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若无其事地说:“就一小段路,没关系。”
话音刚落,车内就响起了刺耳的电子音,滴滴滴地响个不停。傅斯恬坐时懿车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她紧张道:“怎么了吗?”
时懿轻描淡写:“提醒我们没关后备箱。”
“噢。”这样特意提醒的,“真的没关系吗?”
时懿余光扫她一眼,长睫扇动,忽然坦白:“有关系,电子眼不拍,但是如果被交警看到,会开罚单,罚款两百、扣三分。”
傅斯恬僵住,急道:“那我们停下来吧,这附近应该有能停车的地方,我把车子锁路边就好了。”
时懿油门没松,只淡定要求:“这么晚了,一般没有交警站岗了。你帮我留意右边和后边有没有交警巡逻车,有的话提醒下我,我找个停靠点避一下。”
她这么一说,傅斯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无法劝时懿停下来,她只能一路盯着车窗外,提心吊胆。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傅斯恬觉得漫长得像有几个小时。
好不容易车子平安地抵达了停车场。时懿熄火,傅斯恬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时懿很轻地笑了:“这么难熬吗?”
傅斯恬点头,跟着笑道:“好紧张,就怕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反光的警服。”
时懿敛了敛眸,忽然说:“我出来找你的一路,也是这样的心情。或许,比这更紧张一百倍。”
傅斯恬笑凝固在唇边。“时懿……”她歉疚地呢喃。
时懿注视着她说:“所以,不要再让我经历第二次了。”
“以后晚上都让我接送你吧。”
傅斯恬双唇翕动,犹豫着,终于很轻地应了声:“嗯。”
时懿看得出她的勉强,心里并没有如愿的轻松,反而愈发沉闷了。她发现她和傅斯恬之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以至于她们似乎很亲密,却也只是似乎。
她还想说什么,但这里不是方便长谈的地方,而且两人身上都还湿着。她把话咽了回去,招呼傅斯恬下车。两人进了家门,给尹繁露打了电话报平安,各自去洗澡了。
因为洗澡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时懿洗了四十多分钟才出浴室。出来的时候,傅斯恬已经洗好澡,穿着时懿给她新买的睡裙,规矩地坐在床上等她了。
这是她们交往后第一次回这里过夜。
虽然要一起睡这件事她们早已心照不宣,但真的看到傅斯恬出现在她的卧室、她的枕边,时懿还是觉得心头有点热、有点满。可转念一想她们之间的问题,她胸口又有些闷了。
“裙子还合适吗?”她状若随意地问。
傅斯恬忍住害羞,直起身,跪坐着给时懿打量:“合适吗?”
吊带裙,低胸,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的浪波轻轻晃荡了一下。
时懿喉咙动了一下,挪开眼,低声肯定:“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手所感,谅谁都很难相信斯恬这样纤瘦的骨架下会是这样的好身材。
绮念在脑海里翩跹起舞,时懿不动深色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今晚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接上电吹风准备吹头发,傅斯恬主动下床,在她身后站定,取过她手中的电吹风,“我帮你吹。”
时懿很淡地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笑意不达眼底。傅斯恬敏感地察觉到了时懿的情绪,心情蓦地也沉了下去。时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傅斯恬不敢打扰,只安静地,以手做梳,动作轻柔地帮她吹着。
头发吹干了,时懿拔掉插头,把电吹风收起来,傅斯恬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卧室已经大灯被关了,只剩下边几托盘上两朵香薰蜡烛的火光在跳动着。时懿上床了,放松地倚靠在床背板上,幽暗中,烛光把她的面容渲染得很柔和。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布帘微动,一灯如豆,满室温馨。傅斯恬神经舒缓了下来。
时懿掀开身旁被子的一角,抬了抬下巴,邀请傅斯恬上床。
傅斯恬弯了眉眼,应邀坐进了被窝。
时懿偏过头看她,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着。静默片刻,她说:“斯恬,我们聊聊吧。”
第89章
光线与氛围是放松的, 可时懿的表情看上去明显是要认真说些什么的。傅斯恬心悬了起来,但还是笑着应:“好呀。”
时懿斟酌着切入口,声线温和:“斯恬, 我把我这学期的生活费转给你,从下个月开始, 我们俩的生活费合并在一起, 共同负担我们的生活支出,你觉得怎么样?”
宛如平地惊雷,傅斯恬被炸懵了。她完全没想到时懿要聊的是这个,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很多念头, 有开心时懿对她的亲近和信任,可更多的是顾虑。
她咬了咬唇, 状若自然地玩笑:“不好哦, 你不怕我卷款潜逃吗?”
时懿从鼻腔里发出很短促的笑气音, “不怕。”她看着傅斯恬的眼睛, 说:“我相信你。”
傅斯恬与她对视着, 笑慢慢敛起。她躲开时懿的眼,垂下眼睑问:“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吗?”
时懿说:“也不是突然。情侣在一起,生活支出部分共同负担,交给一方打理,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是这样说, 但是谈恋爱期间,特别是非同居期间合用的还是非常少见吧?
像是看出傅斯恬的犹豫, 时懿握着她的手松开, 语气淡了下来:“你不愿意,是吗?”
显然是不高兴了。
傅斯恬一急,连忙抓回她的手说:“不是, 我不是不愿意。”
时懿蹙着眉,不说话,面色稍缓。
傅斯恬动了动唇,话明明就在喉咙口了,却难以启齿。这么多年来,虽然生活费的捉襟见肘偶尔会让她觉得尴尬,甚至会招来一些同学或是同情、或是可怜的有色眼光,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的不富有。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时懿,这样的自我坦露,一直都格外艰难。
明明就算不说,时懿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