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恬的肯定、傅斯恬单薄却温暖的怀抱、傅斯恬与她一般沉重的呼吸、交叠的心跳, 让时懿觉得安定,被风雨冻僵的血液,好像又找回了流动的感觉。
她紧紧搂着傅斯恬的腰, 抓握着她的体温,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富有的人。
“时懿, 宝宝, 你别怕,我在,你还有我……”傅斯恬哄着她, 泪却打湿了她的脖颈。
时懿靠在她怀里, 闭上眼,深深地吸气, 攥紧拳头, 把胸腔里肆意汹涌的泪意都尽数压下。
她不能哭, 不能脆弱, 她慌了, 要让斯恬怎么办、怎么自处。
她松开手,抬起身子,仰头看向傅斯恬,眼睫还染着一点湿润,眼神却已经恢复了镇定。“别哭, 我不怕。”她伸手用大拇指擦拭傅斯恬的泪水。
傅斯恬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用脸颊和手心紧紧地贴着她, 眼里泪花还在闪烁, 却隐忍着不再落下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蹲下|身子,让时懿可以用更轻松的俯视姿势看她。“时懿, 我也不怕。”她涩着嗓子,鼓起底气坚定地说。
时懿为了她、为了她们的爱情,这样坚定、这样勇敢、这样不顾一切,她再内疚、再害怕,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只是,她太心疼了。
她拾起时懿刚刚刻意避开不给她牵、此刻放置在膝盖上微握着的右手,反过来,摊开她的掌心,果不其然,看见了她掌心里已经被雨水泡得泛白、又被五指指甲重新扎透出血的深深伤痕。泪还是无法自控地从眼睫颤落。
她想摸不敢摸,双手捧着时懿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喉咙里的呜咽,抬头望着时懿说:“时懿,够了。我知足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坚持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这些话,像从她心里用刀子挖出来的一样,她说得痛苦,也说得由衷:“我没有遗憾,我知足了。”
真的。
从一开始时懿答应和她在一起,她就不敢奢望时懿会与她一生一世。天上的星,本就是地上的泥的一场美梦。只有低洼积水偶尔倒影星辰之时,星星才能短暂地落在它的怀里。天亮了、水干了,一切便了无痕迹了。
是时懿用她的爱、她的坚定,让她开始去相信、去期待,她和她是可以有未来的。
这一生,美梦成真过,被最想爱的人这样真诚热烈地爱过,她死而无憾了。
时懿定定地看着她,收起五指,把她的大拇指紧握在手中,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那你看轻我了,也把你自己看得太轻了。”她一字一字地说。
傅斯恬颤了颤唇,还没发出声,时懿的阴影投了下来。
她堵住了她的话,冰凉的唇、湿热的舌,卷走了她的所有呼吸和心跳。傅斯恬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时懿的。
在即将无法呼吸之前,时懿咬了她。
用力的、狠狠的,疼得傅斯恬低吟了一声,睁大了泪眼,又无措、又委屈。
“清醒了吗?”时懿退开了身子,盯着她,面容清冷,乌眸深邃锐利。“傅斯恬。”她叫她全名,“你听着。”
“我要我们走到最后。”
“差一分一秒,都算你对不起我,误我终身。”
傅斯恬动容,无限的感动、羞愧、勇气、爱意在心头翻涌。她抬手,抚过时懿眉间的细小皱褶,终于从喉咙里挤出那声坚定的:“好。”
时懿与她对视着,眼尾终于慢慢上扬,幽深的潭水化成了湖水,温柔浅浅漾开。
她再次低头,凑近了吻傅斯恬。
这次,轻柔缠绵地像是在吻一个千难万险才偷来的稀世珍宝,吻得傅斯恬的心和身体一起颤栗、快乐。
她想,此时此刻,此生此世,让她把命交给时懿,她也是愿意的。还有什么不可以答应时懿的。
绵长的一吻过后,两人静坐着相拥了一会儿,都努力把先前低落的情绪收起来了。
“按照我妈的要求,我们要在一周内搬出这里,并且,我要上交所有的银行卡,包括支付宝账户。”时懿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陈述:“所以,我马上要身无分文了。”
她话音刚落,傅斯恬就接上:“没关系,我们还有钱存在我们账户里的。”
之前时懿提出生活费共用以后,第一年她转给傅斯恬的钱加上傅斯恬存进去的钱,卡里的钱就有一笔不小的余下了。因为时懿不认为余下的钱全是自己的,不愿意收回,也不愿意拆分,所以两人之后就另外单独办了一张卡,专门存放这笔钱。再后来她教会傅斯恬了理财,又把这笔钱全权交给傅斯恬,让她买基金练手。傅斯恬买了一部分定期理财外,剩余的全买了基金,到现在为止还盈利了不少。
时懿是诚实正直的人,她答应方若桦要净身出户便没有想要偷占她一丝一毫的便宜。只是这笔钱,按照最开始她希望共同负担生活费时的设想,她承担大部分生活费来看,剩下的这笔钱,大部分确实都是傅斯恬的钱。
粗略理过去,她们手头大概还有三万左右。扣除下学年两人的学费住宿费,还有一万多的钱。时懿计算着,从暑假的保研夏令营结束以后,她开始做兼职,努力一点,熬过上学期的保研,下学期她可以出去实习,就会有一笔不少的实习工资。再之后读研,学费生活费有奖学金。撑一撑,她们可以的。
她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本来说好了这笔钱要用来当我们的旅行资金的。”
傅斯恬眉目一柔,哄她:“怎么用不是用。等我们以后轻松一点了,再把它存回去就好了。”
她站起身,拉她手说:“宝宝,你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别着凉了。等你洗完了我们再说。”时懿的头发和衣服有些还湿着的。
时懿见她神色安然,已经找不到刚刚惶然沉重的模样,心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好。”她随着傅斯恬站起。
时懿进浴室洗澡后,傅斯恬在床边呆坐着,梳理着这一晚上的突发事件。不是没有想过会有铡刀落下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在她和时懿都还完全没准备好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潞路的事还压在心上,她隐隐觉得方若桦发难的时间有些巧合,但又说不出所以然。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她想着时懿毫不退让的坚定,努力也把所有消极不安的情绪都赶出自己的脑海。
三年,很快久过去了。她们一定做得到的。
她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里无意识地划动着,脑海里在默算着这三年应该怎么过,她接下来每个月兼职最低需要有多少收入。她不想时懿跟着她吃苦,最不济,她也要给时懿提供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
时间不知不觉就在计算中过去了,时懿湿着发出来了。
傅斯恬起身去拿电吹风,帮她吹头发。
温馨的暖灯下,轻柔的吹抚中,两人和声细语地商量起接下来的打算。
时懿说出了自己准备兼职的想法,当即收到了傅斯恬的反对。傅斯恬表示以她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她一个人兼职就足够了。暑假时懿还要准备论文、准备保研夏令营、准备下学期保研和复试的事情,哪里顾得过来。她不希望时懿分心,因小失大。
时懿认为傅斯恬一个人承担,太辛苦了,她多少分担一点,影响不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