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把这张便签拿走,写了一张新的放进去:你的心我收到了,我的留在这里。
换红笔涂了个桃心。
程湛兮做完这一切,自顾自笑出了声。
她上次做这么幼稚的事的时候,还是在三岁,幼儿园作业,得了一朵小红花。
王尔德说:爱情就是两个蠢东西互相追来追去。
程湛兮和郁清棠在一起,做尽她以为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越来越把郁清棠当成小孩,也把自己当成小孩,路上看到蚂蚁搬家都要停下来叫对方看,大惊小怪得仿佛从来没见过蚂蚁。
如果说人生还有一次返老还童的机会,那就是遇见爱情。
几天后,五一小长假的周六,郁清棠接到了卫庭玉的电话。
照例打的是座机电话,方文姣喊了声默默,郁清棠便从厨房出来,接了起来,一言不发。
卫庭玉开门见山:“退婚的事对方答应了,条件是让卫家出面,把悔婚的责任担过来,现在他们想和你面谈。你愿意进京的话我替你安排见面,你不愿意的话我去说,横竖是卫家要给一个交代,我或者你没有区别。”
卫庭玉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心平气和,没有厌烦。
郁清棠屏住呼吸,听得很慢、很仔细,她闭上眼睛,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卫庭玉:“你还在吗?”
郁清棠睁开眼,声音不见情绪:“在。”
卫庭玉:“尽快给我答复。”他像是交代完了任务,不耽搁道,“把电话给外婆吧。”
郁清棠把听筒交出去。
晚上她让方文姣回拨卫庭玉电话,说她愿意见面谈。
婚事虽然是卫庭玉安排的,但是她曾亲口答应,也是她出尔反尔,婚礼筹备了一半,于情于理都要当面和对方道歉。
那家少爷姓什么来着?
陈还是钟,还是王?
之前听外婆偶然说过一次,似乎是姓陈。(外婆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
郁清棠想着无关紧要的事,让自己不要去想卫庭玉,不要去想她答应的更深层次原因,是想和卫庭玉一起以父女的身份坐在陈家人面前。
卫庭玉安排郁清棠在一周后的周末,和程家人见面。
而程湛兮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去了威尼斯,她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并将展出最新作品。
它与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被誉为艺术节的嘉年华盛会。程默的名字再次在国内大放光彩。
郁清棠的希望在赴京以后落了空,卫庭玉没有打算和她一起去,而是让她单独去见对方,对方也只有一个人,她退婚的“未婚夫”陈少爷。
过去的一年里,郁清棠只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生病,中途想给她换别家,后来陈少爷病好了,又是他了。不知道中间有哥哥换妹妹,妹妹换回哥哥的操作,卫家人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从来不放心上。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卫庭玉在周五晚上终于拨了她的私人号码,告诉她陈少爷的手机号,如果明天到了约定地点找不到人可以联系。
卫庭玉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发音标准。
郁清棠愣了下。
原来是cheng,不是陈。
郁清棠第一反应是程湛兮的程姓,旋即笑笑,她怕是想程湛兮想疯了。cheng作姓氏,还有常见的成,少见的乘、晟、城。另外程是大姓,遇到同姓的很正常。
她没作多想,反正明天见完就毫无干系的人,他们本来也没关系,从前、以后都不会有。
她不问,卫庭玉更不会和她千叮咛万嘱咐地多说,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东八区和威尼斯有时差,郁清棠早上七点起来,和程湛兮说晚安,程湛兮累了一天,没精力视频,发了几句语音就睡了。
郁清棠打开行李箱,把特意带来的黑色薄风衣拿出来,换上黑色长裤,还给自己的鼻梁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她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抿了抿唇,把长刘海放下来一点,遮住一边眼睛。
从酒店大厅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郁清棠,和昨天截然相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郁清棠近朱者赤,被程湛兮带得自恋,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脸节外生枝。
因为第一次戴眼镜,哪怕是平光镜,郁清棠的视野有点受影响。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她向服务员报了“卫清棠”的名号,服务员领她往里走,看到靠窗的清静位置坐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
他一只手端着咖啡,面前放着Ipad,目光专注,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上身挺拔,鼻梁上一副细边眼镜,气质优雅,像个贵公子。
郁清棠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青年看见面前走来的年轻女人,将咖啡放回桌面,礼貌地含笑望了过来。
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多情。
太像郁清棠熟悉的一个人。
程渊兮站起来,一手压着西装袖口,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对面的座椅。
“卫小姐,请坐。”
郁清棠看着他的脸。
程渊兮看着她停下来的脚步,还有别有深意的目光,心脏没来由紧了一下。
卫小姐该不会看上他的脸,又要“复婚”了吧?