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第472章

  紫檀挽着唐见微回去的时候,琢磨了一番刚才她和季雪的对话,以及季雪离开时的表情。

  总感觉季雪生气了,紫檀心想,跟我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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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卫袭的支持,沈约全无顾及,一心想要将澜仲禹击溃,从他的军中将孙佘二人挖出来。

  澜仲禹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人,而渐渐地,有一些传言飘进他的耳朵里€€€€

  这些年在西南与他不死不休的疯子,就是沈约!

  是那个早就该死在绥川的沈约!

  澜仲禹听闻此事后数夜难以安息。

  难怪此人如此骁勇又疯魔,原来是沈约!

  她没死?

  比澜仲禹还要心慌的,自然是孙允和佘志业。

  当年他俩是如何设计陷害了沈约,又是如何将她和她的部下全部掩埋于绥川,这事儿还历历在目。

  早就以为沈约毙命绥川,这么多年过去或许都再投胎去了,谁能想到,这早就该死的心头大患居然活着回来了。

  如此便能想象,为什么沈约会这么疯。

  她是来报仇雪恨的。

  孙佘二人因“沈约”二字如芒在背,即便身处澜家军大营,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这谣言并不是被刺探了军情,而是童少悬和沈约商量好,故意泄露出去的。

  当初她和沈约为了迷惑澜仲禹,连带着让博陵澜氏也一并琢磨不透,童少悬一直藏着消息,就连博陵童府也只由天家代为转告了一回消息,说童唐二人在西南一切安好,勿念。

  如今卫袭支持她俩结算澜仲禹,大军南下,沈约连下数城,眼看渝州就要被沈约握入手中,想必澜仲禹心中也焦恼不已。

  沈约一定会再次回到众人的视野之中,而此时让她恢复真实身份,还能在心态给予澜仲禹打击,是绝妙的好时机。

  沈约便自行传出了消息,在童少悬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搅乱了澜家军的军心。

  当唐观秋不顾危险来到她身边,她摘去伴随她多年的易容之物,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一刻,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眼下形势大好,可长年累月不看管的伤集中爆发,让沈约陷入了颓靡,有心无力之感更是令一向沉着的她难得的焦躁。

  就差最后一步了,若是在此止步不前,只怕迟则生变。

  就在她心烦意乱无法一鼓作气之时,童少悬来了。

  她来领兵作战!

  童少悬知道前线的危险,更知道此刻一举灭敌有多重要。

  前线士兵们听说童刺史来了,那个会造各种机巧的奇才来了,军心大振!

  童少悬不仅带来了军心,更是带来了为歼灭澜家军而造的铁牛。

  铁牛灌入石漆可自动,点火之后不用人推,能自行冲入敌阵,体重数千斤,十人牵而不易制。冲入敌阵之后,可由铁牛可射箭、弹钉、散雾,能有效搅乱敌方军阵,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童少悬手握《大衍鹤集》这么多年,明白阿燎先祖的所有智慧,可经过西南战事之后,她明白即便再去钻研,也只是效仿到了阿燎先祖最表层的毛皮。

  只有因地制宜,因时局而变,才算是真的领悟《大衍鹤集》之中变化万千的神机。

  铁牛便是童少悬走出的第一步,也是战胜澜仲禹,将西南彻底打下来至关重要的一步。

  澜仲禹终于败了,兵败之后澜仲禹逃往丰州,童少悬派了一队人马追击澜仲禹,刚刚好转一些沈约亲自带兵狂追孙佘二人。

  童少悬荡平战场,紧随其后与沈约汇合之时,沈约已经逮到了孙允。

  而佘志业在逃往的过程中坠落山崖,但未找到尸骨。沈约和童少悬都觉得此人狡猾,说不定是诈死,当继续追查此人的下落。

  童少悬终于见到了当年军资大案的罪魁祸首之一,孙允。

  这位曾经的绥川刺史面相不过四十出头,即便被虏,依旧挺直着腰杆,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藐视所有人。

  这便是阿慎家族之难的祸端,如今,终于抓到了。

  童少悬刚要去和沈约说话,便见沈约在马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坠马。

  “扶住她€€€€”童少悬大喊着立即扑上来给沈约当了垫背,这才让疲劳过度的沈约没有摔出个好歹,可惜童少悬被这么一砸,砸得三天没能下床。

  这战场上真是处处都是危机,来自敌人,也来自自己人……

  西南被收复,孙允即刻押回博陵受审。

  卫袭一道敕旨传到褚县,择日便会有新的齐州刺史上任,待交接完毕,童少悬沈约等人回博陵封赏!

  “能回去了,三年多,终于能回去了啊……”这天大的好消息让唐见微长舒了一口气。

  “阿娘,博陵大吗?有什么好玩的吗?”阿难好奇。

  “大,可比褚县大多了。你就是在博陵出生的。”

  “我已经不记得了。”

  “回到博陵你便能见你的阿翁阿婆,还有你的姑姑们了。她们肯定特别想你,特别喜欢你。”

  “是么……”阿难对这些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相比于远在千里没怎么相处过的亲戚,阿难更不想离开褚县,更舍不得离开彭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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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待新任齐州刺史的日子里,童少悬收到了姐姐们和白肇初的信。

  大家都听说她们要回博陵了,万分欣喜,同时也不约而同地提醒她:

  “这三年多博陵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回来之后可要仔细着点。”

第309章

  在西南这些年, 虽官职为刺史,乃是一州之长,但唐见微和童少悬她们一家上下过得相当俭朴。

  一是身为刺史当有表率作用, 二么, 也真是因为齐州道路闭塞, 因战事原因物资又匮乏, 即便手里有银子也没地儿花。

  阿难一身衣服穿到不合身了才换, 唐见微回博陵的时候穿的还是当年来齐州时带来的那套, 童少悬的头饰永远是和唐见微成亲信物,翠羽簪和玉梳背。

  即便唐见微带来了美肤养颜的膏脂,每日都有按时涂抹, 可她还是感觉到这些年在西南晒黑了不少,在回博陵的路上对镜发愁,觉得自己黑了老了丑了,恨不得这脸一天抹八层, 只希望能快点将曾经水嫩如白豆腐的模样养回来。

  童少悬和阿难坐在她身边都纳闷。

  阿难:“童娘, 我唐娘白得反光, 这还嫌自己黑,那她以前得白成什么样啊?出门不晃别人眼睛吗?”

  童少悬摸着她的脑袋说:“的确是比以前黑了一点, 可也就一点罢了, 完全没有必要这般紧张嘛。”

  唐见微回头说她:“你这个书呆子又天生冷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哪懂我的苦恼。”

  童少悬这话原本是想宽慰唐见微的, 没想到被怼了一顿, 只好和阿难一个姿势跪坐在唐见微面前, 一口一个“夫人说得对, 我给夫人抹膏脂”。

  阿难看着童少悬哀叹:“你回去可就是少卿了, 这般软骨头可还行?”

  将雪白的膏脂均匀涂抹在唐见微的脸上,童少悬眼睛没从唐见微脸庞上离开,纠正阿难:“你阿娘跟随我在西南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对她别说骨头软,我能从天灵盖软到脚趾尖。”

  阿难:“……”

  唐见微脸上被厚厚的白色凝脂覆盖,嘴唇却是血红,因为不好动弹,看向身侧的阿难有点儿困难,侧目的时候眼神自带了几分犀利,嘴唇也不方便动,每个字都像是咬牙切齿从唇缝里挤出来的,活脱脱是昨晚大姨姨给她讲的故事里那吃小孩的妖怪:

  “你知道什么是少卿么,就在这儿胡乱学大人说话。回到博陵之后你可得老实点,特别是管好自己这张嘴,别胡说八道的得罪人。”

  阿难:“哦。”

  “哎,才五岁,比十五岁都要愁人。等你真的十五岁了,得造出什么孽来。”

  阿难跪坐得腿都酸了,趴在马车软垫上趴会儿,手里随意拨着童少悬手制,用来锻炼思维和打发时间的“重排十五”,一边重排游戏棋一边问两位娘亲:“以后我还能见到彭家姐姐么?”

  唐见微听她又提到这小娘子,想起彭家小娘子长得清秀可爱,人也细声细气的知书达理,挺招人喜欢,阿难这是对人家心有萌动了么?

  “以后有机会可以邀请她到博陵来玩。”唐见微说,“阿娘给你张罗。”

  阿难却道:“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这话是前几日她听府中下人聊天时说的,当即觉得这话极有韵味,便记下了下来,这会儿找着了机会,便面带愁容脱口而出。

  唐见微和童少悬听她这么说,两双眼睛安静地落在她身上。

  阿难享受着娘亲们对她的刮目相看,却听唐见微说:

  “原来咱们阿难这么舍不得?那行,明日我便让沈绘喻姨姨带上聘礼回褚县定亲去。”

  “啊?”阿难傻了。

  “跟你彭姐姐定亲啊,别回头被人抢了。等你及笄之时咱们就将她接到博陵,与你成婚。”

  一向嘴皮薄如刀,脸皮厚如墙的阿难,被唐见微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将重排十五一丢:“我不跟你们说了,唐娘讨厌!”

  说完便钻出了车厢。

  唐见微呵呵地没敢用力笑,怕刚刚抹好的膏脂被自己笑裂。

  “阿难居然害羞了,真难得,这世上还有能治得了她的事儿。”

  童少悬道:“你这个当娘的成天就想着和女儿争锋,好了抹平了,我去看看阿难,马车还在行驶呢,没头没脑跑出去别掉下马车。”

  “我姐姐和沈约在外面驾车看风景呢,岂会让阿难掉下去。”

  童少悬将手擦干净,对唐见微摇了摇头,就要掀开车帘子出去时,发现阿难方才丢在地上的游戏棋。

  重排十五被重排好了。

  童少悬将游戏棋盘拿起来,不可思议,眼珠子都差点不会转了。

  “怎么?”唐见微问她。

  “这重排十五,阿难刚才一边跟咱们闲聊,一边就排好了?”

  “这玩意很难?我看你平时不也是一手看书,一手就将它重排了么?”

  “对一般人而言可不容易。我三姐十七岁的时候,和它较真一晚上都没能排出来。咱们这女儿真有点神啊。”

  唐见微:“……”

  本来唐见微想说,三姐一晚上排不出来可能也挺正常。

  但想到先前家书之中,童少临写道,三姐在两年前出了意外,双手折断过,迄今都拿不了重物,所以一直没法再掌勺。

  念及三姐的遭遇,唐见微心里便万分的不好受,也就没心思拿她打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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