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和童少悬计划的€€那€€样,神者可以人为“制造”,那€€么神者为何不行?
她亲自去了一趟洞春,在调查近百年前天宗法神修行事迹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将珍贵的€€消息送上门。
并不知道€€这是石如€€琢和吕澜心分别€€在暗地里帮忙的€€结果,葛寻晴有如€€神助,顺利梳理出上一代法神的€€踪迹和往生的€€具体年月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有谁在帮她。
“难道€€是……法神本人得知有人冒充神者,生气了,所以显灵了?”葛寻晴思索之后得出这个不得了的€€结论。
葛寻晴没有任何信仰,且深入到€€摩教两派相争之中,自认为看透了€€摩教幕后利益纠葛的€€真面目。对于€€法神显灵这件事她也只€€是随便想想,想过之后也就€€作罢了。
她深入€€摩教的€€任务便是拆澜宛的€€台,拆整个执火派的€€信奉,让他们归一到天宗法神的€€指引下。
而“天宗法神”上一世在洞春往生的€€年月并非是九十八年前,而是一百一十年前,也就€€是说€€,法神转世最大有可能已经十岁了。
可澜宛这位“神者”却对法神往生时间上的€€误差只€€字不提,不是假冒的€€也是对法神极为不敬。
葛寻晴手持着诸多证据回到博陵,在天家势力€€的€€安排下,将此消息于€€教内口口相传。
守路派原本就€€因€€为执火派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神者而矮了一头,一肚子的€€火气和不甘,如€€今有人告诉他们那€€个神者是假冒的€€,犹如€€在暗暗加热的€€油锅里倒入了一大盆的€€水,冲天的€€火焰烧得守路派一大半的€€教众没能继续忍,操着棍子、锤子、扁担、砖头……但€€凡趁手的€€武器全都带上,发誓要给执火派一点教训。
而剩下的€€一半却没那€€么好煽动。
另一位守路派使徒对于€€同样是半路冒出来,且不予余力€€挑唆两派之间关系的€€葛寻晴,多少也有些怀疑。
“我们如€€何能相信你,相信你所言都是真实的€€。你说€€澜宛是假冒的€€神者,法神已经降生在了博陵,那€€么,法神究竟在何处?你能让我见到神光吗?”
这位老兄的€€质疑很有道€€理,的€€确戳中了葛神棍的€€痛处。
葛寻晴研究€€摩教的€€教义时,自然也读到了天宗法神降世之时,会有神光笼罩,天地万物都会在神光的€€笼罩之下黯然失色。而神光会永远追随在法神左右,虔诚的€€€€摩教教徒们都能看到那€€神光。
一句话概括,这神光便是法神转世身份的€€象征。
博陵府的€€教众,很多都是在京师生活了许多年的€€博陵百姓。
即便是天子降世的€€时候博陵人都没见过什么神光,更€€遑论法神了。
葛寻晴被对方问了个正着,那€€使徒不依不饶:“我们没有看见神光,你所言一文不值。澜宛可能是个假冒的€€神者,而你,也是假的€€!”
彼时葛寻晴满脑子想的€€都是让童少悬借她“包罗万象”一用。
她在夙县夜市见过那€€玩意,离得八丈远都能看见包罗万象招揽生意的€€闪光,法神的€€光或许可能大概也挺相似?就€€是太€€晃眼睛了,也不知道€€教众们能不能接受。
不过这痛处戳归戳,她也并不慌张。
她得天子之令潜入€€摩教,并不是想要将整个€€摩教连根拔起,她也没这能力€€。甚至澜宛神者的€€身份能撼动的€€话,最好的€€结果也是让守路派一部分人怀疑就€€是,至于€€执火派,她已经想过,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可只€€要守路派有人相信她,她就€€算是将€€摩教的€€水给搅浑了,这锅粥只€€要搅一勺下去,以他们的€€传播能力€€,或许自己€€能让这粥越来越黏糊。
葛寻晴不慌不忙继续掰扯:“据教义记载,当法神一世降临人间,没有人相信他,可他也未心灰意冷,依旧帮扶世人,传播大爱。如€€今你不信我也没问题,但€€我会一如€€既往追随法神的€€神旨……”
葛寻晴在这儿神神道€€道€€,忽然有位教徒神色慌张地进屋来。
看了此人一眼,葛寻晴心道€€,来得好啊,你们还有什么质疑的€€地方今日都统统说€€出来,看我舌战群儒。
没想到此人不是来拆台的€€。
“法神……法神找到了。”
听到这话,葛寻晴比对方还惊讶:“啊?找到了?”
“是的€€,今早有一稚子来到神坛,周身散着神光,举止不凡,侃侃而谈本教教义和上古天宗的€€神威,全然不像个六岁的€€小儿。而且此人身上的€€胎记在唇窝正中,与教义上记载的€€法神胎记分毫不差。”
葛寻晴被他说€€得汗毛倒竖,不敢相信。跟他一块儿跑去神坛,果然见一稚儿坐在神坛的€€椅子上,神态平和悠然,说€€话的€€语调缓慢、老道€€,唇窝下一小点红色的€€胎记,而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的€€确是肉眼可见。
葛寻晴吓坏了。
她胡诌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那€€小儿看向葛寻晴,对她慈祥地笑。
葛寻晴噗通一下直接跪下:“法法法神!”
法神微笑地点点头,原本害怕鬼但€€并不太€€信神的€€葛寻晴心中立即坚信了几分,就€€在她相信真的€€看到了法神之时,法神周身的€€光芒更€€强烈,更€€耀眼……
真的€€有法神吗?
此刻的€€葛寻晴也说€€不上真的€€相信,可她的€€确被这小孩儿的€€气场所震慑,忍不住和教众们高声吟唱。此时此刻,她比谁唱得都认真,都虔诚,一字不差。
博陵城门将要被攻破的€€消息很快传到,据说€€执火派的€€教徒们竟自甘成为敌寇的€€盾,企图毁灭法神选中的€€故土。
这能忍?
葛寻晴立即率领守路派剩余的€€所有教众,杀向南门。
一时间€€摩教内部相争,双方大打€€出手,博陵禁军终于€€从€€缩手缩脚的€€泥潭中挣脱,与犯我家园者死战到底。
第336章 耶娘,保佑我。
南门两侧有两个塔台, 西面的塔台被称为“博陵之眼”,是博陵的眼睛,也是咽喉之地。
阿都一直记得澜娘跟她说的, 博陵之眼下方四纵四横,乃是交通要冲,也是部署军防的据点, 这个塔台一定要拿下。只要拿下了,整个博陵的戍防便会成为一盘散沙。
澜以项说要去手刃卫袭, 那就让他去吧,阿都不屑和他争。
作为澜宛过继到膝下的女儿,阿都知道她必须比吕澜心优秀,比澜以项优秀,才会让澜娘和吕娘对她刮目相看。
喜欢争锋之人永远比不上以大局为重之人。阿都告诉自己, 我有更重要的使命完成€€€€切开博陵的喉咙。
阿都不过及笄, 骑术已经非常精湛, 对自己的武艺颇有信心。
一开始澜娘和吕娘都不建议她上战场,但她一直坚持要亲力亲为好好表现。
“娘亲,这可是家里最大的事儿, 所有人都为之赴汤蹈火,阿都岂能甘于人后。”
澜宛似乎对阿都这个女儿相当满意:“既然阿都愿为宗族大业尽心尽力, 那我和你€€吕娘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切记, 一切量力而为。”
“好!”
尽管口头上是这么€€应承的, 在阿都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她一样可以和澜家军并肩作战,一样可以杀了比她高出一个脑袋,浑身肌肉的禁军守卫。
此刻沾在她刀上的血便是最好的证明。
向着博陵之眼狂冲,她率领着近百人,目的明确, 必定要一举占领博陵之眼。
博陵之眼就在眼前,塔台上有两名守卫发现了他们,立即敲响警钟,向他们射箭。
阿都早有防备,抬起手中的盾抵挡,丝毫没有放缓狂冲的速度。
“就是这儿!送我上去!”阿都举盾指挥向塔台,追随她的骑兵为他杀出一条血路,从试图抵挡的禁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阿都踏着尸体前进,她闻到了新鲜的血味,心潮澎湃。
就在她们距离博陵之眼还有最后不到二十步的时候,阿都发现前方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她看见在前为她开路的骑兵们突然从马上腾空而起,惨叫着往后摔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事物强行拦了下来,被后面来不及停刹的马蹄踏得血肉模糊。
一时间马群乱成一团,死伤无数。
阿都急忙拉住缰绳,将狂奔中的烈马稳稳地控制住,缓缓上前查看。
倒在地上的同伴不是被马踩死,就是捂着脖子极其痛苦。
阿都抬头一看,就在距离她不到五步的距离,半空中正好对着骑兵喉咙的位置悬着一根铁链。
方才在最前面的骑兵就是被这铁链活活给勒下了马。
阿都立即喝令,所有人警备!
此地有埋伏!
提醒的号令才刚刚喊出口,无数带着火油的箭便自高处铺开一张弥天火焰箭阵。
阿都立即抬起盾抵挡,虽能挡下锋利的箭矢,可火焰还是淅淅沥沥地喷溅在铠甲缝隙的衣料上,喷溅在路旁早就准备好的洒满了油的草料上,转眼之间这支袭击塔台的敌寇便被火海吞没。
“博陵的咽喉滋味如何?咽喉痛不痛?”
吕澜心的脑袋从塔台上露了出来,眯起一边的眼睛,有点艰难地用左眼欣赏着熊熊燃烧的火海。
石如琢收起手中的弓,手背上还残留着火焰之箭高温的触感,回眸对吕澜心说:“那个人便是澜宛过继的女儿。”
“哪个?催着同伴来送死的那个蠢丫头?幸好我是个半瞎,要是真的将她的蠢态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得笑掉大牙?”
石如琢没接她这难接的话,吕澜心自己找了个话题:“看看,我承诺的事情€€做到了,帮你清扫了渣滓。欠我一个吻是不是该兑现了?”
“……”
这话题更难接。
石如琢正要说“我何时答应了你€€这种€€事”,忽然身边的士兵一声惨叫,竟有五六个浑身烧伤的贼人冲出火场,爬上了塔台!
一口气爬上塔台的正是阿都!
她浑身焦黑眼睛血红,似发了狂,伸手猛地一拽,直接将石如琢身边枢密院下属给拽下了塔台,这等高€€度恐怕在烧死之前已经活活摔死!
石如琢发现塔台下方的火势不知何时愈演愈烈,原本只是阻挡敌军的火如今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烧至里坊。
这些残存的贼寇将计就计,借火四处焚烧,原本就极易燃烧的燃料被他们四下抛洒,即便是潮湿的春季,也阻挡不了烈火的蔓延。
若是继续下去,火不仅会将塔台烧毁,更会连累周遭。
石如琢大喊着“救火”,而阿都手里的刀更快,已经切到了她脖子。
吕澜心双眼猛张,手若闪电般钳制住阿都的手腕,拇指往她手腕里扣。
一阵又痛又麻的感觉从手腕直冲阿都的天灵盖,刹那之间阿都觉得自己手腕至指尖骤然消失,手中的刀自然而然地掉落。
吕澜心趁势一脚将她的刀踢到远处,石如琢立即扑上去抓刀。
就在她拾起刀的一瞬间,一阵邪风将她的帽子给吹飞了。
温暖了她无数寒冬的皮帽,葛寻晴留在她身边丁点儿温存,就这样被刮下了塔台。
而塔台下方,是顺着塔台的柱身不断往上蔓延的火舌。
石如琢往下张望,看见她的皮帽堪堪挂在构成塔身的交错木梁上,和她之间起码有两个人身长的距离,除非冒着危险爬下去,否则不可能够着。
石如琢看着皮帽在风中摇摇摆摆,随时都有可能被刮落掉进火场里被烧得成灰烬,但她真的没时间去顾及。
身后是关系到整个战局的激烈厮杀,若是塔台被夺,博陵的眼睛也要瞎了。
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石如琢双手握着刀,绕着阿都寻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