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第423章

  吕简没有说话,澜宛上前吻她冰冷的唇,将她身子捂热了。

  “阿策,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澜宛依在她的胸口,低语着。

  “知道。”吕简轻声回应。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澜宛的笑容和温柔之言就像魅惑人心的毒物。她用指尖点着吕简的唇,想在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会。”吕简轻咳了一阵,澜宛疼惜又欣慰地将她搂进怀里。

  “我就知道……这世间最疼爱我的人,除了夫人之外别无他人了……”

  吕简捧着她的脸,看着这张没被岁月改变的脸庞,依旧如二人初遇时那么美艳傲人。

  “自然。”吕简道,“我早也想好了,尽此一生,疼爱阿柔。”

  吕简笑着€€€€

  不然,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必定会在我之上。”

  这是长孙胤当年对吕简所言,是先生对她的殷切希望。

  忠贞、纯粹、芳名万世……

  这些吕简年少时追逐过的美好,早就被她抛之脑后,换回的,便是一个澜宛。

第273章

  车厢角落里的炭盆子已经没了热气儿, 还在睡眠中的石如琢冻得脚尖已经失去了知觉。

  身下的软垫没有任何温度,铺在身上的被子也硬冷得像铁板,石如琢觉得自个儿置身在冰窖内, 冻得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迷迷糊糊地将膝盖屈了起来, 脚胡乱蹬了一下, 想要找一处暖和的地方。

  脚尖很快被一股暖意包了进去, 轻轻摩挲着。

  因为这份温情热意, 梦里的冰窖慢慢消融,睡得迷糊的石如琢情不自禁地往身边的热源翻转, 靠近。

  温暖的体温让她舒舒服服地在梦境之内的起伏了几番,慢慢浮上了意识的海面。

  逐渐清醒的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睁开了眼睛。

  看见的是那“热源”熟睡的脸庞。

  吕澜心又跑到她马车里来了,还枕着她胳膊舒舒服服枕了一夜。

  但她也没白枕,石如琢的脚尖还在她的手掌里被牢牢地捂着, 温暖又舒服。

  石如琢:“……”

  默默将脚收了回来, 胳膊酸痛难忍, 她将还在睡梦中的吕澜心推开。

  “嗯?”吕澜心被推了两下也不知道醒了没有,闭着眼睛,不退反进, 重新往她怀里钻, 嘟囔着冷。

  石如琢没搭理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车厢。

  石如琢身上的盘缠已经快要花光,能省则省,所以就没去驿站投宿,就在车厢内过夜, 对付对付。

  “你没银子, 我有啊。”吕澜心相当慷慨地跟她说, “走走走,我请你住客栈。客栈有墙有炭盆子还有床,怎么着也比睡在马车里好多了。”

  “你想去便就去。”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和她同行。

  吕澜心没辙,石如琢这人执拗得很,铁定说不动。

  石如琢不去她也不去了了,跟着一块儿在马车里将就。

  马车停靠在官道旁的一处市集边上。

  这市集昼时会有一些流动的小摊小贩,贩卖胡麻饼和羊肉汤给过往的车队、商伍。

  商贩们大多数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日间做点小生意,入夜之后就收摊回家了。

  夜里这处市集万籁俱寂,石如琢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这儿,不远处便是村庄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狗吠,人气儿让石如琢心里也踏实些。

  石如琢明令禁止吕澜心跑到她的马车里来,若是来了定对她不客气。

  吕澜心似乎对“不客气”这三个字有别样的理解,不但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趁着石如琢睡着之际偷跑进来。

  踹了她几次之后她也不听话,还可怜兮兮地说这北地这般冷,她穿的还是去多衣国时携带的衣物,多衣国那种酷热之地她去时带的都是薄衫,根本扛不住寒冷。

  “知道你的心上人给你准备了皮帽子和大袄子,可盖着它自个儿睡也还是冷。你这点儿行头也不扛冻,咱们分开睡的话,整晚都会冻得睡不着。挨在一块睡能相互取暖,舒舒服服,何乐而不为?阿器你可别这般循规蹈矩,咱俩的关系难道睡一块儿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吗?”

  石如琢冷着脸道:“我并非害羞。”

  还没等她说完,吕澜心便帮她将剩余的话补充完:“是,是,只是厌恶我,不想靠近我罢了。不过可惜啊,在漫漫长路你只有与我为伴。毕竟你还想继续听一听我们澜家的秘密。而且我也没趁着你睡着不老实,每回都只是单纯地取个暖罢了。这都不满意,可是在嫌弃我太过规矩?”

  通常情况下都是吕澜心在滔滔不绝地说那些邪门的话,石如琢并不搭理。

  石如琢已经看透她了。

  吕澜心就是喜欢说那些让人着恼的言语,好让石如琢生气。一旦石如琢动气,便会骂她或者嘲讽她,这样二人便能多说几句话。

  之前还会上当,时间久了慢慢地石如琢也懒得搭理她,她爱讨口头上的便宜,说那些轻浮之言,说就是了,石如琢闭目养神不搭腔,过一会儿吕澜心自己会停下。

  但凡石如琢多分给她一个字,或是无意间与她眼神相撞,吕澜心便会立即兴致高昂,再€€€€嗦嗦。

  石如琢越来越觉得吕澜心像她小时候遇见过的一只流浪狗。

  那流浪狗成日里跟在她身后汪汪汪地讨食儿,绕着她的脚不住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不理会它它就自个儿趴在角落里假寐。

  一旦石如琢靠近它,或是看了它一眼,它便立即冲上来,又是一阵欢快的连跑带跳,直摇摆尾巴。

  石如琢觉得很荒唐。

  在博陵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听说吕澜心的家世,吕澜心是澜宛和吕简的独女,以美貌和纨绔闻名整个博陵,正是所谓的“博陵贵女”。

  她定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瞧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便知她是那养尊处优之人。

  为何要跟在别人身后,讨要那点爱怜?

  石如琢脑子放空,偶尔也会想起吕澜心,也会想想吕澜心这个人为何这般扭曲。

  也不知她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下长大,澜宛和吕简对她是如何教育的……

  每当想到吕澜心的事,石如琢就会很厌恶地将思绪重新转回来。

  不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思绪。

  .

  石如琢裹上棉衣,将葛寻晴给她做的皮帽子牢牢地戴好,端了小炉子拿出来,去一旁的小溪里装了水回来,生火,将水烧热,净面洗漱。

  吕澜心也想净面,但这会儿太阳初升,阳光实在太刺眼,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将自己的净面布拿出来,问石如琢:

  “能帮我投一投吗?”

  石如琢没应。

  吕澜心故技重施:“投一次,告诉你一个澜家丰州的辎重要地哦。”

  石如琢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坐在马车之上闭着眼睛,正对她笑靥如花的吕澜心。

  “你背叛自己的宗族,将澜家的秘密用这般轻贱的方式交易,可想而知你是个轻言寡信之人。”石如琢冷言道。

  吕澜心很欢快地应承下来:“阿器可真是了解我。我不仅是个轻言寡信之人,还是个玷污少女的无耻之徒。除此之外,手中还握着数条人命,其中不乏无辜之人。从小到大我所做的恶事可多了去了,需要我一一为阿器细数吗?”

  石如琢冷笑一声,用牙粉洗净口腔之后便将水给倒了。

  听到“哗啦”的水声,吕澜心“哎呀”地低喊,随后唉声叹气地哭道:“阿器也太狠心了,我不干不净的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到时候还不是熏到你?”

  “你离我远点就好。”

  “怎么好远离你。”吕澜心软着声音说,“我走了,葛仰光可也跟着走了,到时候谁来伺候你,为你排解漫漫长路的孤独呢?”

  石如琢不懂,这世上如何有这等无耻之人,能够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孟浪妄语。

  “好啦,不说笑逗你了。”吕澜心收敛了一点笑容,从得意之笑变成温柔莞尔,“这样好了,你想要什么情报,我都告诉你。回头你便再将这些消息告知天子,天子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石正字说不定很快就会加官进爵。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赚银子,想要去看你的心上人,也想要买个大宅子,将你阿娘和弟弟接来博陵吗?你所设想所有美好的未来可都需要银子,博陵的地价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凭你那点俸禄,给人写碑文的微薄收入,想要维持生计还行,若是想要在博陵买宅子、孝敬你娘,那可就太难了。”

  吕澜心费劲地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拉了拉石如琢的衣袖:“怎么样,帮我洗得香喷喷的,还能换你一世富贵,做个孝子贤孙,很值哦。”

  石如琢将她的手甩开。

  吕澜心笑道:“或者为了忠君,国家社稷什么的也是可以。无论你给自己找个什么借口都好,反正最后得到好处就行了。”

  石如琢没吭声,吕澜心重新闭上眼,于黑暗之中凝神在石如琢身上,察觉到她安静了片刻,随后去打水,重新烧一炉。

  水烧好了,石如琢将吕澜心的净面布扯过来,投进热水里,之后再塞到她手里。

  “哎,谢谢阿器。”吕澜心笑得甜美。

  石如琢每次见着她这张脸对着自己笑的时候,都会有种错裂感。

  为什么老天要将这副倾国倾城的面容给吕澜心这等恶人?给其他良善之人不好吗?

  当真是瞎了眼。

  吕澜心净面之后还要牙粉,石如琢也沉着脸帮她做了。

  “哎……”吕澜心抬了一会儿胳膊之后,有些抬不起来了,“旧伤还没好明白我就从多衣国赶回来找你,这不,落下病根了。阿器帮我抹牙粉吧。”

  “我有让你来找我吗?”

  “是没有。但我惦记你。”

  本以为吕澜心还会滔滔不绝给这份“惦记”贴金,没想到吕澜心只这么一说之后,便没有再解释。

  石如琢毫无征兆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抬。

  吕澜心吃疼地皱起眉头,没喊出声,但是她的表情能看得出来是真的疼,眼睛也睁开了,何其无辜地看着石如琢。

  “两只手都伤了?”

  “嗯……”

  石如琢将她手臂放下,把牙粉拿来:“张嘴 。”

  吕澜心听话,立即张嘴。

  石如琢将牙粉沾了一些在手上,往她牙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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