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眼底浮现好笑与心软,这家伙,还有心思替她妈说话。她说:“虽然我妈平时没有翻我东西的习惯,但难保她会因为想帮我收拾而进我房间。我不放心,所以我要回去一趟。”
比起完全的被动,她更宁愿积极应对。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她问得很寻常,“或者,你觉得还没有准备好,也可以在前面新汇把你放下来,去看场电影吃个饭。”
傅斯恬迟疑地看着时懿,试图分辨出时懿话里是否有别的意味或情绪。
刚好红灯,时懿停了下来。她偏过头,傅斯恬能清楚地看见,她眼底是纯粹的温柔与关心:“都没关系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傅斯恬心一热,忽然从她的眼中获得了无限的勇气。她勉强露出了点笑,摇头说:“这是两个人的战斗,怎么能让你一个去。”
时懿凝视着她,平和问:“不怕吗?”
傅斯恬眼睫颤了颤,坦诚说:“怕,但,也不是那么怕。”
时懿真的很喜欢也很着迷于她身上这种矛盾的感觉——明明很胆怯,却往往很勇敢。她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脸颊,安她心:“别怕,我妈不是难相处的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傅斯恬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漾了漾,低头亲她的手心,“嗯。”
不管是不是真的好相处,她都想和时懿一起努力。她相信时懿会护着她的,但她也知道方若桦对时懿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可以,她一丁点都不希望时懿为难的。
所幸方若桦似乎确实不是难接触的人。她看起来和时懿还是有几分像的,优雅知性,不笑的时候会有几分疏离感,但并不显压迫,反而更显气韵,是很多年轻女孩会向往的成熟模样。
傅斯恬跟在时懿旁边,听时懿边走边和方若桦打招呼,一听见时懿介绍完她,就露出甜笑,拘谨地弯腰打招呼:“阿姨好。”
“别拘谨,坐,之前就听壹壹说过你了。”方若桦注视她两秒,微微笑道:“我好像见过你。”
傅斯恬笑凝固在嘴边,背都僵住了。没有吧?她印象中,小时候她们应该是没有见过的。
时懿弯腰戳躺在沙发上的妹妹脸一下,也奇怪:“什么时候?”
方若桦说:“大一注册的时候,超市里那个捡球的女孩子,是不是?”
傅斯恬松了口气,脸却腾得红了起来。所以第一印象已经没了吗?她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我。阿姨你记性好好呀。”
方若桦淡笑:“是你长得漂亮,让人印象深刻。”
傅斯恬脸更红了,下意识奉承道:“没有没有,时懿更漂亮。”时懿抬头看她一眼,傅斯恬一紧张,以为这个回答不好,连忙又补充道:“阿姨也很漂亮。”
时懿轻轻笑出声,帮她解围:“嘉嘉最漂亮,是不是?”她一摸小团子的脸,小团子就笑。
方若桦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她很喜欢你。”方若桦神色里有淡淡的温柔,“平常不这么爱笑的。”
“真的吗?”时懿像是生出玩心。
傅斯恬默契地走到了她身边,蹲下探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柔声叫她名字:“嘉嘉?”
小团子再次露出灿烂的笑,还兴奋地挥动手手和脚脚。
“看来嘉嘉更喜欢斯恬姐姐?”时懿望向方若桦。
方若桦笑着点头,“看起来是。”
傅斯恬退开些身子,准备站起身,没想到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她退开的一瞬间,小团子扑腾着手脚,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时懿和傅斯恬都被吓到了,手足无措,不约而同地望向方若桦。
方若桦伸手轻拍小团子,小团子不领情,依旧哭唧唧。方若桦便看着傅斯恬说:“她可能想要你抱抱她。”
傅斯恬受宠若惊、将信将疑。对上方若桦的眼神,她只好乖巧问:“我可以抱抱她吗?”
方若桦点头,“可以呀。”
傅斯恬便伸手,在时懿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哭闹中的小团子。小团子在被抱起的瞬间,确实停止了几秒哭闹。随即,窝在傅斯恬的怀里,又开始哭了。
傅斯恬慌到发懵,只不住地轻拍她。
方若桦倒是挺镇定的,拿出奶瓶给时懿,“帮我接120毫升的40度温水。”
时懿不放心傅斯恬和方若桦独处,但又不能太明显,无法避免,只好接过奶瓶快步往厨房去。
时懿走开后,方若桦摸了摸小团子的后背,从傅斯恬手中接过了小团子。妈妈身上的味道似乎令人安心,小团子这才真正停止了哭泣。
傅斯恬刚要偷松一口气,方若桦便和她搭话:“你抱宝宝的姿势比壹壹像样多了。是家里也有年龄小的弟弟妹妹吗?”
傅斯恬连忙正襟危坐,回答说:“有一个妹妹,但岁数相差不多,今年也高中毕业了。”
“也考申大吗?”
傅斯恬说:“没有,报的柠大。”柠大虽不是985,但也是211。
方若桦夸赞:“那你爸爸妈妈很厉害,两个孩子都教育得这么优秀。”
傅斯恬顿时不自在了起来。她双手揪着裤腿,开始害怕方若桦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
可怕什么来什么,方若桦很自然地就顺口道:“我猜猜,他们是老师吗?好像普遍印象中,会觉得老师都特别会教育孩子。”
傅斯恬如坐针毡。她和时懿是要一直走下去的人,她不可能一直瞒着时懿她家里的真实情况的。她只是一直说不出口,时懿也一直没有追问,所以她侥幸还不用面对这件事。
可方若桦问了,她不可能不回答。
虚假的答案说出口了,就是故意为之的欺骗;真实的答案,她想,即便她是男生,任哪一个女孩的父母,都一样很难接受吧。
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的。
方若桦还在用眼神等她的回答。
傅斯恬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艰难启唇:“不是,我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