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童少灼脑海里一时狂风骤起, 忍不住喉头滚了一滚。
“陛下这么快就,决定了啊?”
“决定什么?”
屋子里没留个侍奉的人,卫袭自己将头上的玉簪给解下来, 不带笑的表情和反问的语气, 让她看上去阴沉吓人。
“宠幸的事儿。”
童少灼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略有些回声, 更显得此地清幽阴冷。
“朕宠幸朕的贵妃, 还需思虑?”
童少灼竟说:“向陛下邀宠, 这么轻易便能邀到么?”
今天童少灼的话格外多。
卫袭将外衫脱了, 一抬手随意放到一旁,对她道:“向朕邀宠的人多了去,各种花哨的方式不胜枚举, 什么样自以为高明的手段都到朕面前表演过,其实都是可笑的闹剧。像你这般直接开口讨要的,倒是少数。”
“来。”
童少灼听话地走上前,站到了卫袭面前。
这回卫袭给她的命令很明确, 没有任何误解的可能:“脱了, 脱光。”
君命不可违, 她只能照做。
卫袭坐在床榻上瞧她脱裳,目光很平静, 不像是欣赏, 也没有云雨之前的兴致,平静得让童少灼猜不出此时天子在想些什么。
平静得太像一位测不出心思深浅的君王。
待衣衫全部落到了脚边,卫袭还没下达下一步的指令, 目光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地掠过。
卫袭目光像一团火, 又似冰, 熬得童少灼微微战栗。
眼前人的体貌和卫袭想得有些不同。
还以为脱了衣服肯定是铁一般的坚实, 可到眼前了, 还是一具女人漂亮的身子。
即便比一般未习武的女子紧实不少,但那身段还是玲珑娇媚,看着养眼。
除了一些早就料到的伤痕之外,蜜色的肌肤也不难看,倒是让她披上一层难纵的傲气,是卫袭没品过的滋味。
“你竟也有害羞的时候。”
卫袭抬起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童少灼单膝跪在床面上,手里握着雨露丸,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吃,该怎么吃。
卫袭将小瓷瓶接了过去:“这雨露丸虽有同性生子之功效,但也不是百试百灵。雨露丸让人受孕的机理,首要的便是让蛇毒顺利入体。若是身子太强健的话,抵御了蛇毒便无法受孕,往后无论如何努力皆无用。而你这身子骨别说是被蛇毒侵入,就是活生生的黑眉王蛇在你眼前,估计你都能徒手将它拆了。”
童少灼:“……”
童少灼听她所言,不禁伤感。
蛇谁不怕啊,我也不会徒手拆蛇的好么?
原来在卫姐姐的眼里,我始终和那软娇娘不同。
童少灼有些丧气道:“姐姐与我说这些便是要告诉我,宠幸归宠幸,但怀子嗣什么的,还是莫肖想吧?”
卫袭的目光凝在了童少灼的脸庞上,忽然单手压住她的后脑,倏地,将她们俩之间的距离缩到了极致。
童少灼没想到她会这般强势,丝毫没有做准备,被她带了过去。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双手立即撑在卫袭腰两旁的床面上,或许在这一拉扯下,她已经摔入卫袭的怀里了。
她跪在卫袭的面前,身子前倾,两人的鼻尖几乎磨在了一块儿,唇瓣上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传来的热度。
原来鼻息是热的,卫袭的唇是冷的。
双唇交叠之时,童少灼首先感觉到的便是卫袭柔软湿润的唇面有丝冷意,与她从前所想的那些炙热的触感全然不同。
卫袭启开她的唇瓣之时,那冷意渐渐烧了起来,愈发地热,混合着卫袭独有的香气,搅得她心头越来越沉,身子却空荡荡的,迫切想要被卫袭拥入怀中填满这份空虚。
卫袭将她摁在了床面上,感到她在无声又笨拙地讨着,卫袭向外轻轻推了推她的膝盖。
两人全然没有用言语交流,童少灼忽然就懂了这是何意。
便打开了。
……
“原来雨露丸还有配菜。”
童少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翻了个身,将另一个赤色的瓷瓶子和装着雨露丸的瓶子一并放到床榻便的矮木柜上。
听到“配菜”这两个字,卫袭嘴角勾了勾,对她道:“过来。”
“来了!”童少灼很快扭转了脑袋,欢欢喜喜,重新窝回卫袭的怀中。
“药难吃吗?”
“难吃!配菜难吃雨露丸更难吃!雨露丸那味道,要不是卫姐姐拿给我的,我真以为吃了口屎!”
卫袭:“……”
“哦,臣失言了。”童少灼看卫袭皱眉,立即转换成知书达理的声线。
卫袭问她:“难吃还抢着吃?”
这雨露丸便是从长孙家传来的方子调配而成的生子秘药,经过皇室几代人的亲身经历,发现这雨露丸是有缺陷的,不是谁服下都能顺利怀孕,便又研制出了“散灵丹”配合服用,能让雨露丸的毒性更好地与人结合。
散灵丹便是耗减人之精气的。
到底是给天家服用,这散灵丹的药性被拿捏得极为妥帖,除了服用的前两个月偶有乏力之外,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症状。
只是那乏力的滋味毕竟不好受,卫袭特意告诫了童少灼,若是为了子嗣可以一试,但今日只为快活的话便不用给自己找麻烦了。
童少灼是在刀尖上提着脑袋奔过的人,胳膊断了都能冲锋,岂会被一点儿看不见摸不着的“乏力”唬住?
她几乎是将两小瓶夺了过来,也不用水渡,仰头就吃了个干净,之后便被卫袭掌控了……
“就算再难吃也是要吃的,扭捏什么。”童少灼没敢太用力枕卫袭的胳膊,只是轻轻靠上去,“不然的话怎么生皇嗣?”
卫袭见她一派纯真,便提醒她:“这散灵丹听名字便知有一定的凶险,多少是要受些罪。更不必说雨露丸的药性猛烈,毒性发作的时候只有我能为你排解。若我恰好不在身边,蛇毒淤堵不散的话,你会有性命之忧。”
童少灼道:“那……那服用雨露丸这一年的时日,臣可以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么?”
卫袭见她说得小心翼翼,眼中含情,想起方才她于身下全然没有抗拒,乖乖地被引领着的样子,是对待真心喜欢的人才有的顺从和甘愿。
再看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卫袭能想象她是怎样抱着捍卫疆土的信念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又是如何熬过伤痛的日子,直到后背的致命伤让她实在无法坚持,这才下决心回京调养。
每一处伤若是落在普通人身上,都会教人呼天号地一番。
而落在她身上的,有这么多。
卫袭将她揽进怀里,将矮柜上的妆奁打开,熟练地挑出了一盒口脂,用指腹沾了一些,抬起童少灼的下巴,细致地帮她抹在唇面上,温柔地滋润这双被她尽情采撷过的双唇。
童少灼有些受宠若惊地抬眸瞧她。
“可以。”卫袭许诺。
“真的啊!”童少灼欣喜道,“那我可劲儿烦陛下啦!”
卫袭轻轻挤压了一番眉心,却又接着笑了:“你二十四,也非十四,还这般一惊一乍的。”
初尝荤腥的童少灼全然没想到床笫之事比她想得有滋味多了,尝了一回还想再讨。
天子就像是早就对她所有细节了如指掌似的,知道她的欢喜,还就摁着来,当真要了她半条命。
童少灼和卫袭两人此时盖着同一床被子,之间没有任何阻隔,童少灼可太喜欢这等温柔了。
宛若沉于滚烫的细沙之中,极其舒适、安全。
又像是回到了人之初尚未从母亲肚子里出来时的浑不知愁。
卫袭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天子,即便方才那一出是由她来引导,可看上去细胳膊细腿,不是个能够长时间鏖战之人,她也不好开口再要,显得自己沉迷此道。
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会热衷于敦伦之乐呢……
童少灼还是想要点脸。
念及自己的元阴竟是给了天子,以前她和轻骑同袍天高皇帝远的时候,骂起圣上来什么都敢往外蹦,而今天子就像是来讨债似的欺负她,童少灼更觉得此缘分不可思议,又禁不住面红耳赤。
卫袭见在她自己的怀里喘息声愈发沉重,便捏着她的小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瞧。
“雨露丸的劲儿上来了,你怎么不吭声?”
“嗯?是,吗……”童少灼说话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还‘是吗’,眼神儿都迷了,瞧瞧,一脑门的汗。”卫袭道,“躺下,我帮你一次性弄得好些。”
“唔?怎么好?”童少灼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卫袭是采走她元阴之人,也与她共服了雨露丸,卫袭身上的香味犹如一尾蛇,紧紧地将她箍着,无法离开。
不……
童少灼在沉迷之时难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原来是自己紧紧拥着卫袭,用力缠着她。
卫袭也发了些薄汗,脸庞上染了一层红晕,片刻没教她失望。
童少灼脑子里一片混沌,舔着唇,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媚态。身子在凭本能行事,全然不受控制。口中破碎又快乐的声音落进卫袭的耳朵里,她吻了上来,铺天盖地的热席卷了童少灼,让她在卫袭的怀里轻声呜咽着。
……
到底是小瞧了雨露丸。
卫袭帮她彻底排遣了雨露丸的毒素之后,童少灼从腰到后背酸麻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卫袭差宫中老医师过来为她推拿,见她趴在床榻上疼得眼睛里冒泪花,却又一声不吭强忍着的样子,没忍住抬手摸了她脑袋一把。
一封快信传来,卫袭拿了信在凤华宫的花园里看完了。
童少灼撑着腰走出来,见卫袭的神情有些恍惚,便问她:“怎么了?出事儿了吗?”
卫袭将信一折:“大事。”
童少灼的心被她这两个字忽地拽到高空。
卫袭立即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