何看待她?
还会再让她靠近吗?
离别的愁绪和对未来的悲观,将前几日的温馨荡得一干二净。
独自踏上归途的石如琢心情所未有的低落。
浑浑噩噩地在马车里躺了好几日,什么都没吃,甚至水都没喝一口。
赶车的车夫劝了她好几次,她也充耳不闻,只想要一直这样睡下去……
天之将晓时,马车停在了一处无风之地。
有人上车来了。
石如琢没睁开眼,她想着若是那车夫想要拿什么东西拿走便是,她心灰意懒,什么也不想管。
那人应该不是车夫,身上的味道和风尘仆仆的车夫全然不同。
很好闻。
应该是石如琢熟悉的某个人。
她曾经很多次嗅到这香味。
那人拿了水想让她喝,她懒得张口。
随后双唇上便有了柔软的触感,随后清甜的水渐渐进入到她的口中,慢慢在她身体内流淌。
干涸的身躯被水浇灌之后逐渐有了些绿意,石如琢睁开眼,看着别的地方,面无表情道:
“人即便十多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吕澜心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发红的眼睛勉强睁开着,正在细细品味许久不见的这张脸,连语调都变得高了一些,听得出来她心情极好:
“我没觉得你想自尽,只不过看你躺在这儿不设防,便想索吻罢了。阿器,这么多日不见,你可有想人家?”
石如琢:“出去。”
吕澜心:“哎,为了陪你过节,我大老远从多衣国赶回来,家都没回,知道你跑来这鬼地方,又跟着过来。这一路差点没给我吹出个好歹来,你还对人家这般冷淡。”
石如琢没再说第二遍,沉默是她的警告。
“好好好,我出去。你可真会折磨我。”
吕澜心走出了马车,石如琢的马车在前方行驶着,吕澜心的马车跟随在后,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地往博陵前进。
路过一城池,石如琢找了间客栈投宿,吕澜心跟着一块儿来,却发现和客栈破烂流丢,竟还有蜘蛛网。
一向爱干净的吕澜心只睁了眼睛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将眼睛重新闭了起来。
吕澜心:“你如何能住在这种地方?”
石如琢:“我原本成长之地也差不多如此。你若是嫌弃的话大可不必跟着进来。”
“好嘛。”吕澜心没辙,“我先让人进去收拾收拾。”
说着便有四位婢女麻利地进入到客房,迅速打扫,转眼的工夫焕然一新,连被褥都是吕澜心随身携带的贴身之物。
石如琢:“……”
转身就要走,吕澜心站在原地带着笑意说:
“据说我给你提供的情报,让少悬妹妹拿下了刘阔。没想到侯立有这么大的价值。其实我这边还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阿器你不会不想要吧。”
石如琢停下了脚步,肩膀微微地耸起,再缓缓地垂下。
似呼了一大口气,镇定情绪。
“你觉得这种事有意思吗?”
石如琢的话还未说完,吕澜心便迫不及待地接上:“有,自然有!你可知在多衣国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来来来,阿器,我寻了几样有意思的物件,保证能满足你。”
吕澜心推门进屋子,也没再管石如琢的去留,似乎已经确定石如琢不会离开。
石如琢果然跟着她一块儿进屋了。
“门闩上。”吕澜心将一个包袱展开的时候,头也不抬对石如琢道。
石如琢默认片刻,将门闩好。
“除了侯立,还有谁?”
吕澜心说:“你瞧你这张死气沉沉的脸,真像块石头。不过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一脸肃然被我搅乱的样子。”
“还有谁?”
吕澜心不紧不慢地将包袱全部打开,石如琢原本看着别的地方,那包袱里的景象落在她的余光里,还未正眼看都已然叫她瞠目结舌。
带着不确定和满心的震惊,石如琢将目光转了过来,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恨不得自剜双目。
“怎么了,为何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会特别喜欢呢,毕竟先前你都是用扇子,大抵是喜欢使用器物了。这可是我从多衣国四处搜罗回来的情趣之物,你来试试,是否趁手。”
石如琢脸色铁青,恨不得换上一双没有见过这些腌€€物件的眼睛:
“吕澜心,你不觉得荒唐吗?”
“荒唐?欢爱的癖好有何荒唐?”吕澜心是真心地疑惑,连眼睛都睁开了,“所以,阿器你到底喜不喜欢嘛?”
“你若没有其他事情与我说,我便走了。”
“做了就说。”吕澜心道,“这回一口气告诉你两个人哦。”
“……”
“你快先选一件。或者……你想要一次性多用几件?”吕澜心媚态横生,“哎,只怕是奴家刚刚养好的脆弱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你原本并不喜好如此。”
“嗯?”吕澜心一时不知她所指是何事。
“为坤之位。”
吕澜心听她这么说,开怀地笑道:“我吕文御可乾可坤,志趣宽泛,这事儿阿器还不知道呢?”
“……你千里迢迢跟来,就为了这事?”
吕澜心不想再说话,见着了石如琢,多说一息的话都嫌浪费。
她上前拥着石如琢到了床榻上,软着身子在她身边道:“这事儿难道不重要吗?你告诉我,天底下还有比恩爱更重要的事情吗?”
吕澜心的身子太烫,滚烫的触觉太过真实,让石如琢一时间没法将脑袋全部放空。
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全程都是吕澜心拉着她在动作。
吕澜心喘着气,在她耳边说:“想想烟火盛会的那晚,你将我认错的那晚……”
石如琢的思绪被她带了去,回溯到了那一夜,她急切地寻找葛寻晴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