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抱着阿宓,手都酸了,心跳得飞快,今早醒来,也很觉疲惫呢。
玄过还在等陛下与他炫耀昨夜做了什么大事,等了许久,陛下衣冠已成,都未听她开口,只得又问:“陛下昨夜做了什么大事?”
明苏已在朝外走了,闻言,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又浮现少许怜悯之色,柔声道:“你不懂的。”
玄过没问出她半夜失踪去了何处,平白还遭她一顿怜悯,当真茫然得很。
今日皇帝心情极好,不止玄过,满朝大臣都发觉了。
她即位之后,便是宽严相济,宽便宽在太上皇提拔起来重用的大臣,从前与她做过对的大臣,她都未追究,仍旧倚重,严则严在她于朝政极为严格,到了事事躬亲的地步。
于是聪明些的大臣便明白了新君的作风,她能不计较过往如何,但往后,在她的治下,必得以政务与爱民为先。
大臣们紧绷了几日,每一处都不敢懈怠,唯恐有一丝不慎,做了陛下即位之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兼之明苏也不怎么笑,大臣们过得当真是艰难。
今日,众臣发觉陛下言语用词有些许缓和,说话时眉眼间也带了淡淡的笑意。
虽陛下仍举措威严,但大臣们不免都有了稍稍放松。
下了朝,明苏面上仍带了笑意。
玄过已问过她三回昨夜去了何处,陛下都未答,可见她并不想说,于是玄过便不敢再问了。
到了垂拱殿,明苏像想起什么,与玄过道:“今夜朕还要去办大事,你不必寻朕。”
玄过一听,忍了一夜的泪水差点就下来了,跪地苦求道:“陛下万乘之躯,身旁怎可无人侍奉?便容小的与陛下同去,也好为陛下效劳。”
明苏淡淡道:“不必……”便取了奏本来看。
玄过无法,只得由了她。
皇帝一整日的好心情,在午间太后来了垂拱殿后达到了顶峰。郑宓提了食盒来,打开食盒,里头是一碟马蹄糕。
马蹄糕软韧,入口微甜,口感嫩滑,明苏一贯很喜欢,她亲手自食盒中取出,笑着道:“多谢娘娘,儿臣就喜欢这个。”
边上还有宫人侍奉,明苏语气间十分客气,都含着些许亲昵,瞧上去倒像极了大臣们所想的母女和乐。
“喜欢明日再给你做。”郑宓看着她,辞气宠溺。
明苏便笑了笑,一口气用了半碟,又命宫人好好地收起来,她下午与大臣议事后还要吃的。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明苏沉不住气,终究没忍住,屏退了宫人,问:“你为何中午便来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昨夜过后,她们又近了一步,阿宓必是与她一样,十分激动高兴,以至于等不到晚膳,便来见她了。
明苏心中暖融融的,想不能只让阿宓主动,便软软地道:“你不来,我过会儿就要去寻你了,我想了你一上午,上朝时几乎都未听清大臣们说了什么。”
她如此依赖,郑宓自是喜欢,便将她的来意说了出来:“我想以后我们都在中午相见。”
明苏点点头,顺从道:“都听你的。”
郑宓见她答应了,也十分高兴,接着说道:“中午见,你若是午间不得空,派人说一声,我再晚膳时来。
如此,我们白日里多半是能相见,你晚上就不必来了。”
明苏听了这话,在她面上挂了一上午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她要生气了。
第六十六章
郑宓来了不多时, 中书令与兵部尚书在殿外请见。
近日朝臣皆甚勤勉,每日所奏之事,竟是太上皇时的两倍, 更难得的是, 他们并未那些鸡毛蒜皮之事来充数, 借此在新君面前表现,他们所奏,皆是实实在在的大事要事。
郑宓还未发现明苏笑容没了, 闻言,道:“陛下先去召见大臣吧,我明日再来。”
明苏冷着脸, 道:“娘娘慢走。”
郑宓便走了。
中书令与兵部尚书今日来, 是为京防军与禁军的抚恤一事。
明苏逼宫那日,不少京防军战死, 禁军伤亡更是惨重。
她是以护驾之名发起的进攻, 禁军则是奉圣命抵抗, 而这道圣命在明苏获胜后被名正言顺地解读为陛下受五皇子与贤妃母子胁迫后所下。
故而禁军所行可罚可不罚。
明苏明白,虽然她迫不得已, 她若不反,便要没命。
虽然全部推到了五皇子身上,但禁军与京防军的伤亡确确实实是她带来的,她心不能安, 故而她下诏, 以忠心奉上为名,将禁军也一并封赏,只是禁军所得赏赐较京防军要低一等。
中书令与兵部尚书同理此事, 他们已拟过两道奏疏了,但皆被陛下以封赏过轻为由,退了回去。
二人商议了多日,又拟了新奏疏,却唯恐陛下仍不满意,又退回来,战战兢兢之下,难得陛下今日心情好,赶紧来奏禀。
明苏翻开二人呈上的奏疏。
中书令躬身禀道:“陛下,这已是最恩厚的封赏与抚恤了,再多,来日将士们立下更大的功劳,便不好衡量如何封赐了。”
明苏看过历来对有功将士的恩赏与阵亡将士的抚恤,知他所言属实,将奏疏往御案上一抛,道:“依二位爱卿所奏,速速将赏赐与抚恤颁下。”
二人领命退下了。
明苏右手撑住额头,合上眼睛,沉默了许久。玄过在旁侍候,也不敢出声。
过了会儿,明苏睁开眼,问道:“朕是否过于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