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笑道:“好吧。”她主动上去一个一个拥抱,亲亲热热地叫人:“秋婶儿、方叔、敏姨……”
一番忙活后,程湛兮踏进了家门。
先闻见了饭菜香。
程湛兮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拉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厨房里香味更浓,汤的,炒菜的,程湛兮唇角勾起笑,蹑手蹑脚绕到住家保姆后面,冷不丁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喊道:“芸姨!”
芸姨一抖,手里的锅铲差点砸进锅里,她关了火,回过头来,眼神哭笑不得。
程湛兮哈哈大笑。
程湛兮从厨房出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程渊兮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往嘴里丢了个洗净的提子,道:“芸姨又给你开小灶了?”
程湛兮把嘴里的牛肉咽下,说:“当然。”
程湛兮在双人沙发坐下,佣人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鲜榨的果汁,程湛兮道了声谢,端起果汁抿了口,表情餍足。
宋青柔立刻心疼道:“喝杯果汁都这样,我的乖女儿,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程湛兮嘴里的果汁差点儿喷出来,好笑道:“妈,你再这样我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了。没吃苦,真的,不信你拿称来,我明明还重了。”她天天和郁清棠一起吃饭,美人下饭,食欲大增。
宋青柔还是很难过。
她太久没见程湛兮,难免夸张了些。
程湛兮起身走过去,把她爸挤开,钻进宋青柔怀里当小棉袄撒娇。
芸姨拉开厨房门:“先生太太,少爷小姐,吃饭了。”
饭菜摆好,程湛兮说:“先别动筷子,等我一下。”
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也不避讳在爸妈面前,点进郁清棠的对话框,把照片发了出去。
“好了。”她取过汤碗,给爸妈分别盛了一碗汤。
程渊兮:“我呢?”
程湛兮把自己的空汤碗给他。
程渊兮莞尔,给自己和妹妹盛汤。
程家吃饭讲究食不言,但今日例外,程湛兮一边剥螃蟹一边回答来自爸爸妈妈和哥哥的问题,在泗城怎么样啊,做老师累不累难不难,学生听不听话,有没有遇到什么调皮捣蛋的,程湛兮就说很好啊,不累不难,都很听话,调皮捣蛋的有,但是都学乖了,有个叫向天游的……
程湛兮刚把一只蟹钳里的肉弄出来,手边多了一只碗,碗里装了半碗白花花的蟹肉。
程湛兮笑得眯了眼:“谢谢哥哥。”
宋青柔铺垫了许久,终于问到正题:“你那个……追人追得怎么样了?”
程湛兮道:“快了,等我下次回去应该没问题了。”
宋青柔和丈夫对视一眼,听不出意味地道:“真想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居然让我女儿追这么久都没追上。”
程湛兮看着她笑:“妈,你忘了爸爸追了你三年吗?”
宋青柔神情柔和,唇角上翘。
程颐温柔道:“你妈妈值得。”
程湛兮说:“她也值得。”
程家盛产痴情种,程颐和宋青柔是有名的模范夫妻,上过杂志的那种。往上数程湛兮的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都是伉俪情深,坚定不移。上流社会多虚伪,真心便显得奇缺,程家一代代传下来,家风清正,延续至此。
和程家人结亲,不仅公司能得到助力,还能收获一个情深不悔的好丈夫/好妻子,何其美哉?但这句话的前提是,程家人能看上你。
听说当年程渊兮刚出生,想结娃娃亲的便踏破了程家的门槛,其中便有卫家的三少爷和他的夫人郁辞。当年卫庭玉意气风发,相貌堂堂,郁辞温婉可人,才华横溢,夫妻俩都是人中龙凤,不是只凭借家族的光环,而是属于他们自身的光彩。
程渊兮办周岁宴,卫三少爷携夫人来庆贺,满场显贵,济济一堂,他俩自门口步入,有仙人之姿。
全场静谧。
不仅当时的宾客,连尚在襁褓里的程渊兮都被吸引了,张开手要郁辞抱。
彼时郁辞还未怀孕,她抱起这男婴,边逗程渊兮边开玩笑说要不结个娃娃亲吧,如果她将来有女儿的话。
宋青柔很久过去都记得郁辞抬起头和她说话的样子,碳笔纤细描过的秀眉,精致的眼,鼻梁,唇,无一不美,太美了,神仙下凡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那天她就答应了。
宋青柔算半个文艺圈人士,和身为画家的郁辞有交情,冲动答应完也没有太后悔。卫三夫妻长得太好看了,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也是天人一样的模样,万一她家儿子长大以后一见钟情呢?就算没有钟情,日积月累地相处万一慢慢喜欢上了呢?
退一万步说,他实在不喜欢卫小姐,那宋青柔就不要这张脸反悔了呗,多大点事?
现代人还搞包办婚姻那套,太封建了,不可取。
但宋青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郁辞会死,而且死在了手术台上。
郁辞死后,卫三少爷闭门不出,和程家几乎断了来往,她的女儿卫七小姐程家更是无缘得见。这桩半玩笑半真心的婚事便搁置下来,直到去年卫家忽然旧事重提,要程家履约。宋青柔才恍惚想起来,哦,我给儿子许过一门亲事。
后来的事不提了,程渊兮嘎嘣弯了,程湛兮直接逃了,连面都不去见。程家愧对卫家,卫庭玉上门拜访的时候,宋青柔简直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因为郁辞的早早去世,她更理亏一分。否则当面锣对面鼓的,两个定下婚约的当事人在场,悔婚就悔婚,郁辞就算要扯她头发她也绝不反抗,可是她死了。
尤其是卫庭玉现在的情况,她更是愁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程湛兮心里一直惦记着婚约这事呢,虽说她爸妈不会勉强她,但始终是不稳定因素。万一她带郁清棠来京城玩儿,碰到圈里好友,一见到她和郁清棠便道:“你身边的是你的未婚妻卫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