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对她已经足够好了,她不该给她添任何麻烦。
她去到浴室洗澡,洗完澡把浴室能无声做的卫生做了一遍。回到客房,客房也收拾了一遍。最后做无可做,抱着兔子,珍惜地看着这个黑夜是怎样变到白天。
天亮了,梦彻底醒了。
她把兔子放在叠放整齐的被子上,出房门给时懿准备早餐。
时懿比平时周末起得晚,九点半了,房门依旧紧闭着,一动不动。
傅斯恬把早餐放在高压锅里保温着,想了想,去书房找了一张便利贴写上:“时懿,我看你还没醒,就没有吵你了。家里临时有事,我把车票改到中午了。
早餐在高压锅里。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笑脸]”
她把便利贴从时懿卧室的门缝底下伸进去,回房间提起行李箱往外走,尽量不发出声影响时懿。
提到门口,大门已经打开了,整个人已经站到了门外,时懿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送你去车站。”她隔着玄关看着她,整个人穿得整整齐齐,明显是已经起来了很久的样子。
终于再次看见她的眼眸了。
清清冷冷,像是初见的模样。
傅斯恬微微笑:“不用啦,你快去吃早饭吧。”
时懿没说话。
傅斯恬说,“我走啦,拜拜。”
她合上门,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电梯上来了一趟,她站着,没动。电梯下去了,电梯又上来了。
傅斯恬笑了一声,一滴泪忽然滚了下来。
又在乱想什么。她骂自己,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跟着电梯一起下沉,沉进无尽深海。
第53章
没有改签, 也不想改签,傅斯恬在车站枯坐着,一晃神, 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间了。她按照原定的车次回到了柠城。
抵达柠城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家里一片漆黑,只有傅斯愉门缝底下透出幽微的光。鞋柜里依旧没有属于傅斯恬的拖鞋, 傅斯恬怔怔地坐了好几秒, 换好鞋,收拾好心情走往傅斯愉的房间。
她抬手敲门,不过两下, 门开了。傅斯愉环胸倚着门, 唇角是显而易见的讥诮,“哟, 让我看看, 这是谁回来了?”
傅斯恬勉强挂着笑问:“小鱼, 叔叔阿姨呢?加班吗?”
“我哪里知道。”傅斯愉哂笑, “你文曲星都不知道的问题, 我能知道?我爸妈知道你这个大忙人还能分心关心他们,不知道得多感动。”
“小鱼……”傅斯恬无措。
傅斯愉最讨厌她这幅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她最委屈、最无辜、最无害,最需要别人心疼。连阴阳怪气的笑脸都不想给她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别在我眼前晃恶心我了好吗?”
傅斯恬脸色“唰”得变白, 笑撑不住了,却还是关心她:“你吃饭了吗?”
“我爸妈不在, 你别装了好吗?”傅斯愉像被戳到了什么神经, 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整个人暴躁了起来,“你装什么装, 你装什么!”
真的关心她,就不会明知道她高考失利最需要安慰,却躲到现在才回来。
她转身回房间,忽然捡了个什么起来,狠狠地朝门口一掷。箱子撞到门板上,发出“砰”一声巨响,盖子被撞开了,里面被划破的本子、折断的水笔、砸烂的兔子摆件……支离破碎、掉落一地。
是时懿元宵节送她的礼物。
傅斯恬低着头愣愣地看着,像是反应不过来。
“你装啊!你再装啊!”傅斯愉怒吼。
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痛苦后知后觉地袭来,傅斯恬抬手扶在门框上,眼前忽然一阵一阵地发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声音涩得像被砂纸磨砺过。
傅斯愉眼圈也红了起来,“为什么?傅斯恬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她泪水滚了下来,忍无可忍:“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家里!为什么我爸妈要收留你!为什么你事事都要比我强一头!为什么你要害我上不了一高,现在还要上不了大学,为什么!”
“为什么你爸爸毁了别人的一生还不够,你还要来毁我的一生。”她歇斯底里。
一步错,步步错,从傅斯恬出现在她家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是错的了!
“傅斯恬,你不是不想回来吗?你还回来做什么?滚啊,你滚出我家啊!”
傅斯恬浑身发寒,摇摇欲坠,下唇咬得鲜血淋漓,却连一声稍重的喘息声都不敢发出。她该说“对不起”的,可悲哀与悲凉压弯了她的脊椎,这样直立站着,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对不起,不是傅斯愉想要听的。
傅斯愉忽然狠狠地踹了门一脚,一把推开了傅斯恬往门外走,“好,你不走,我走,我走行了吧!”
傅斯恬又急又晕,没扶稳门框,摔倒在地。“小鱼……”她声音微弱地叫。
傅斯愉没有回头看她,晃动着的脚步,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傅斯恬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斯恬再次拥有了意识,挣扎着睁开了眼。眼前先是刺眼的光亮,渐渐的,光亮显露了它的形状,是天花板,傅斯愉房门口的天花板。是她该待的真实世界。
她好像是晕倒了。
如果永远不会醒了就好。有那么一瞬间,她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自己惊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